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跑不了,没到两步,便已经被我截住。
看着他们面目可憎的脸,想到言歌为了岚又国一次次出征,奋勇杀敌的样子,眼泪再一次滑落。
我笑了,在泪雨模糊中,笑到癫狂。
面前的二人似乎是被吓坏了,连忙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口中还哭喊着:“饶了我们吧,我们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我冷笑道:“为了保你们性命,师父亲自为我带上枷锁,而如今,这枷锁,由你们亲手解开,是死是活,便由不得我了……”
说着,我的眼前变得一片血色,心智渐渐不受控制。
我用最后的意识,轻声说:“师父,既然他们如此待您,那徒弟便为您,送他们下黄泉……”
然而这一次,我没有成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的功夫,我的意识便恢复了。
此时,一个人已经倒在地上,另一个人断了一条手臂,此刻正瑟瑟发抖,而我的眼前,站着一个男子,他身后背着剑,却只用右手的两指指着我的眉心。
这张脸,我好像记得。
我惊讶于他可以阻止我的失控,可又懒得去与他纠缠。
只轻吐两个字:“滚开。”
我对他没兴趣,我想做的,只是让侮辱师父的人,全部死掉而已。
那个幸存者捂着还在流血的手臂,哆哆嗦嗦地站在男人身后,并不敢走开,因为他知道,我想杀他,只在一瞬间。逃跑,是没用的。
但是站在这个男人的身后,由他来庇护,还有一线生机。
那个男人并不走开,从他的指尖散发出一圈圈光晕,在渐渐向我靠近。
他轻声说:“这是静心咒,希望可以能让你冷静下来。”
我冷笑一声,随手一挥,便将他的金光打散,说道:“用不着你来帮我静心,杀了他们,我自然能静下来。”
男人听了我的话,并没有生气,只微笑着看着我。
他的笑容很暖,像春日的阳光一般,一点点侵蚀我冰冷的内心,让我一时间禁不住愣在原地。
片刻后,他对身后的人轻声说:“鱼归大人放你走了,还不快走。”
那人才反应过来,连感谢的话都来不及说,捂着伤口,一瘸一拐地逃离这里。
他逃了,我也从恍惚中回神,连忙就要去追,却被那男人拦住。
我冷笑道:“禁锢我的枷锁已经不在了,你不要逼我杀了你。”
面对我的杀气,他毫无惧色,依旧微笑着说:“我知道,无论是江无涯,还是言歌,都是让你逃离地狱的枷锁,是控制住你杀欲的枷锁,虽然他们现在都不在了,但是我愿意做你的师父,做你的枷锁,陪你一直走下去。”
虽然他的笑容很温暖,虽然他的长相让人心生好感,可是,他此刻,惹怒了我。
我轻蔑一笑,说道:“你不配。”
被我如此挑衅,他也不生气,笑着问道:“那你说,怎样才算配呢?”
我说:“打败我。”
他做出思考的样子,点了点头,说:“有道理,想做你的师父,自然是要实力比你强,不过,用法术来比拼动静有些大了,就比剑术吧,你有意见吗?”
我冷笑两声,从尸体上取下佩剑,指着他,说:“你有些不自量力了,虽然我承认你挺好看的,但是,我也不介意,亲手杀了你。”
他这才收了笑容,露出一副认真的神色,说:“试试看吧。”
话音刚落,我便和他打将起来。
可是在交手的过程中,恐惧却在我的心底蔓延。
这个人的灵力并没有很强,也不过是七重罢了,但是他的剑术说是登峰造极也毫不夸张。
不多时,我便疲于应对了,但为了面子,也为了不输给这样多管闲事的人,我依旧在死撑,拼尽全力去寻找他的漏洞和弱点。
最后,我看准时机,反手将剑刺了过去。
我算过了,以他的实力,这一击,我定能伤到他,但是,他的剑,同样会要了我的性命。
我该收手的,但是那个时候,求胜的心已经占据了我的脑海,哪怕拼上性命,也决不能败在他的手下。
我闭着眼睛,将剑刺过去。
剑刃刺破肉体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刺耳。
可是,我的身体上,原本该有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我茫然地睁开眼,发现我的剑正刺在他的身体里,而他的剑刃,已经被他收在一旁。
在最后一刻,他没有取我的性命,却被我所重伤。
我茫然地将剑拔出,他捂着伤口,笑着说:“好吧,终究还是你赢了。”
这一刻,我还是被他感化了。
他明明可以杀了我,明明杀了我就万事大吉,这世上也会少了一个祸害,但他收手了,宁愿被我所重伤,也要留住我的性命。
我终于承认,他的境界,远在我之上。
无论是能力,还是气度。
这一刻,我由衷地跪地,轻轻一拜,道:“鱼归,拜见师父。”
他笑了笑,说:“不必行如此大礼,起来吧,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抬头,起身,疑惑的看着他,问:“什么事情?”
他笑着说:“先送为师去回宫,然后宣御医,不然……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他说话间,身上已经殷红一片,身体也因为失血过多,有些晃动。
我连忙上前,满怀愧疚地扶住他,然后施展轻功,将他带去王宫。
他虽是男子,倒也不重,加上我轻功底子比较好,很快就到了宫门口,将他放下,我疑惑道:“这么晚了,还能进的去吗?而且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可以让御医为你诊治?”
正说着,守宫门的侍卫首先走上前来,厉声闻到:“什么人?”
男人忍着伤痛,轻轻抬头,侍卫连忙单膝下跪:“属下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
我回头,疑惑的看着他。
他笑着,没接我的话,转身对侍卫说:“开门,送本宫回宫,然后传御医。”
侍卫一看他受伤了,也不敢多问,连忙着人备了轿子,然后又去找御医。
我从迷茫中回过神来,看着八抬大轿,叹了口气,说:“人抬的轿子,等走到你宫里,你都死多少遍了。”
说着,我仍旧架起他的胳膊,说:“你的宫殿在哪里,我用轻功带你过去。”
他抬手指了一个方向,我便在众人错愕的眼神中,带着他纵身一跃,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他笑着说:“过了快一年了,你还是一点没变,做事疯癫莽撞,但内心又是极其单纯的,只会一味地对人好。”
我疑惑的看着他,问:“你认识我?我们以前见过吗?”
他说:“你还真是个鱼的记忆,江无涯死的时候,你当街杀人不算,还跑到王宫里杀人,当时父王让我拦住你,我失败了,还被父王教训了好久。”
我这才想起来,他这张脸,之前的确是见过的,就是那个在王宫里,自认为可以阻止我杀人的那个人。
如今,他依旧还是那样的狂妄,自以为是。
但这次,他确确实实,阻止了我。
我们刚落地,一个女子便从房间里走出来,焦急的扶住他,问道:“阿隐,怎么了?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我一时语塞,这个女人看起来和他关系很亲密的样子,若是知道我将他伤成这样,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呢。
我一脸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时,司徒隐轻轻握住了女子的手,笑着说:“放心吧,没什么大问题,只是遇到了暗线,被偷袭了,还好鱼归救了我。”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想我一定是脸红了,很想寻个地缝儿钻进去。
索性女子也没有起疑心,她的心思全都在司徒隐身上,一边扶着他进房间,一边对我说:“姑娘,真的很感激你救了阿隐。”
我尴尬得咳嗽两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御医已经及时赶来了,一行人忙忙碌碌为他包扎伤口,渐渐忽略了我。
我缓缓踱步到院子里,深深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渐渐暗淡的月光,心里却无比担忧言歌。
无论刺杀和叛国的事情是否真实,他现在的状况才是我最担忧的,他已经不在岚又国了,我找不到他了,他过得好吗?
正在我发呆的时候,女子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我身后。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姑娘很喜欢月亮吗?”
我尴尬地笑了笑说:“也没有很喜欢,我在想事情。司徒隐……呃,太子伤势严重吗?”
女子笑了笑说:“你不必刻意去叫他太子,他并不喜欢这个称呼。”
我疑惑道:“君王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百般疼爱吧,为什么如此排斥呢?”
女子说:“也不能说排斥吧,只是对阿隐来说,更想靠自己的实力来赢得尊重,而不是太子的这个位置。”
我不由得唏嘘,下意识说道:“他已经做到了。”
女子并不知道我为何会说出这句话,笑眯眯地看着我,也没有追问。
许久,她说:“我听说过你,鱼归,你现在应该很痛苦吧。”
我诧异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接着说:“言歌大人,他对你的意义重大,大概就像是阿隐对我的意义一样。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一定非常痛苦吧。”
原本才控制住的眼泪,在她的一番言语后,又忍不住泪如雨注。
她抬手,为我擦掉眼泪,认真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言歌大人是正直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做出叛国的事情,这一点我非常坚信,但是,现在没有办法能还他清白,我们能做的,只有等,等事情水落石出。你要相信,言歌大人一定在什么地方看着你,他一定不希望,你为了他,回到地狱的生活中。鱼归,你要相信阿隐,在言歌大人不在的这段时间,让他来成为你的枷锁,让你过你自己选择的,有得选择的生活。”
我感激地看着她,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比较合时宜。
她看起来约莫二十多岁,不似寻常女子的娇弱,反而带着一股英气,让人不由得生了几分好感。
说话的时候,右手还轻轻护住平坦的小腹,让人忍不住去猜想,那里究竟有什么。
见我盯着她的小腹,她尴尬地笑了笑,说:“让你见怪了,这里,住着我最重要的人。”
此话一出,我更疑惑了。
她笑着说:“你还小,不懂得这些,我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了,这里,是我,是我和阿隐,最重要的人。”
我才明白,她居然把我当小孩子了。
想当初在沧澜国的时候,我也是假装过有身孕的人啊。
可是假装的,终究是假的,在她的脸上,我看到了那种身为人母的,幸福的表情。
那是一种,对未来,对孩子的期待的表情,和司徒隐的笑容一样……温暖。
我静静地看着她,隐隐之中还有了一些嫉妒。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前来通传:“君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