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要个浮灯!”
夭娘指着水面上飘流而过的花灯,仰起脸,像个可爱的孩子。
裴凉微微一笑,起身就去买。
可没走多远,脚步突然停住,他看到一个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那位被裴凉挟持过的异族郡主!
此刻她已恢复了女儿身,一身中原装束,手执折扇,头上挽了飞云发,秀丝披肩,楚楚动人,跟之前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裴凉之所以一眼认出了她,除了此人眉宇间那股冷漠孤傲的贵气丝毫未减,身后那位身材魁梧的黑衣侍卫,也与其有过一面之缘,就是那位身背大弓的汉子。
二人都经过简单的乔装打扮,身上异族人的特征并不明显,加上夜晚处处人潮涌动,根本不会引人注意。
那位异族郡主显然也注意到了裴凉,眼神锐利如钩射来。
裴凉想到自己戴着足以以假乱真的面具,当下心神一定,装作对异族郡主容颜痴迷的模样,此举成功引起了对方的厌恶,当下狠狠瞪了一眼,直接绕道走开。
直到看不见那二人的背影,裴凉才赶紧回头去找夭娘。
———
一处人迹稀少的路口,裴凉再次停住,夭娘还自顾自往前走,丝毫没有注意。
“你们俩真让我好找啊!”
异族郡主长笑一声,率着众人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直接拦住去路。
夭娘大吃一惊,急忙回头,发现裴凉站在了离自己八丈远的地方。
“搞什么鬼!”
惊慌失措的夭娘想跑回去,可此刻双腿竟已迈不动步。
异族郡主冷笑一声,挥手间,身后十几个护卫立即掏出弩箭,对准了两人。
“你就站在那,看谁敢动你一根毫毛!”
裴凉随手揭下面具,淡定地安慰着夭娘。
“看把你狂的!”
异族郡主走上前,打量了一眼夭娘,淡淡说道:“这女的扇过我两巴掌,本郡主今天必须还回去!”
“还不了!”
裴凉摇摇头。
“你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俩都得死!”
异族郡主的目光再次转移到裴凉脸上,脸上满是嘲讽。
裴凉脸上再次恢复那副懒散神情,平静地说道:“我怕你是听不到自己下命令了。”
言下之意很简单,只要你敢下命令,我必取你项上人头!
“我不信!”
异族郡主双眼立时凌厉起来。
“你试试。”
裴凉从来不喜欢说狠话,但简单的三个字就似有千斤之力,压在众人心头。
此刻不但夭娘浑身颤抖,就连异族郡主握折扇的手也停在空中颤了一下,她不由转头看了一眼身旁那位从始至终都没开口的黑衣汉子。
后者缓缓摇了摇头。
异族郡主胸口起伏了一阵,眼中再无犹豫之色,喝令手下把弓弩都收了起来。
裴凉面无表情地看着,并未有丝毫放松,随时做好了一击必杀的准备。
这才是一个绝顶高手该有的戒心。
“装得还挺像,拿来!”
异族郡主大大方方地走到裴凉面前,伸手就讨要东西。
裴凉哪会不明白她要什么,只是这东西万万不能当着夭娘面拿出来的。
“卖了!”
裴凉灵机一动道。。
“卖了?”
异族郡主听到后,并没有想象中大发雷霆,反而嘴角带起了玩味的笑意。
“你骗谁呢!”
“路上缺钱花,就给卖了,信不信由你。”
“卖哪了”
“当铺”
“哪间当铺?蜀郡还是玉京?”
“蜀郡城南的一家,名字忘了。”
裴凉索性信口胡诌,他不信女人还能找回去。
“好,明天我就派人去蜀郡的当铺挨家挨户问,如果让我知道你骗我,咱俩新账旧账一起算!我萧云说到做到!”
听到萧云两个字,裴凉神色一动,挠了挠头:
“不用特意告诉我你名字,我裴凉根本没兴趣。”
看得出来,异族郡主低下头后,肩膀快速抖动了几下,接着冷哼一声,转身挥了挥手,大队人马随她眨眼离去。
看到这些异族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夭娘才长长喘了一口气,强撑着发颤的双腿,没有瘫坐在地。
裴凉走来,贴心地扶着她。
“对不起,害你身处险地了!”
夭娘心中纵有些委屈,可听到裴凉温柔诚挚的声音,还是一把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
“只要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怀里的夭娘,流下了甜蜜的泪水。
———
夜晚归来的数十骑。如秋风扫落叶般疾驰到城郊一处规模宏大的宅院。
几个异族装束的马夫连忙迎了上去,其中一人在牵稳异族郡主的马头之后,立即匍匐跪地,让萧云踩着下马。
萧云风风火火地走入庭院,闯过三道戒备森严的大门,在一处庭院前,见到了那位浑身裹在黑袍之中的剑客。
“五叔,我被人欺负了!”
萧云上来就一脸委屈地冲黑袍剑客喊道。
黑袍剑客一手提着那把蛇形怪剑。一手抚过萧云的肩膀,举止十分亲昵。
“我不管,你要为我做主啊!”
萧云拽住他的黑袍就一阵撒娇。
这时,一位气度雍容的老者身穿便服走出厅外,对着萧云皱起眉头。
“你又闯祸了?”
老者用的也是字正腔圆的中原官话。
萧云连忙低下头,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唯独对这个父亲心存敬畏。
“人家没有嘛!”
萧云嘟着嘴,小声说道。
这时那位一直没有开口的黑袍剑客突然抓住萧云的手,就往院外走去。
“哎呀……五叔……我给你说着玩呢!”
萧云连忙拉住这位脾气火爆的叔叔,笑嘻嘻地说道。
厅前的老者也是叹了口气,这个性格孤僻的弟弟从小对谁都不亲近,包括他这个大哥,却唯独对自己的女儿萧云极其宠爱,几乎是百依百顺。
有好几次萧云闯下大祸,老者要出手教训,都被这个弟弟挡在身前。
这时,陪伴郡主外出的黑衣大汉前来复命。
老者招了招手:“干葛答,发生了什么事?”
黑衣大汉不敢隐瞒,把萧云遇到裴凉一行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老者沉着脸听完,先命人把黑衣大汉拉去打三十鞭子,又缓缓走到噤若寒蝉的萧云身前。
“爹爹,我错了!”
老者很快平复了下情绪,语重心长道:“你要知道咱们此行的目的,那红衣少年武功之高,跟你五叔都能对上几招,万一你被他捉去,拿来要挟咱们,可知后果吗?”
萧云心虚地吐吐舌头,此举确实是她鲁莽了。
破坏了爹爹的和谈大事,谁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你屡次犯错,让手下跟你受罚,爹爹若不处罚你,恐不能服众。”
“女儿认罚,全凭爹爹发落。”
萧云连忙跪下。
这时,黑袍剑客终于开口了,声音冷冽到毫无感情。
“你不用罚她,我去砍下少年的头颅来见你……”
老者连连摇头:“此时不宜节外生枝!”
萧云见父亲这么说,也是连忙附和:“是啊五叔,千万不能坏了爹爹大事,我跟他的恩怨,以后自会清算的。”
黑袍剑客听罢,终于转过身去。
“罚你禁足一个月,每天面壁三个时辰,你可愿意?”
老者沉声说道。
“愿意愿意。”
萧云连连点头。
待她回到住处,自有贴身侍女伺候洗浴更衣。
今天因为那姓裴的,害自己被父亲如此责罚,萧云也是憋了一顿子气,当两位侍女在铜镜前为她擦拭秀发之际,萧云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口问道:“你说我真的黑嘛?”
两位侍女你看我,我看你,如何都想不到主子为何有此一问。
可借她俩十个胆子,也不敢回答。
看侍女纷纷低头不语,萧云柳眉一皱:“绿蕉,你说。”
左边那位唤作绿蕉的侍女,贴身伺候郡主十年,岂会不了解这位大小姐的脾气,当下心神一颤,硬起头皮说道:“主人貌比天仙,肌肤娇嫩,一点都不黑。”
萧云听罢,本有些笑意的脸上突然一沉:
“跪下,掌嘴。”
绿蕉赶紧扑通一下跪倒,左右开弓,狠狠地扇自己的嘴。
直到嘴角都吐血了,萧云也没有让她停手的意思。
这些贱婢,睁眼说瞎话,就该打,
都被那臭男人喊作小黑妹了,还说不黑。
萧云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