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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办法
作者:和你唱山歌本章字数:3067更新时间:2020-09-09 08:00:01

火光说这话,就是拉偏架。

现在谁都知道,财主动武打不过土民。

李隆基说叫土司和土民自行解决,财主武斗已经输了,想要取胜,只能靠文斗。

说到文斗嘛,牛画藤和牛福通都是秀才,牛府又有钱有势,再请一些有才学的人来也不难。

反观土民,虽然也读过书,会识字,但是终究不是专门做学问的,才学应该普遍不高,就算出到个把才学高的,还能斗得过财主请来一大批的有才学的人不成?

所以只要文斗,财主就有很大的赢面,只要自己别太作,基本上就是包打赢的。

起码在火光看来理应如此。

火光之所以出来拉偏架,也是有原因的,毕竟刘善花不是多吉寺的檀越,牛府才是多吉寺的檀越,佛寺要活下去,就得靠檀越布施供养,要是檀越遭了殃,没法布施供养佛寺,佛寺就得饿死。火光出于私心,又把佛法做人情,出来给牛画藤拉个偏架。

不过火光这话倒说的冠冕堂皇,理由是为双方着想,毕竟武斗是要死人的,文斗一般不会死人。这个偏架拉得倒也说得过去,土民哪怕明知火光拉偏架,也不好指责他什么。

但是牛画藤不想文斗解决。

跟土民文斗,斗什么?

斗歌,刘三姐是天下第一山歌手,一般的秀才可是斗不过她的,才学很高的秀才,人家一向性情高傲,也不是财主随随便便就请得动的。

不斗歌,那就没法跟土民文斗,因为谁都知道,土人还没有完全开化,只能按照土人的风俗来斗,而土民的文才,主要就体现在山歌上面。

火光叫牛画藤跟刘三姐文斗解决,相当于给牛府出了一个馊主意。

但是牛府还不能怪火光,因为在场的人谁都看得出来,火光就是拉偏架,向着牛府的。

那一边,牛画树跟几个财主开始商量起来:“这文斗,就要斗歌,我们怎么斗得过她呀?”

秦土司说:“欸,牛员外此言差矣!我们财主不会唱山歌,但是那些诗人和秀才会啊,我们可以多请一些读书郎人,这人过一百,五颜六色,天下那么多读书郎,我就不相信请不到唱歌比她厉害的人。”

陈家畈的陈土司附和说:“对,秦员外说得没错,要秦某说,那林重俊林世侄,才华横溢冠岭南,只要有他出手,我们还能输了不成?”

李村前堡的李土司反对说:“我们为什么要跟她斗歌?那不是自跌身份吗?要李某说,我们直接下令禁歌就对了,反正土人的律法都是我们定的,我们说唱山歌是死罪,要杀头,那她就是死罪,要杀头,就算她敢唱,我们拿她没办法,但是别人不敢唱,她传歌也传不出去,十万大山的民变就会瓦解成一小片一小片,到那时就好对付了,我们又何必冒险去跟她一个养龙人作对呢?”

李土司始终是怕的,就怕跟刘三姐文斗万一弄出事来,她把那条龙给叫出来,那就麻烦了。与其如此,还不如想个办法把她撇开,去禁别人的歌。

牛画树点点头说:“依牛某看来,李员外的主意不错,我们直接下令禁歌就是了,懒得去跟她文斗。”

万土司也觉得可行,附和说:“万某附议,我们直接下令禁歌就好,比跟她文斗省事多了。”

几人小心商量完,牛画树上前说:“多谢火光大师指点,牛某感激不尽。”说到这里,又把目光扫向刘善花等土民说:“只是这些草芥之民无知无识,倘若跟他们文斗,却是有些欺负人,还是不斗也罢。”

在场的其他人听了,全都暗骂牛画树虚伪,就连牛福通都对他这个伯父有看法了。

大家纷纷猜测牛画树他们几个到底想要干什么。这可是关系到宜山甚至整个十万大山能不能稳定的要紧事,一旦牛画树他们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来,恐怕后果比以前跟土民打仗还要严重,弄不好就是不堪设想的那种。

火光也没奈何,拉个偏架人家还不领情,这拉偏架拉得,当真是令人无语。

刘善花耻笑说:“不敢斗就直说,别把话说得那么好听。”

这天底下,就没有财主是不欺负穷人的。这与财主个人是否良心毫无关系,完全就是立场关系决定的。

财主全都是人上人,哪怕再有良心的财主,对待穷人的时候,首先也要维护其人上人的威严,把穷人的尊严踩在地上,然后才会讲可怜、讲同情、将怜悯等“良心”,去“接济”穷人,标榜自己是一个行善积德的财主。但是这样子的“良心”,穷人不要也罢,也不会领财主的情。

碰到刘善花(刘三姐)这种人,财主们就会头大。

牛福通忍不住说:“刘三姐,前些日子,我碰到交州的白举人,他说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就问你同不同意,你要是同意,我们十万大山的土人,不管是谁都可以皆大欢喜。”

十万大山有好多州府,什么宜州啦、桂州啦、柳州啦、梧州啦、交州啦、邕州啦等等。交州的白举人,在十万大山也是当今的名士之一。

白举人家里,也是一家土司,只不过白举人不是土司继承人,没法当土司,才去读书考科举。才学还过得去,运气也还过得去,所以一次就考中了。

只不过景隆年间,李显那个昏君选才有点奇葩,看人用貌相,尽管白举人长相并不差,但是李显看他长相有点像自己当初被贬当庐陵王的时候,来欺负过自己的人,就不肯封白举人当官,还来了个永不录用为官,以至于白举人就真的成了白举人,白中举了。

不过白举人终究是举人,就算不能当官,那举人的待遇是少不了的,在交州的日子过得也不错。

刘善花听说是白举人的办法,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那办法肯定是偏向财主,算计土民的,连到底是什么办法都不听,直接就回绝牛福通:“不管他提的什么办法,姐一概不同意,你别拿来烦姐。”

卫举人也笑起来说:“白举人么?不是卫某看不起他,他还真没有办法让土人皆大欢喜。”

牛福通质问:“卫举人,你什么意思?”

卫举人一点都不气恼,依旧笑得很和煦的样子说:“当今皇帝自己就是才子,朝中大臣只要是文官,哪一个不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倘若真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好办法,皇帝犯得着发下三道圣旨昭告天下?那白举人所谓的好办法,能赛过皇帝与百官朝议出来的办法?恐怕只是他自欺欺人罢了。”

十万大山的各家势力错综复杂,但凡有功名的人,谁在朝中都有眼线,谁还不知道李隆基在怕什么?

李隆基真要对付刘三姐,只要派三到五个薛刚那样的将领过来,刘三姐就要完蛋,连那条龙也要跟着一起完蛋。李隆基唯一怕的,就是刘晨、阮肇会突然间回来,才不敢动刘三姐。

那白举人岂能不知道这件事?

所以卫举人敢断言白举人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牛福通说:“卫举人,你这话,晚生不敢苟同。”

卫举人说:“那好,你把白举人的办法说出来,卫某也好让你心服口服。”

牛福通说:“白举人说:‘不执行减租政策,是为了保住土人自治土人内部事务的权利,所以名义上必须不执行减租政策。但是这样做不是为了与民争利,所以这租实际上还是要减的,只是不能用皇帝的名义来减,要用土司的名义来减。只有这样做,既能保住我们土人的自治权,又能让土民实际上享受到减租的好处。’晚生以为,他这个办法的确高明,可以做到两全其美。”故意把话说一半,把白举人说要挖东墙补西墙的那一段隐去了。

那一段要是说出来,这个办法就肯定没用。

卫举人马上就开始反驳说:“所谓土人自治,不过是土司自治,土民说了又不算,否则的话,皇帝的减租政策早就执行到位了,也不会引发现在的问题,所以土司想保住自治权,那是土司的事,跟土民没关系。对土民来说,不管是皇帝治理,还是土司治理,都要讲公道,维护公平正义,土司上不执行皇帝的减租政策,下要以土司的名义减租,以示对土民有恩惠,实际上就是要欺负土民,逼迫土民屈服在土司的淫威之下。这种上欺君下欺民的卑鄙行径一旦得逞,就算土司暂时给土民减租了,日后也一定拆东墙补西墙,从别的方面去榨干土民的血汗,把以土司名义减租的那一部分减收给补回来。白举人弄出来这样一个办法,是他自己骗自己,还是他当人家土民好骗?”

牛福通心惊,能考中举人的人,果然都不简单,卫举人也知道白举人这个办法的后一部分就是挖东墙补西墙,还直接说出来,把这个办法给废掉了。难怪刘三姐会连听都不听,就直接拒绝,以她那样的聪明劲,想必是她猜都能猜到白举人到底提了一个怎么样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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