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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烂秀才
作者:和你唱山歌本章字数:3068更新时间:2020-09-08 08:00:01

刘善花的选择,让在场的人各有所思。

土民放下担心,财主有些恼躁,当官的和举人们则表情各异。

刘善花这是铁了心,一定要跟牛家土司作对到底。

那年牛家上一代土司逼死了刘义夫妇,事后牛家上一代土司夫妇也莫名其妙暴毙在卧房里,牛家一直怀疑是刘善云干的,但是只有刘、阮两家知道,那不是刘善云干的,是阮家兄妹的父亲干的。

阮家兄妹的母亲,生阮蔚霞的时候难产而死。后来他们的父亲为了给刘义夫妇报仇,也是耗尽了所有的生命力,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牛家上一代土司夫妇杀死在卧房里。那时候的刘善云根本就没有神不知鬼不觉杀死牛家上一代土司夫妇的能力。

牛家上一代土司夫妇死后不久,阮家兄妹的父亲就因为精力衰竭去世了。

刘义夫妇的大仇是报了,但是阮家兄妹父亲的大仇,也得算在牛家土司头上。这个仇,得报。

这些年来,刘、阮两家兄妹四人,一直在找机会报仇,今年总算天可怜见,机会来了。

兄妹四人并不满足于杀掉牛画树全家,因为那样是没用的,到时候牛氏家族换人继任土司,照样要找兄妹四人报仇,这冤冤相报也就没完没了了。

当今年牛画树收租税不肯减租反要增租,刘善花马上就抓住这个机会,要一举重创牛家土司,让整个牛氏家族元气大伤,见到刘、阮两家人就怕,然后再杀掉牛画树全家,给长辈报仇。

刘善花第一次骂皇帝以后,兄妹四人曾经坐下来一起商量过,一致同意就这么办。

因此,不管牛府开出什么样的条件,刘善花都是不会接受的。

但是牛画树和牛画藤一向讲究利益至上,只要有好处,长辈的大仇是可以抛到脑后的。

牛画藤听刘善花提到祖训,不以为然地说:“你这小姑娘好不懂事,你家那祖训都是前朝立的,到现在都好几百年了,早就过时了,你还死抱着不放干嘛?”

刘善花白了牛画藤一眼问:“我遵守自家祖训,关你什么事?你说过时就过时?我还说羁縻政策过时了,你们牛家土司应该主动向李隆基上奏本,请辞土司,重新做回土民呢,你们牛家土司会向李隆基请辞土司吗?”

十万大山的土司也不是李唐才开始设置的,在这里施行羁縻政策那是汉世就有的,起初土司的自治权并不大,基本上是土司与官家共同治理的局面,全因南朝时期,梁朝积弱,才把自治权全都下放给了土司,从哪以后才一直延续下来,成为惯例。

初唐武德四年,李渊所谓设土司,不过就是下发了一道昭告天下的圣旨,承认了这些前朝遗留下来的土司的地位和自治权而已。

而现在李隆基的做法,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要剥夺土司自治权,就算不能废土司,起码也要恢复到梁朝以前那种官家和土司共同治理的局面,而不是任由土司完全自治。

刘善花等十万大山的土民,就是土司跟李隆基争夺自治权的牺牲品。

正因为李隆基摆出来的是这种“吾为天下计,何惜小民哉”的态度,刘善花才会在李隆基下发三道圣旨昭告天下以后,还继续骂皇帝。一国之主为争权夺利而不顾民生疾苦,就按儒家那种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纲常来说,这么不像样的皇帝,臣民也没有职责和义务去忠于这样的一国之主。

刘善花这几句话,说得财主们心惊胆战。这要是十万大山的土民一致认为羁縻政策已经过时,根本用不着谁来废土司,土司自己就废了,名存实亡了。

钱土司又叫牛画藤说:“欸,我说牛教习,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人家刘三姐家的祖训有没有过时,关你什么事啊?你管得也太宽了一点吧?”

牛画藤会意,连忙说:“是是是,是我爱才心切,不忍心看她这么好的才华被埋没,才会在急切之下口没遮拦,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这时那些沙弥拿来一些干净的抹布,给当官的擦官袍。

校尉拿过一块抹布,去给新任知府擦衣袖,这倒不是拍马屁,而是先前自己喷了人家一衣袖的腊八粥,应该去给人家擦干净。

新任知府一把抢过抹布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校尉没办法,只能不好意思的笑着道歉说:“实在不好意思,给府台大人添麻烦了。”

新任知府一点擦衣袖说:“这有什么麻烦的?麻烦的是今天的事情。”

校尉一脸心有余悸地说:“大人你是不知道,但是刘三姐叫出来一条龙,可把末将吓坏了,不瞒大人说,末将直接就当了逃兵,还是带着兄弟们一起当的逃兵。”

新任知府笑着说:“这些财主也太不识相了一点,驳了当今皇帝的面子,怎么会有好果子吃?你看刘三姐今天这态度,摆明了是要跟他们死磕到底了。”

校尉说:“我倒巴不得她死磕到底。虽说人有三六九等,但那并不表示当官的就可以为所欲为,任性欺压小民。这些财主当土司,也就是屁大点的官,无非是因为羁縻政策有自治权,就敢不把皇帝放在眼里,更不把我们这些父母官放在眼里,这样的人真是欠收拾,要不是皇帝不许我们介入土人内部事务,末将真想出兵灭掉几家土司,警告一下他们,看他们还敢不敢这样目中无人。”

新任知府说:“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说到这里,新任知府擦完了衣袖,把抹布随手放在凳头上,问校尉:“本府听说他们最近都在招私兵,你怎么看这事?”

校尉说:“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坏事,现在他们忙着对付民变,但那事总有解决的时候,到时候他们还有兵,就更看不起我们了。”

新任知府点点头说:“那也没办法,谁让现在出了这种事情呢?不过你可要上点心,把兵练好,万一以后这些财主仗着有兵来跟我们作对,我们要能打得过他们才是。”

校尉说:“大人放心,末将晓得。”

新任知府说:“那我就放心了。”又继续听刘三姐跟牛府怎样沟通下去。

只听牛画藤开始威胁刘三姐了:“刘三姐,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们仙术主要就是幻术,还有限制,我们牛府有的是钱,绝对可以请到仙术胜过你的高手。至于那条龙,只要一入冬,它就要冬眠,到来年惊蛰过后响春雷才会醒来。你还是识相一点,反正我们牛府也不收你们刘、阮两家的租税了,你就别管我们牛府怎么收别人家的租税,这样还可以相安无事,否则我敢担保,你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财主们一听仙术主要是幻术,龙又要冬眠,一个个都高兴起来。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对付刘三姐就容易多了。

刘善花还没有来得及回应,刚去收拾完包裹的火净走过来说:“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就你这点出息,也配得上秀才二字?真是丢读书人的脸呐!”

火净也是读过书来的,虽然在多吉寺以读佛经为主,但是大藏经里面也不是只有佛经,也包含着很多教外经典,称作外教部,毕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读诵外教部的经典,对佛法修行也是有所帮助的,可以补佛经之不足。

毕竟西天传来的佛经只是西天佛经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东土佛教的教理体系并不是完善的,很需要借用东土的经典进行一定程度的补充。火净也是读过四书五经的。

土民纷纷说:“骂得好!”

“骂得对!”

“这家伙就是欠骂。”

……

刘善花继续嘲笑牛画藤:“你别吓我吔,我这人忒胆小了,真是好怕怕哟!”还给牛画藤扮了一个鬼脸。那模样,又引来全场一片轰然。

和判官一边笑,一边说:“牛教习,看你也是读书人,平日里也斯斯文文的,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不知礼义廉耻,愧对圣人呐!难怪有人说,读书郎是孔夫子的罪人。人家那些规规矩矩的读书郎,都是值了你这种烂秀才的害,一起遭人骂。”

牛画树害过自己,自己也得找个机会害回来不是?

反正这样说,既不会介入土人内部事务,又能对土民稍微有点帮助,打击打击牛府。

聂秀才跟着说:“和大人说的是啊!晚生以前听到有人这样说,还挺生人家的气,说人家这是不懂得尊敬有才学的人。今日才知道,根本就是我们读书郎里面出了害群之马,连累我们一起遭人骂。”

火光又出来说话了,摇头说:“牛教习呐,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全场都看向火光,牛画藤问:“火光大师,这话要从何说起啊?”

火光说:“小僧相信,在场的人都盼着可以和和气气地解决这件事,哪怕不能介入你们的内部事务,但是总不会希望你们又去打仗的。毕竟一打起仗来,就会有人死伤。你既然读了圣贤书,难道就不知道文斗解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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