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课之后，铭刻和美人单涛先回宿舍，饶歌和阿离说了会儿话，自己一个人往宿舍楼走。经过一片黑暗之处时，眼睛突然被人蒙上，又被几个人用力推拉到附近，先是肚子，然后全身感受到多个人的拳打脚踢。他赶紧用手抱住头，全身蜷缩成一团。

那些人踢得很用力，还骂骂咧咧道“你小子很狂啊，老子今天就教教你怎么做人。”“外来的腌臜货竟然在书院嚣张，竟然敢呵斥我殷墟之人”“你是个什么东西，大哥看上的女人你也敢肖想。”

饶歌觉得身体非常疼痛，五脏六腑都有要移位的感觉。不过他仍然分出一分注意力听那些人的声音。

铭刻几人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饶歌回来，都已经快要到闭寝的时间了，担心地派单涛出去找饶歌。如果是在凡间这个点没回来就算了，殷墟中的土著学子言语和行动上对他们都太不友善，这么晚没回来，可能是出什么事了。

就算没出事，闭寝时间不回来，被发现后也会记过的。

他们的宿舍有一个院子，进出都要经过院门。单涛刚走到院门口，看到一个人影自前方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他赶紧迎上去，果然是饶歌。

“是谁？谁干的，把你打成这样？”

赵铭刻、美人、单涛找药酒的找药酒，打水的打水，帮他看伤口的看伤口。

单涛又问：“到底是谁？这样揍人过分了。”

“之前虽然有恶作剧，但没有实质的伤害，这是要向我们宣战吗？”铭刻说。

“是那天那个二五眼，有几个人用麻袋蒙我，我听到其中一个人声音是他。”饶歌摸摸嘴角的伤口。

“这个卑鄙小人，真实丑人多作怪。”美人说道：“什么时候，我们帮你报这一箭之仇。”

饶歌只是看着眼前，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越来越深沉。

第二天早课时，太阳将升，晨曦正好。阿离看到饶歌的脸，赶紧趴上去：“谁打的？把你打成这样，啊？”她问的话和赵铭刻问的竟一样。

饶歌仿佛看到阿离身体四周升起一团怒火，云团在头顶聚集，天色忽然暗了两分，空中传来雷鸣声，罡风刮起，雷鸣和风声呼应，像是天神的怒吼。场中做早课的同学都吓了一跳，抬头观望，不知发生何事。

巫兆在场中巡视，饶歌看到他踱步过来，像是不胜怪异的晨风，他听到巫兆重重地咳嗽几声，阿离的怒气渐平。未几，云散风停，雷声消失。

饶歌听到阿离声色平静地说：“其他地方有没有伤？”话音未落，就去捋饶歌的袖子。

饶歌未料自己受伤，阿离竟如此激动。他心里觉得受点伤也值了，还隐隐有点感谢二五眼。不过，这点谢意可抵消不了他未来的报复。

只是不知，刚才的异象是否和阿离有关。若有关，为何阿离有如此神通，还要来书院读书？难道，她果真是为己而来，两人之间有一段他不知道的因果？还是，刚才的一切只是巧合？

“是谁干的？”没有听到回答，阿离锲而不舍的问：“谁竟如此大胆，告诉我。”

“阿离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疼吗？”阿离问。

“不疼，这点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饶歌安慰阿离。

“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饶不了他。”阿离恨恨道。此时她咬牙切齿的表情，让她不再疏离，为她带来一分人间的烟火气。

饶歌看着觉得欢喜，不过这是凡间学子和殷墟学子之间的较量，不能把阿离牵扯进来。而且找人帮忙，就是向殷墟的学子屈服，他才不要做这么没骨气的事情。他拉着阿离的袖子，郑重说道：“阿离，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掺和，我自己能解决，你相信我。”他才不要躲在女人后面吃软饭呢。

阿离心中气恼，但也明白饶歌的心思，当面不再反驳，只在腰上系的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一个玉质小瓶，塞给饶歌，说是药丸，吃了活血化瘀，伤好得快。不过她的眼睛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黑了几分。

饶歌被打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书院，见到他的人都对他指指点点。每次阿离都狠狠地瞪回去，别人被阿离的眼神吓到，赶紧把头扭回去，偷偷往回看时，阿离像是知道他们的小动作，又狠狠的瞪过去。那些人又被吓一跳，再不敢看饶歌。

还没有等到饶歌报仇，当天二五眼就倒了霉。下午有节训练课，二五眼走过一个小坡去教武场时，脚下一滑就滚落下山坡。山坡上都是草丛，按理来说，及时滚落山坡也不会有大碍。可倒霉的是，他滚落的行迹，刚好错落有几块石头，他脸上身上和磕得都是伤，伤口的位置刚好和饶歌身上部分的伤口重合，并且程度比饶歌的重。

后来几天，陆续传出另外几个人因为各种不小心摔得鼻青脸肿的事情。

阿离在一处僻静的草地上休息时，铭刻向她打探小道消息：“小阿离，二五眼他们几个人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嗯~”阿离没想隐瞒，很爽快地答道。

“可是你是如何知道，除二五眼之外的人呢？饶歌也只听出来二五眼一个人的声音而已。”

“这里可是我的地盘，这点小事情都查不出来，我可就白混了。”阿离淡淡地说道。那天开始有了烟火气的阿离，烟火气沾在她身上没散去，变得有人情味了很多。

铭刻看着这样的阿离，越来越顺眼。

“不过大家都觉得是饶兄在暗处搞鬼。”铭刻说。

“没关系，重要的是，那些人得到了应受的惩罚。”阿离托着腮闭上眼享受太阳的照耀。铭刻看着阳光洒在阿离美丽的脸庞上，呆了。

如果自己是饶歌，该多好啊。

饶歌不用问阿离，就知道是阿离出手的。毕竟，倒霉的几个人倒霉时，身边都有阿离出没。其后饶歌见到阿离时，阿离都一副轻快的表情。

一方面他觉得自己没用，受了欺负还要阿离帮他出头，一方面又暗自欣喜，原来阿离把他放在了心尖上，才看不得别人欺负他。

因为这件事情，饶歌他们四人和土著学子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由原来的恶作剧上升至口舌之战，乃至肢体摩擦。经常因为一点小事情，就准备好大干一架的架势。

这天饶歌在书舍中一个书架前找书，听到有人在讲阿离的坏话，污言秽语，不堪入耳。饶歌捋起袖子就冲过去。看到他们外衫左胸前写着“地翌”，下摆处绣着一株兰花，那是两名贺兰院翌年地班的学生。

饶歌趁他们不备，“哐哐”两拳用力照他们面上打去。那两人被打蒙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好一阵。待晓得自己被打了，立马火冒三丈，挥拳向饶歌揍去。

边揍边骂：“死变态，哪里来的乡巴佬，老子是你能打的吗？”“打死你个乡巴佬”

饶歌仍然在激怒的情绪中，两个人揍过来，他张牙舞爪的反击，也不分什么招式，跆拳道截拳道散打刚学的武术统统用上。

三个人很快扭打在一起，撞到了附近的书架，饶歌一言不发，那两人嘴里不时冒出点脏话。

“你小子挺狂啊，今天老子就教教你怎么做人”“殷墟可不是你能来撒野的地方”

书舍中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也没人拉架，不过都在为地翌班的两位同学加油打气，不停地“嘘”饶歌。打闹声将书监吵过来，他看起来是个文文弱弱的书生，上前却一手一个，很容易将他们拎开，地翌班的两个人看到书监心中下意识的紧张，打架违反院规，他们还在书舍中打架，撞倒了五个书架。

不知道后果是什么？会不会失去进入玄机阁的资格？更严重的是，会不会被退学？

饶歌心中仍忿忿的，没有想打架的后果。他们竟然侮辱阿离，真是欠揍。饶歌握紧拳头看着他们，眼睛一片血红。地翌班的两人看到饶歌的眼睛，都被他的眼神吓到，有种被死神盯上的感觉。顿时忘记违反校规的结果，想要避开饶歌的凝视。

书监向大家挥挥手，道：“都散了，散了吧。”又对几人说道：“你们几个，跟我来。”

饶歌狠狠地瞪地翌班那两人一眼，跟在书监身后来到他的小办公室。

“谁来说一说，为何打架？”书监严厉地问道。

地翌班的两位互看一眼，其中一位率先说道：“启禀先生，我二人正在选书时，饶歌同学突然冲过来率先打我们，我和王冲同学只是自卫。”

被称为王冲的同学道：“李赐同学说的没错，我们二人并未惹饶歌同学，他却像发了疯似的打我们。”

书监问饶歌：“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饶歌沉默，嘴巴闭的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看起来异常严肃。书监看出来王冲李赐二人所说无误，确实是饶歌先挑起的纠纷。不过依他对饶歌的了解，他并非惹事生非之人，今日却有些异常。

“你们选书时，可说了什么？”书监问王冲和李赐。

王冲和李赐又互看一眼，书监看到他们眼中的犹疑，知道矛盾点在这里。

“你们说了什么？”书监问，声音温和态度却严厉。

有饶歌在，王冲和李赐不敢说谎。王冲小声说道：“说的阿离的事情。”

书监没有说话，王冲和李赐低着头，不敢看书监的脸色。怪不得饶歌如此激动，他和阿离关系好，一定听不得别人说阿离的坏话。

不止是饶歌，他也听不得有人说阿离坏话。

所以王冲和李赐听书监说道：“我会和你们的小师兄说你们二人没人扣除五分德行积分，罚你们把倒下的书架整理好，抄写十五遍院规，十日内交于我。”

“啊？”王冲和李赐惊讶道。

罚这么重？扣五分会不会太多？他们一个月也挣不到五分啊。还有十五遍院规，他们一想到压在箱底的厚厚的五百零五条院规，还要在十日内交上去，手就开始酸起来。

“怎么，嫌少？”书监沉声问。

王冲和李赐赶紧摇头：“不不不，绝对不是，若先生无其它吩咐，我二人即告退，好早日完成先生布置的任务。”

此时不跑，万一书监先生又有新招，就惨大了。

书监摆手：“去吧。”

待二人跑到门口时，听到书监悠悠的声音传来：“院规要自己写，如有代笔，加倍惩罚。”

王冲和李赐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书舍擦得油亮的木地板上。真是个讨人厌的书监，连最后一点活路也要给他们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