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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荆门宴5
作者:陆止渡兮本章字数:3222更新时间:2018-06-26 22:07:36

于伯言打从心底升起一股混着茫然和无措,以及隐隐的苍凉之感。

自己认为弱小需要靠自己撑起依傍的小妹,比任何人都要清醒坚强;自己认为能够对她瞒住自己心思的胞姐,清楚明白看到自己的无知。他总以为自己身为儿郎,重要承担起照顾姊妹的义务,现在看来却是可笑,可笑自个儿的摇摆不定,可笑自个儿看不清现实还总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于淑面色自若,心中却搅动着极复杂的心绪。

同为一母同胞的血肉,为何自己这个慢一刻睁眼的弟弟在这件事上却不愿信任她?她自然是知道,若是明则那边知道妤知的筹谋,定会不顾一切阻断她的路,他怕她将她出卖了,情有可原。只是她还是会心酸,他不相信她也同他一样,这么多年的相处早已不仅仅将她当做听命要誓死保护的人,更是十指连心的亲人,也会想拼尽全力去维护她的处境。

两人都沉默着,屋子里的气氛蓦地凝结起来,空气的流动变得如此缓慢,又如蜻蜓的翅膀打湿了露水一般沉重。直到银镀的烛台灯芯爆了一下火苗,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才将各怀心事的两人的思绪拉回。

沉默了许久的于伯言先开了口,“那你以为,我们该如何?”

于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低下头去,只一手把玩着腰间别着的翡翠璎珞。约莫过了许久,才淡淡开口,轻描淡写一句话,将两人的心绪道明。

“本就是避无可避,唯有相信自己,也相信她。”

于伯言听她说完,心中长舒一口气,又不敢表现的明了。他知道于淑心中埋怨自己不将事情告诉她,同她一起商量,有希望她能明白,自己也仿徨不定,甚至心存侥幸觉得妤知碰了钉子便会收手。

“阿淑,我要同你道歉。我不该将事情瞒着你,还一味想替小妹遮掩,是我的不对。”于伯言的声音犹如四月微风,带着湿润的暖意,“但我又要同你说请,我心里本就没有底,总摇摆不定,才将事情处理得这样浑噩。”

于淑点点头,脸上化开一抹真切的笑意来,人就是这么奇怪,上一刻心中还在怨懑他的不信任,此时不过一两句话,便将长久的压抑通通释怀开来。

“我知道,只是我也想同你说清楚,我们是一胎双生,心连着心的。”

于伯言心下有些感动,于淑作为长姊,总是能给予他最大的关怀的体谅,而为了这个家,她亦付出了不少,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是该打。

“我明白,阿姊,谢谢你。”

于伯言先前总不认这多他一刻出生的姐姐大了他一头,平日里也不愿叫她姐姐,如今这一句阿姊,却是真心诚意的。

平时互相打闹惯了,如今一下正儿八经起来,倒是让于淑有些不适应了。她轻咳一声,白皙的脸上泛着微微的红晕,眼波一转,下起了逐客令。

“行了,回去吧,真有心当我是阿姊,平日里倒是多喊几声来听听。”

“那可不成,物以稀为贵,喊多了你便不知道这一句阿姊贵若千金了。”说罢收了肃然的神色,甩了甩衣袖,起身离开。

于淑懒得同他争辩,唤来纸鸢将厅里收拾了,起身往内室就寝去。

另一边,海棠院。

庭院里的鹧鸪向着月夜,偶尔发出几声低语,透过外头的海棠浣纱窗朝里头望去,烛火已全然熄了,只留下床头案前放着的那盏雏凤于飞状的鎏金香炉还透着星星点点的光亮,升起渺渺青烟。

一阵夜风吹过,琉璃雕花翠屏上缭绕的轻纱随着微风盈盈飘动,倏忽一道不易察觉的寒气一闪而过,仔细一瞧,原本空无一人的室内多了个窈窕的身影立在床边。

床上的人遽然睁开垂下的长睫,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地看向来人。

月光穿过纱窗,给屋子镀上一层淡淡的鹅黄光晕,柔和的光芒亦打在少女细如白瓷的脸颊上,泛出珍珠般晶莹的色彩来。继而少女眨了眨纤如蝉翼的睫毛,黑白琉璃珠似的眸子如新月般弯了弯,红如丹霞的唇边陷入了一个小梨涡,开口道,“你回来啦?”

床边站着的女子神色清冷,眉目娟秀,如瀑青丝简单地束起,双手环胸抱着一柄长剑。眼见床上的人睁开了眼,周身缭绕的寒气顿时淡了几分,整个人浴在屋内的光晕中,倒也显得有几分柔和。

“这么晚了你困不困呀,进来我们一起睡吧。”陆妤知翻了个身子,侧躺着面向她,又往里挪了挪,掀开被子示意她躺下来。

覃川黛眉微蹙,显然不愿意接受她热情的邀请,身形一动也不动。

陆妤知撇了撇嘴,每次邀请覃川美人与她同塌她都不接受,真是让她好生伤心。许是被拒绝惯了,也不纠缠,打了个哈欠,阖上眼皮带着倦意的声音问道,“随州一切可还顺利?”

“嗯,只是没意料到策公子回来得这么快,我去收拾了林家的残局,便赶不上在他前头回来。” 覃川的声音一如她的模样,冷清清的不带一点温度。

“无妨,左右他这会也明白了我想做什么,不必像以前一样刻意避着了。”陆妤知也不在意,唇瓣一张一翕道,“临京那边怎么样?”

“一切如常,只是宫里最近守备加森,我们的人很难探进去,殿下的情况了解甚少。”覃川应道,复而似想到什么,又补充到,“风满还留在京中,你不必太忧心。”

陆妤知轻笑一声,道“你倒是担心起我来了,放心吧,若是我要胡思乱想,这么多年来早就将脑子想坏了,可还有什么异常?”

覃川一顿,似思索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君上近日又病重,梓离宫抓出了两个探子,混在小厨房中,想对药膳动手脚,君后暗地里发落了。”

陆妤知眉头一凝,很快又舒展开来,语气似轻似沉的问,“是君临,还是朝中那些不安分的家伙?”

“左侍郎蒋奕派的人,大概是按捺不住朝中近期几轮换洗,想搅一场风波。”

“呵,左右是君临埋下的棋子,是不是他授意的动手,都脱不开关系。”陆妤知的笑意夹着几分寒气,“若是还动不了手,就先盯着吧,迟早有一日…”

她的声音轻飘飘地,如一脚踩在云端,落不到实处,最后像风吹流沙一般,顺着风向消散开去,抓不住一粒。

良久,覃川见她不发一言,以为她睡着了,正要退下,却骤然听见一声几不可闻地轻叹落在耳边,似午夜梦回时总听见的倩女幽魂,倚在榆树下低低的倾诉平生尽数不意。

“覃川,我太坏了。”

她这么说道。

覃川有些不解,她并不能体味陆妤知这句话里藏着怎样复杂深沉的情愫,但她听出了她此时大抵是难过了。

眼前这个少女不足二八,却过得甚是不易。从知道自己安稳的处境,是通过父母小心翼翼的隐藏,牺牲胞弟奴颜婢膝地代替她囚于深宫,折损无数忠仆掩护换来的后,她就变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受了委屈了便扑在兄长怀里哭诉的女孩了。她为自己穿上厚厚的铠甲,一步一步铺好自己脚下的石子,谋划接下来要走的路,连享誉东芜大陆的孙林甫先生,仅凭一面之缘便盛赞她帝王之气,不拘于女子之身,有先女帝之风。

每每雨夜潇潇,她倚在门边,却听见夹杂在风雨声中几不可闻的啜泣声。

陆妤知背负的东西太多了。明则君后一味想让她躲得远远的,保留下这支所谓继承萼女帝的金凤血脉,让她在无人知道的地方平安地度过这一生。殊不知换来这些的代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怎能容许自己,父母在家国身陷囹圄,亲弟在异乡受尽凌辱,那么多的人,为了一个可笑的金凤血脉之说,便飞蛾扑火似的去献身。

即便多少年后,她的血脉流传下去,幸地遇上有鸿鹄之志的儿孙,夺回当年失地,重拾明晟盛世,哪又如何呢?此刻国将不国,家将不家,守着未来那遥不可及的期许,又能如何?

她的命该怎么写,由她一手来判,她的家人该如何安身,也会由她一手守护。

平生意气,不求倾覆君临,重回明晟盛世,唯求在这人仰马翻的世间,为身旁的人寻得安身立命之所,不再受人摆布,不再让人欺凌。但若是万水重重千山阻,她便翻了这天,教天下都不得安生!

覃川向来不懂该如何去安慰她,从前她在夜里捂着被子和着雨声偷偷啜泣,她也只能当做听不见,随手摘下一枚柳叶为她吹一支叶笛。后来她不再躲在被子里哭了,每每心里难受时也会多着他们,找个不知名的角落睁大了眼睛看着天,也不管那天是不是阴沉沉的很难看。

此时她却是手脚无措,覃川了解陆妤知平日的性子,想着她不愿让旁人看见她脆弱,又狠不下心来,留她一人在这伤心,于是便干巴巴的站着,脸上的表情也有些烦闷了。

“覃川,你来陪我睡会吧。”陆妤知的声音细如蚊讷。

覃川皱起眉头,纠结再三,还是放下怀中的剑,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刚躺好,身边的人便一个翻身,缩进她的怀里。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覃川心里默念道,手下却还是十分诚实地轻拍着下她的肩背。

怀中的人儿埋着头颅,黑暗掩着的角落里咧开嘴角,荡起一个小梨涡。

嘿嘿,睡到覃川美人儿了。

PS: 兮兮的请假条:周日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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