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

老板娘脸色蓦然一变，“难不成是我害的你们不成？”

她指着南风山，激动得唾沫横飞，“你们每个进山的人，我都给你们说过了，不要进山不要进山！你们这些游客，不晓得是盗墓还是干什么，一个二个都不听！出了事还怪我！谁有我冤啊！”

白苏幽幽地盯着她，并不说话。

陈寻慢吞吞爬起来，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头发贴着头皮，身上不停往下滴水，活脱脱像个水鬼。

“那你心虚什么？”他笑的温和又腼腆，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学生，但那眼睛里的恶意，却几乎要化为实质。

天上太阳正烈，所有人都有影子，唯独他脚下，空空一片。

老板娘自然也瞧见了，但她脸上掠过一丝惊慌后，便很快平静下来。

“无论怎样，这个，多谢。”

裴司衍拿出九娘娘石像，递给老板娘，老板娘看了他们一眼，小心翼翼地接过石像，生怕摔碎了。

“我没有心虚。”她捧着石像，一边转身往回走，一边冷笑，“我只是恶心你们这些盗墓贼，为了一点钱，挖别人的坟，叨扰死者安宁，一点良心都没了！”

“所以，你厌恶他们，便害死了他们？”

“和我有什么关系？”老板娘瞥了白苏一眼，笑的很是得意，“他们侮辱老祖宗，老祖宗给他们一点教训，不是情理之中？倒是你们，怎么出来的？”

白苏不答反问，“你这么厌恶我们，为何还给我们石像？”

“你们给了我钱。”老板娘轻描淡写地说，“一物换一物，不亏不欠，这是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鞋跟一顿，白苏突然停了下来。

老板娘的身影越走越远，随着时间流逝，她的身形已不再纤细，腰身丰腴。

那一刻，白苏似乎回到了千年前的某个场景。

她和白子邪走在乡间田埂上，微风习习，麦浪翻滚。

“白先生！白先生！”

小女孩迎着风跑来，风吹起她的刘海，露出一张干瘦的小脸。

她手里拿着一个大饼，白苏垂眸，见她把饼依依不舍地递给白子邪，“白先生，这是我的酬金。”

他们刚治好了小女孩的母亲，这对母女家徒四壁，小女孩面黄肌瘦，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把她吹走了。

白子邪下意识地推拒，白苏却接过大饼，咬了一口，又干又硬，一点也不好吃，但她却笑的很温柔，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很好吃。”

那一刹那，小姑娘眼睛都亮了，像盛满星星。

她仰起头，拉着白苏的衣角，脆生生地说:“这是我娘烙的饼，白先生喜欢的话，以后也可以来我们家吃！”

白苏笑着允诺。

小女孩撒丫子跑回家，风吹起她打满补丁的衣角。

她不需要任何人同情。

整个南风国的子民，虽然他们贫穷，但他们不需要任何人同情。

白苏神情一阵恍惚。

直到裴司衍拉住她的手，“怎么了？”

她这才回神，摇摇头，笑的有几分心酸，“没什么。”

“你瞎说。”陈寻嘴角一抽，看着老板娘，很不友善，“你当时那眼睛都快直了，你就是贪财。”

“谁不贪财啊？”老板娘转过身，冷笑一声，“小伙子涉世未深吧，这世上的人，有几个不爱钱的？我爱钱，有什么错？但我没有坑害你们！我没有给我们老祖宗丢人。”

陈寻反唇相讥，“你没坑害我们？你压根就不是正常人，我现在都读不到你的心里想法，多半也是个阴魂什么的。”

“哎哟，给老娘气笑了，你一个影子都没有的孤魂野鬼，说老娘是阴魂？”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眼看就要吵的不可开交，裴司衍用力把陈寻往后拽。

老板娘瞪了他一眼，嘴角上翘，一副胜利者的表情。

陈寻可不服气了，正要上前，结果又被裴司衍按了回去。

白苏打量着老板娘，面色平静，“你好像认识那个布娃娃？”

布娃娃随他们一起浮上水潭，但谁也没管这只布娃娃。

白苏他们心里都清楚，过一段时间，布娃娃又会出现。

没有双胞胎的阻挡，没有洪水的消耗，下一次出现的布娃娃，是否和陵墓里的一样恐怖？

老板娘一挑眉，转过身去，捧着九娘娘石像，继续往回走，“不认识。”

“你在说谎。”

“哦，然后呢？”

老板娘讥讽一笑，显然不打算告诉我们真相，而她似乎也料定了，我们不敢把她怎么样。

或者说，她有足够的把握自保。

白苏平静地跟在她后面，又回到那个小镇，小镇依旧破破烂烂。

老板娘把石像小心翼翼地收好，隔壁老妪端来一碗饭，放在桌台上，慈祥地笑着，“这几个年轻人倒是有福气，居然大难不死地回来，也没疯，可见他们没做伤害咱们老祖宗的事。”

老板娘冷哼一声，“他们要是没做，三娘的布娃娃怎么跟着他们啊？”

听到“布娃娃”三字，老妪脸色倏地变白，连忙远离白苏等人，健步如飞地回家，生怕沾上不干净的东西。

老板娘端起饭，在门口放了张板凳，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吃。

片刻后，白苏忽然开口，“你可认得白子邪？”

老板娘一顿，慢慢转过头，脸上嘚瑟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凝视着白苏。

她像在打量什么，又像在怀疑什么。

空气沉寂下来。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桌子板凳翻地的声音，伴随着女人惊恐的尖叫声。

他们迅速跑上楼，发出动静的，是住着那对情侣的房间。

裴司衍一脚踹开门，灰尘洋洋洒洒。

只见房间里面乱七八糟，那对情侣倒在地上，互相掐着对方的脖子，脸色铁青，眼珠子爆出，已经没了动静。

老板娘挥了挥灰尘，捂着鼻子，冷笑连连，“这就是盗墓贼的下场。”

白苏上前，蹲下身，伸出手指，探在两人鼻间，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

她沉吟片刻，退出房间，老板娘也跟着下楼，陈寻和裴司衍还留在那里。

白苏侧眸，“陵墓里那条通道，通道外面的世界，可是姜典布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