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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十一:故人相逢
作者:人间别久本章字数:3417更新时间:2022-02-02 23:24:06

归离身处寒潭之中,浑身冰冷,似是被流水缚住一般无法动弹,如何尽力都瞧不见半缕光。有水滴落于身旁的泉石上,声音清脆,溅起无数水花四散而去。

随着水滴落下的频率越来越快,他浑浑噩噩,觉得身下有什么正拽着自己往更深更冷处沉去。他想抬手抓住从水面透来的弱光,可是每一根手指都如同被绑上巨石般沉重无力。

许是太累,他闭上眼睛,任凭自己缓缓下沉。

忽然,水中开始浮现那张令他日夜牵念了数万年的面容,由远而近,慢慢夺走了他仅存的一点意识。

他看不清,可是他能清楚感受到来自唇间的温度。

柔软而带着暖意的舌头逐渐窜入口中,与他交缠在一起,熟悉的气息随着那人的靠近扑面而来,一寸一寸把温度赠与他。

“枫暮”

他听见那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这个名字,他已经有些陌生了。

似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他尽力睁开眼睛,这一回,他成功了,真真切切看清了眼前之人。

梧桐见他终于醒来,于是喜极而泣,把脸埋在他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归离有些懵,可是看着哭成泪人的她,又不再多问,只是温柔将她搂在怀中,等她哭够了,才小心翼翼抱着她离开冰冷的寒潭。

“桐儿,你,你怎么突然……?”

闻言,梧桐把手放的离火堆更近些,抽噎着说:“你用自己的魂元维持我的魂元整整六万年之久,许是魂元相互有了感应,所以你一出事我就知道了,只是还十分不适应如今这幅身躯,所以苏醒途中耽搁了些时间。”

那日他暗中进入魔界寻找梼杌的踪影,却不想梼杌竟然自己现了身。它在拓数镜中修炼至今,破镜而出之后又四处蚕食其他异兽的内丹,如今其修为已不容小觑。他与其相斗整整两天,最终不仅没能将它除掉,反而落了个两败俱伤。梼杌趁机逃离,而他已无力再返仙界,于是昏昏沉沉之际下意识回到了幽伏。

因他气息越发微弱,所以其羽翼骨血所化的冰石也逐渐出现裂痕。她强行把自己的魂元全部注入如今这副身躯内,吃了不少苦头才终于恢复意识。

两人相视不语,这一刻重逢,是盼了整整六万年才盼来的。

许是火光过于炎热,两人的面庞都被映的有些微红。

归离将她揽入怀中,仔仔细细感受着久违了六万年之久的熟悉气息。

被他抱着,又与火堆靠的太近,梧桐觉得有些热,于是挪了挪身子,却不想这一动竟然闹出了大事情。

感觉到他的异常,她瞬间蹿红了脸。

归离也没想到,她只不过是蹭了蹭,自己竟然有了如此龌龊的心思,于是心生愧疚,急忙将她从自己膝上移开,然后起身往寒潭走去,道:“你先休息,我……冷静一下。”

梧桐见他如此,一时间也有些尴尬。

“等等!”

她突然起身把他拽住,问:“我先前送你的那块紫晶石可还在否?”

“自然是在的,怎么了?”归离从腰间取出紫晶,疑惑似的问道。

梧桐未应他,只是把石头接过来带在自己手腕上,说:“我想起来这块石头是怎么用的了。”

只见她抬手运法,顷刻间,她的魂元脱离萆荔妖的身躯,竟然化作了真真实实的梧桐。

“这块石头可以让虚无魂魄变成实体,不过只是暂时性的”,说罢,她回首瞧了一眼萆荔妖的身躯,道:“这小妖的身体我实在是无法适应,此后还是要还予她的。”

归离不知她何意,正欲再问,却见梧桐突然上前吻住了他。

“桐……”,他正要说话,却又被她拽着衣襟靠近温热的薄唇。

只是轻微挑逗,他就已经倍感燥热,果真应了那句“小别胜新婚”,更何况两人这一别就是六万年。

待深吻过后,她向他问了这六万年的事,越听心中越不是滋味。

许久,归离又在她眉间落下一吻,虽不舍,但还是从她手腕处取下了紫晶石,又施法将她送回萆荔妖身躯内,离开身躯太久到底对魂元不利。

只是他先前与梼杌大战,那东西终归是蛰伏了百万年,他虽成功脱身,但修为大损,又遍体鳞伤,如今想要起身衣裳却被血渍浸透,瞧的梧桐心中一惊。

先前他面色如常,身上血迹也没那么多,如今他这一起身属实吓得她心颤。

她急忙把他扶着坐下,又运法为他疏通仙脉,随后习惯性的去腰间摸小药袋,可手刚放到半空才恍然想起袋子已经不在了。

没有小药袋就没有可以治伤的药,她只好将先前归离传给她的魂元和法力又悉数传回他体内。

待归离稳定下来了,她却因修为过损面色苍白。

意识彻底模糊之际,她恍然间感觉到有人在唤自己,她知道是归离,于是心中安然,沉沉的睡了过去。

归离负伤回仙界的消息顿时传遍天宫。消息一出,不仅仙界,其余五界也十分唏嘘。

归离修为之深在六界已是屈指可数,连他都斗不过那梼杌,看来六界这次面临的终究是场大劫……

归离将长陨与外界隔绝,潜心修养了两日。梧桐则继续以切切的身份留在他身侧。她原本的妖丹已毁,又将所有魂元和修为都还给了他,如今寄居于薜荔妖体内,就实实在在只有三百年修为了,所以又比先前虚弱了不少,终日昏昏沉沉,说不上两句话就犯困。

这日,她醒来时正好是晨间,院中树梢鸟鸣清脆,不知怎的,她突然忧心起竹苍玉。按人间时辰来算,距上次见他恰好已过去两年,他已是翩翩少年,不知与凰溪的姻缘进展如何?

她与归离商量着想去人间瞧他一眼。归离颦了颦眉,要说全然不在意是假的,可竹苍玉到底也于梧桐有恩,还是救命之恩,于是也就不再多说,只嘱咐她早些回来。

梧桐瞧着他幽怨的小眼神,忽然缓步走近调戏道:“怎的?吃醋了?”

他默然不语。

她又抬手勾住他踮起脚凑近耳边轻声呢喃:“我只是去瞧一眼有没有能帮上忙的。乖一点,回来给你奖励。”

这动作她是跟南笈学的,当初南笈就是用这招把素来最看淡男女之情的师兄给勾到了手。

果然,归离方才还一脸幽怨,这会儿耳根却已经红透了。

他假咳两声,说:“趁我还没反悔赶紧去!”

“遵命!”她转身一溜烟跑没了影。

再回到人间。

仙帝待竹苍玉那是真的不薄。他如今已及弱冠,因天资聪慧早早继承偌大家业,享人间无尽荣华。

而凰溪也出落的越发动人,又因父亲位高权重,提亲之人可谓络绎不绝。

梧桐化做白鸟落于树梢,正瞧见楚题玉远行经商归来。

他一只脚刚踏进堂内就看到又有媒人在与父母亲谈话,于是把脚退回来径自回了自己屋子。

这些年家里的门槛都被这些人踏破了不知多少,扰得他头昏脑涨。

他抬手揉了揉额心,正要更衣,却见屏风后面鬼鬼祟祟站着一道身影。

他叹息一声:“出来吧,这个时辰我还不想沐浴。”

闻言,屏风后窜出个脑袋,噘着嘴说:“看在人家坚持偷窥了两年的份上,就让我看一次怎么啦?!”

韫予溪气得抓耳挠腮,自己爬墙揭瓦只不过为了瞧一眼玉哥哥伟岸的身姿,可是两年!两年啊!一眼没看着!每一次楚题玉都像是提前知道她的小心思一般变着法子躲开了!

她凑到楚题玉眼前:“说!你是不是派人监视我了?”

楚题玉漠然:“韫予溪,你好歹是大家闺秀,来偷窥男子沐浴算怎么回事?若传出去你还嫁不嫁人了?”

“哼”,韫予溪别过脸,正色道:“本姑娘早说过,我此生非你不嫁!你若不喜欢我以后不再偷看就是。”

瞧着她,楚题玉颦眉更甚,寻个理由将她遣了出去。

而他怎知,今日来府上提亲的正是韫予溪父亲所聘媒人。

二人的婚事被双方父母定下,但因两家背景的缘故迟迟未公之于众,即便二人也是成亲前一日才知晓。当然,这是后话了。

见韫予溪离去,楚题玉休息片刻,随后摆开砚墨在窗前作画。

只是方才韫予溪的话扰了他思绪,只描两笔却长叹一声,随即抬眼瞧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他与韫予溪自幼一起长大,按说也算青梅竹马,互生情愫确是正常,可他……实在是生不出这样的情来。而且不知为何,他总能透过她看见另一人的身影,总觉得她与谁十分相似,却又说不清究竟与谁相似。

恍然间,他瞧见树梢驻足的白鸟,思绪顿时被引了回来,于是提笔取墨,将其绘入了卷中。

梧桐见他应对韫予溪时温润可亲,也就不再打算插手二人之事,正扭头要走,却听后方那人忽然唤了一句“鸟儿!”

她回首一看,这才知晓原来楚题玉已经发现了自己。

他抬手招了一下,示意她往窗前去。

梧桐怕自己惹出事端白费仙帝苦心,便狠了狠心未作搭理,扑腾着翅膀往天上飞去。

“故人难得相逢,见一面也不愿了?”

身后传来的这句话让她呆愣片刻,她猛然回首,一刹间仿佛从楚题玉身上瞧见了竹苍玉的身影。

“过来”,楚题玉又说一句。

她迟迟未动身,眼中满是疑虑。按说下凡之后竹苍玉记忆是被封了的,不可能记得她,可这一瞬间,眼前之人却与竹苍玉别无二致。

罢了,她飞身落到窗沿。

谁知楚题玉忽然敲了敲她的脑袋,说:“你这小东西,两年未见就认不得我了?也是,据说鸟儿的记忆都不太好,本公子且原谅你罢。”

闻言,她这才听明白,原来竹苍玉并未恢复记忆,只是认出了两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白鸟。

她啄了啄他的指尖,骂道:真是个十足的傻子,连只鸟儿都要记,难怪感伤甚多。

楚题玉只能瞧见鸟儿这动作,听见鸟儿的叽叽喳喳声,自然不知晓它的意思,只以为它是饿了,于是又轻轻点它脑袋一下,随即回身去取鸟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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