薛知予随着年龄的增长,对异性的排斥愈发严重,甚至连同性都开始有些难以接触。
林清年的出现对于薛知予来说,就像一枚硬币。
正面是治愈的希望,背面是沉溺的危险。
沈从白回到家就进了书房,翻看着薛知予的病例。这几年薛知予把所有感情都寄托于钢琴,却逐渐陷入了一个怪圈。
情绪失控时会通过弹琴尽力控制自己,但在写曲子遇到卡顿时又开始陷入自我厌弃和无法抑制的暴躁。
钢琴终究只是没有生命体的冰冷乐器,薛知予作为一个病人始终无法从它身上获得太多的安全感。
但林清年不同,他能带给薛知予坚持生活的力量和其他人无法给予的莫名的安全感。
沈从白看着眼前的台灯发着愣,对林清年来说,薛知予是一个朋友,他是否愿意全程参与到薛知予的治疗中都是未知,一旦中途退出了薛知予的生活,那无疑是把薛知予推入了深渊。
他拿起手机,给林清年发了一条信息。
林清年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广场上吹着泡泡的小朋友、遛弯散步的爷爷奶奶和甜蜜相拥的情侣们发着呆。
多希望小猫也可以这样生活,带着无忧无虑的笑容,轻松的站在阳光下。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够帮小猫走进阳光里。
沈从白昨晚发消息约他今天见面聊聊关于薛知予的病情。
他想了一夜,终于在坐到长椅上的一刻确定了自己的决定。
沈从白带着薛知予这几年里所有的病情分析和尝试过的治疗方案坐在了林清年身边。
他把资料递给林清年,扬了扬下巴示意让林清年翻看。
林清年一页一页的看着,里面详细记载着薛知予这几年里每一次治疗的效果和她几次的自杀未遂。
她以一个平缓的速度在放弃着对生活的希望,钢琴从最初的兴趣治愈变成了现如今的暴躁源头。
沈从白拿出本子在上面写着什么,他抬头看了看林清年,这个温润的男孩微微皱着眉,嘴唇抿的紧紧的,资料的一角甚至被他无意识用力的攥皱了。
沈从白心里想,或许这个人真的能成为薛知予的药引。
林清年翻看完全部的资料之后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儿棉花。
时安以前和他提到过这个奇怪的姐姐。
小时安告诉他,这是一个不怎么爱笑的姐姐,甚至有时牵着时安踏进福利院大门时会微微颤抖。
原来小猫对这个世界这么失望,这么恐惧。
自杀、自残,她用一切痛苦的方式来和这个世界诀别。
沈从白把本子递到林清年面前:“你愿意参与对小知的治疗吗?”
林清年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沈从白笑了笑,又把本子翻了一页。
看着这写满了的半张纸,林清年微微皱了皱眉。
这页上写的是关于治疗方案和可能出现的问题。
脱敏治疗。
利用薛知予目前对林清年的接受程度和信任程度,和薛知予慢慢进行肢体接触,以毒攻毒似的开始脱敏。
只是这个治疗一旦开始,林清年就不能轻易退出,毕竟薛知予已经不自觉的把很大一部分的希望寄托于林清年。
而林清年如果参与脱敏,作为薛知予的过敏源,他将会面对完全真实发病的薛知予。
沈从白的担心就源自于此,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很难会有人能够长时间面对一个精神状态十分混乱的病人。
这个治疗方案既是对薛知予的挑战,也是对林清年的挑战。
沈从白见林清年一时没有反应,拿过本子翻了一页写了一句话。
“是你让小知重新燃起了对这个世界的希望。”
林清年突然不适时宜的想到了薄荷,现在的薛知予像极了那时的在暴雨中瑟瑟发抖的薄荷。
如果自己能够在大桥边救起薄荷,是不是也能在黑暗的边缘把薛知予拖进阳光里?
他昨晚收到沈从白今天约见面的信息后就在想,或许除了做饭,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做些别的?
坐到长椅上的一刻,他发现自己是真的很希望看到薛知予能够自由快乐的站在阳光下。
他抿了抿嘴唇,坐直了身子,认真的对沈从白点了点头。
沈从白和他约定在了三天之后整理出完整的治疗方案,回到家后,沈从白坐在沙发上翻着刚才和林清年的本子。
其实作为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最后写的那句话是完全不应该的。
他以一种无法拒绝的方式把薛知予的希望扣在了林清年身上,把薛知予的好坏和林清年捆绑在了一起。
这对林清年本身就不公平,更何况他没有完全把治疗的后果告诉林清年。
薛知予的双向情感障碍其中一向是狂躁症,他只告诉了林清年发病时会伤害自己,却没说也会伤害别人。
沈从白苦笑了一下,他确实非常希望林清年能参与进这个治疗,因为他太希望薛知予能够被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