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山。

自楚都东城门出去一路向东，一辆马车飞快地朝山的方向跑去，丝毫没有停留驻足的意思。

“哥，这都快两日了，你看这妹妹还是没醒过来，会不会......”胡灵儿注视着身边的樊霓依，从马车里探出头问胡赫。

“灵儿，你掐下她的人中，再试试她的鼻息。”

胡灵儿照胡赫说的做了一遍，那樊霓依依旧像个活死人，脸色苍白如纸，将雷劈伤的半边黑脸衬得更加发黑。

“哥，哥，你快停下来看看，都出城这么远了，应该不会有人追上来了。”

胡赫没理会胡灵儿的话，使劲地张合了几次眼皮，连打了几个长长的哈欠，赶着马车有气无力地对胡灵儿说：“灵儿，那若敖天手眼通天，我们一定不能掉以轻心，我已经能看见千年山的山头了，很快我们就能到了山脚下。”

“哦。”

胡灵儿拉开马车的车帘，靠在车头也是无力地回应着。

“哥，你怎么知道千年山这个地方？”胡灵儿见胡赫接连打哈欠，知道他精神不佳，连着赶了两日的马车，身体定是吃不消了，于是抛出话题陪他解闷。

“以前和阿爹去那里采过药，所以知道这个地方，这千年山虽然位置偏僻，几百年前却是楚君厚葬忠将厚相的地方，只是近百年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没有什么达官贵人在那立坟安墓了，所以去那的人也渐渐少了。”

“哥，既然是荒山野林的，那我们以后该怎么生活？”

“灵儿不要担心，有哥哥在，哥就算是饿死也决不叫你受半点委屈。”

胡赫说这话的时候，回头看了眼蹙着眉头一脸哀伤的胡灵儿。

长兄如父，从今往后他便要担起照顾胡灵儿一生一世的责任了。

“傻妹妹，别多想了，快闭眼休息会，到了我喊你。”

胡赫的贴心，叫原本一颗心就坠入谷底的胡灵儿瞬间感受到了温暖，她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身体，环抱着林赫的腰将脸贴在他背后闭眼休憩。

“灵儿，灵儿，快醒醒，到了。”胡赫扯着马缰停下马车，侧脸轻唤着胡灵儿。

“这......到了？”

胡灵儿抬眼一看，密密麻麻的树木杂草，根本看不见有可以通往山上的路。

“到了，来。”

胡赫抱着胡灵儿下了马车，随后前去查看樊霓依的状况。

气若游丝、似有似无，同死人真的没什么区别。

“灵儿，你看，与其让她这么痛苦的活着，不如......不如给她吃下鹤顶红，免得她受罪。”

“不行，哥。”胡灵儿果断地阻拦着：“这好歹也是一条生命，我们怎么能当刽子手？”

“可是，这山头这么高，我一个人背不了阿爹和她啊。”

胡灵儿看了看山头，又看了看胡庆德的尸体，两眼扑簌扑簌地掉着眼泪，拉着胡赫一起跪在马车前向胡庆德的尸体说：“爹爹，请恕灵儿和哥哥不孝，为了救妹妹，只能先将你安葬在这山脚下，还请爹爹九泉之下莫要生气，有朝一日灵儿和哥哥替爹爹报了仇，定将爹爹迁往离家近的地方。”

“阿爹，你放心，就算你不在我们跟前，我也一定誓死保护着灵儿，你就放心地去吧。”

胡赫连着磕了好几个响头，这才小心翼翼地将胡庆德的尸体埋在山脚的一处，又将樊霓依捆绑在自己身上，前后观看了下，这才拿起一把利刃在马屁股扎了下去，受伤的马带着空马车朝前撒蹄地奔跑走了。

兄妹二人小心地探着路，在山腰找到一大块空地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夜了。

“灵儿，你看看这个地方可以吗？旁边还有山泉水下来，适合居住。”

胡灵儿顺着胡赫举的火把看去，偌大的空地上竟然特别平整，只是杂草丛生，稍微收拾下再搭几间竹屋木房的，也是个不错的安生之地。

“啊--”

胡灵儿才要表示同意，被身后不远处的一个露尖的坟头给吓了一大跳，整个身子都扑向了胡赫。

胡赫背着樊霓依还来不及放下来，被胡灵儿猛地这么一撞，整个人也就后仰下去。

“哎哟。”

一个清晰的女声从地面传来，吓得胡赫和胡灵儿两个人都哆嗦地抱在一起。

“鬼---哥哥，这里有.....有......女鬼。”

胡灵儿被吓得脸上毫无血色。

“渴......渴死了。”

“哥，你听.......她是渴死的。”

胡灵儿说完一个激灵站起来，拉着胡赫就要跑。

“别跑......疼.......是我。”

胡赫仔细一听，这声音像是从背后传来的。

他迅速地解开捆绑着樊霓依的绳子，当真是樊霓依苏醒过来了。

“你可吓死我了。”胡灵儿冲樊霓依娇嗔着。

樊霓依勉强地挤出笑容问：“我.......你们......这是哪？”

“这是千年山，是我和哥哥带你来的，你都昏迷两天了，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之前？”樊霓依揺了揺头继续说：“渴......水。”

胡赫不敢怠慢，解下水壶给樊霓依喂着水介绍：“我叫胡赫，这是我妹妹胡灵儿，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樊霓依。”

樊霓依喝饱了水后，显然有力气了，坐起身子反问：“我们怎么会在这？这是哪里？阴间吗？”

胡灵儿支开胡赫先去打个简易的住所，自己则留下来将逃离楚都的事情以及和若敖天的恩怨都一股脑地告知了樊霓依。

樊霓依听胡灵儿说他们兄妹俩为了救她，竟然把胡庆德的尸体埋在山下，这种恩情不是她磕几个响头就能了事的。

又听说若敖天早就垂涎胡灵儿的美色，这次无故杀了她爹一定是有他念，气得也是攥拳表态：“灵儿姐姐你放心，从今往后，你的仇人就是我樊霓依的仇人，此生不报此仇，就叫来世猪狗不如！”

“好妹妹。”

胡灵儿感动地一把搂过樊霓依说：“以后我们三人就相依为命了，他日有机会，我们一定要手刃了仇人。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坚强地活下去，为我们死去的亲人活下去，不叫他们在九泉之下不能安息。”

樊霓依想起了樊春春，想起了“夜夜春”十三口人的性命，使劲地点头对胡灵儿说：“灵儿姐姐你放心，我们大难不死必有厚福。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要了若敖天那狗贼的人头！”

胡灵儿见樊霓依势在必得的样子，以为她有什么办法，天真地问：“妹妹现在可是有什么好办法？”

“暂时还没有。”樊霓依惭愧地低下头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方才那一番话，无非就是仗着符尊说她是勤王星罩星，一时兴起就提前拿来安慰了。

“讨厌。”胡灵儿食指刮了下樊霓依的鼻梁笑骂了句，她知道，要报仇，还得靠自己，靠她胡灵儿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