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洋的脑子里最近总是闪现一首歌,那是唐婉在毕业晚会上坐着凳子的吉他弹唱——《往后余生》。
舞台的聚光灯暗了不少,只留下一隅照亮她。她姣好的侧脸在唯一剩下的光影交织中,隐隐泛光。汪洋这刻心里有些兴奋因为她知道唐婉这首歌是唱给谁的。
她站在舞台的侧边等着她,看着唐婉的侧脸连同舞台下的人影幢幢。短短的几分钟悲欢离合刹那而显。
她心中有点拨浪鼓般的感觉。
巨大的帷幕就是厚重的红色绸子,它垂在两侧,只有这种时候才被拉至两边。她站在西边,只有靠近东边的同学才可以看见她。
其实这座位顺序是早先就按班级排好的,520,521,522,523,524,525,526 ……她们这届班级挺多,双手数的下来,不多不少正好十个。
可惜还是不够精巧,他们的班级并没有一如既往的主角光环,不是520更不是521,是523。
记得那时的老班还开玩笑说:“哎,咱们这真的是很不凑巧啊,完美的错过了罗曼蒂克氛围,但老师还是爱你们的。”
她的心跳来自于邓平,那个男生站在过道旁,他倚靠着墙,眼睛看向的地方是舞台中央的那个姑娘。
这晚会开着开着,就随意了,所以就会有些进进出出的人。但是坐在前边的同学都是女孩子,不得不说女孩子就是相对的乖一些,所以队伍整齐的大势还是得靠女孩子们撑场面。
汪洋正失落的时候就对上了他的眼睛。
也许这是暗恋才有的感觉,呼吸滞了个片刻,想看但不敢,想说但沉默,只是脸红和心跳加速掩盖不了动心的事实。
可这是毕业晚会,不是表白晚会。
我们那时候的年纪并不适合做这些不和事宜的事情。可惜的是我们有了相遇的运气却没有携手的缘分。
心中守候的东西,俨然成了秘密。
这一别竟然就愣是过了很多年,大学直到毕业……
邓平站在墙角那块儿地,看着挺明显的,不过最前边的校领导才不会管这些事情,我觉得除了理解外,就是大家毕竟都看这些多多少少的节目,有些眼花缭乱,甚是疲劳。
没节目时,啊来点晚会,我们需要释放,我们要劳逸结合。有节目时,啊,什么时候结束,一直坐在凳子上屁股真的痛啊。
对于这群即将从牢里出来的苦娃娃,彻夜狂欢是为了留点回忆,其实没有也行。这话说的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感觉,但是如果在校的最后一天还让我们刷题的话,我们依然不干。
其实我们这些年不会放过吐槽的地方有这么几处,学校和实物与原图想象严重不符的网购以及那些祖安人的diss还有剪了不好发型的Tony老师。
学校划重点!所以呢,老师和学校背了不少的锅,而我们这群人其实是有口无心,因为那些吐槽多了一个名字叫回不去的曾经。
多年以后,就会觉得其实还是很想的。
大家溺在这歌声里,在不知觉中歌已经结束了,这时舞台灯光全亮,唐婉鞠了一躬后,抱着吉他,准备下场,这时汪洋急忙上去帮她搬凳子。
她们俩下来的时候,唐婉兴奋的说:“你看见没?”
汪洋似懂非懂:“什么?”
唐婉着急的说:“当然是邓平啊!”
“奥,你的青梅竹马,他看你了。”她说。
唐婉咬唇皱眉,连连摇头。
其实汪洋知道,唐婉曾深深喜欢了邓平很久很久,而邓平待她也的却与众不同。而她只是这个故事里的配角,甚至是个恶毒的女配。
有些事你不承认不好,承认了也更加的不好。
唐婉又很兴奋的拉着她的手冲下这舞台,这丫头性子就似脱缰的野马,以至于没个防范,汪洋最后的一节楼梯是靠蹦的。
那些年不问不说闷着,全靠猜。
所以那些未满的感情就很好的成为了青春的未亡人。
我们嘻嘻哈哈的离开,其实已经是各自的最后一面。
只是很久没联系了,突然多年以后的今天得到了一通电话竟然是邓平结婚的消息,还不是他本人打的。
她站在电话这头领略了一个人的悲欢离合,而它的节点牵扯了整整十年。
我们很认真的权衡到底要不要错过,只是花时间想的久了,最终还是错过了。都不喜欢主动的人其实遇见真的是用来学会勇敢的。
会有遗憾嘛?我怕你不遗憾,可我更怕遗憾你和我同样的遗憾。
唐婉的声音还是那么活泼:“喂,你是汪洋嘛?”
可能是接了太多的广告传销,还有太多的不知名不认识的外线电话,所以……多年以后她和老友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不买股票,不买茶叶,家人也健康,我这又是哪个亲戚病了啊?还有我的银行卡也同样的比脸干净。”
她接电话的时候,虽然看见了是个外地的,但是还是没挂,因为这些年孤独是常态,已经没有人会主动给她打电话了。即使是个诈骗的她也想找骗子好好的唠唠嗑。
电话这头噗嗤就笑了,汪洋光听这哈哈哈就听了五分钟,她也就哈哈大笑起来。
唐婉咳嗽片刻清了清嗓子:“喂,汪洋,你是被传销电话吓怕了吧。”
她颤颤巍巍道:“你是谁啊?”
唐婉说:“是我啊,是我啊!”
这时候汪洋就很无语她压着火,冷静的说:“我要知道你是谁,我就不会问出口了。”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会儿。
汪洋有些着急,有些哽咽:“你还……在嘛?可不可以别挂断电话,这么多年了,很久没有这么愉快的聊天了。”
她突然确诊自己得了胃溃疡,漂泊在异地,这些年没个照顾的,虽然不是十八,但还有很长的人生路没走完,她并不想死。
电话那头笑了:“谁叫你非要去别的地方发展。”
汪洋笑中带泪:“哈哈,唐婉!”
“哎,我不推销股票不卖茶叶,不过你可以来我这卖车的地方看看呦,小主若是资金阔绰,就买一辆。”
“原来你卖车去了啊。”
“是啊,你在干嘛呢?”
“我?在医院里 。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啊?”
“你这专业挺对口啊,邓平他要结婚了,今天晚上的订婚,他找我们说了好多,你要不要来?”
其实不是,只是她不想解释给一个远处的好友,她生了病,于是愣是没说。成年人最大的礼仪就是不相互添乱。。
我要不要来?这个句子盘旋在汪洋心中,她想了很久说:“来啊,当然去了。”
这个笨蛋还是笑着说的。她就想看看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她曾经幻想了无数次的情景,谁悄悄的替换了她的梦,这是便宜了哪家姑娘啊?
纵然再喜欢,别人成家立业,我们也不能争抢,因为心底多了一个词,它叫成全。
晚上十点了,昏黄的灯光洒在地面上,她蓄着的长发已经很多年了,再也没有剪成曾经那么短过。
但是今天她却拿着钥匙急忙奔出家里,奔向那家街头还开着的理发店。
她看着理发师说了句:“我想剪短,不过还是不染不烫。”
理发师总是有着当下最时髦的发型他笑意盈盈:“呃,哈哈,想要怎样的发型呢?姑娘,我建议你烫一个浅棕色,这样很显白。”
汪洋站在镜子旁,想到了十八岁刚毕业那年的夏天,同样也是看着镜子,和那时一样,笑了笑:“不用了。”
“你看你染个头发,画个淡妆多好。”
世界上最磨灭不了的就是理发师的热情,他们的催眠很棒,汪洋徘徊在边缘,坚持自己的内心:“不用了,谢谢。”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住校的时光,听到了水管的哗啦声,燥热的夏天里偷摸着宿管阿姨,用冷水洗很久很久。
“哎,在水房的不许出来!”
“在洗,这都几点了还不睡?再洗就把你们锁里边!”
摸爬打滚了整整三年的老油条们还是在偷偷摸摸的洗。这情报工作也是很到位,有一个女孩子:“哎,宿管来了,快走啊。”
其实宿管阿姨只是吓唬,她哪次不是将将要锁门的时候,人还没来,声先出来。
以前却从不觉得她其实是在提醒我们。善意的提醒我们。
哎呀,这三两声吆喝也近了近了,可是那些近处的同学朋友的样子却远了远了啊。
教室里未解完的方程式终究是和我一同挂在黑板上了,数学老师无奈但没有生气的表情,他温柔的和我说了些什么,至今还是记得很清很清啊。
他说:同学呐,你这高考怎么办呢?
我一脸懵,却没有再答。
我们的高中考上的居少,并不是所有人都很厉害,我们大多都是很普通的人,也没有那些超级励志的故事去吹嘘。
而我也只是个泛泛众人,但并不妨碍我们这群普通人的青春也在美丽且有声响的绽放和惊艳。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一切都在没有声响的消亡。
柔柔的水冲洗着她的发,她觉得很放松,很想躺在这座椅上沉沉的睡一觉,醒来发现还是十八岁那年的夏天就好了,一切都有机会,一切都有待重开。
不如,我们,重新开始呐!
就当一切还来的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