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瑾瑜转过脸,问到云大将军。
“岳丈当时那副将是在何地中了这毒草的祸害?”楚瑾瑜炯炯的盯着云大将军。
云大将军思索了片刻,说道,“如果臣没记错的话儿,应当是在川渝一带的深山里。”
“川渝一带的深山?”楚瑾瑜陷入了沉思,他与娴贵妃交流了一下眼神儿,都在两个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信息量。
娴贵妃轻声说道,“皇上,如嫔妹妹是京城人士,恐怕她方才说的并不是骗人的,这事儿啊,臣妾瞧着,多半问题还是出在那个叫云溪的丫头身上。”
楚瑾瑜也点了点头儿,他心里急的要死,但是在人家娴贵妃亲爹面前,难道还要让人家看到自己对别的女人分外上心?故而楚瑾瑜是百般忍耐,才没将真实的想法儿表现出来。
可是娴贵妃是谁啊,多年下来对楚瑾瑜的了解,轻而易举的就看透了他貌似镇定的外表下如坐针毡的焦灼。
于是便善解人意的开口道,“皇上,臣妾与父亲也多时未见了,不知道皇上能不能给臣妾这个恩典,让父亲同臣妾一同用午膳,也好让我们父女俩叙叙话儿。”
娴贵妃的话儿,就像久旱逢甘雨,恰到好处的给楚瑾瑜递上了一个梯子,让他悠哉悠闲的走了下来。
“瞧娴儿你这话儿说的,你与岳丈叙话儿难不成朕何时阻拦过你不成?”楚瑾瑜打趣儿道,该装的面子情分他还是要装的,一脸的为难,然后说道,:“按理说,朕也应当陪着用膳的,但是。”楚瑾瑜的惺惺作态还没做完,娴贵妃就打断了他的话儿。
娴贵妃还是那么温柔识大体,“不碍事儿的皇上,您的心意臣妾都明白的,但是眼下人命关天,您还是先去安妹妹那边儿吧,只一条。”娴贵妃先是温顺的让楚瑾瑜该干嘛干嘛,然后又话锋一转,她在楚瑾瑜的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惊慌失措。
忍不住心下苦涩,相知相守这么多年,居然还会在楚瑾瑜的脸上看到对她接下来不确定她到底想要做什么而流露出来的惊慌失措。
“到底是帝王心啊。”娴贵妃忍不住在心底喟叹道。
“只一条儿,可不许再动怒了,伤了自己的身子可怎么得了?您是万金之躯,她们不如您意了,只管打发了也就是了,怎么还生真气儿呢?”收拢好自己的思绪,娴贵妃继续劝慰道。
楚瑾瑜一听是这个,心里忍不住一阵熨帖,其实他这个人,看似多情,可实则最是无情,他不爱任何人,后宫妃嫔无数,他从没让任何一个人走进过他的内心,哪怕这些人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极,他也仅仅是觉得,不过都是为了自己和母家的荣耀罢了,对他的真心又有几分,他实在是怀疑的很。
但是此时此刻的娴贵妃,却着实让他感受到真心实意的温暖了,他没有说话儿,只是双手握住了娴贵妃的双手,一双眼睛里面儿有太多太多的东西,就这么凝视着娴贵妃。
还是娴贵妃率先反应过来,好似才看到云大将军在看着他们两个一样,娇羞的抽出了自己的手,捂在脸上,然后对楚瑾瑜说道,“皇上也真是的,总是让臣妾在父亲面前丢脸。”话儿都没说完,就被云大将军爽朗的笑声给打断了。
自己女儿和皇上感情恩爱,自然是他这个做父亲乐见其成的,云大将军不是个心中有什么太多默默绕绕,希望女儿得宠然后帮忙巩固母家之荣宠的人,在他的眼里,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自己建功立业守护妻儿才是,那些要靠着女子姻亲求得庇护的男人简直是男人中的耻辱。
故而,萧国公一家,历来都是云大将军最是瞧不上眼儿的。
楚瑾瑜看这父女两个其乐融融,心里那股不能陪着娴贵妃的愧疚也少了不少,便交代了娴贵妃一句,午膳他会安排便带着冯德宝下去了。
要说娴贵妃这人,可能真的是为人和善得人眼缘儿,都走出去好久了,楚瑾瑜对冯德宝说到待会儿到大将军府传一道圣旨,让将军夫人也进宫见见女儿的时候,冯德宝还在为娴贵妃说话儿。
“要说这娴贵妃,还真的是将皇上放到了心尖尖上呢。”
“哦?此话怎么说的呢?”楚瑾瑜很是诧异,因为冯德宝跟在他身边几十年,从来都是能不说的话儿就不说,能不发表意见的事儿就不发表意见的人,替别人说好话儿,娴贵妃算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了。
其实楚瑾瑜不懂冯德宝的心思,他虽然只是一个太监,但是正是因为他只是一个太监,所以这辈子都没有生儿育女的机会了,而从小被他看着长大的楚瑾瑜,对他来说,说句大不敬不怕掉脑袋的话儿,楚瑾瑜就等同于他的儿子,他看得出来楚瑾瑜对那个才入宫几天的安贵人动了真情,只是他自己尚且还未发现罢了,但是若是这个安贵人是一般人家的姑娘便也罢了,皇上喜欢也翻不了大天去,但是偏偏这安贵人又是相当于战俘送过来的和亲人选,让他怎能不急,怎能不害怕?若是这女子真将楚瑾瑜哄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要让楚瑾瑜如何自处?又让整个大楚如何自处?
更何况,冯德宝暗暗的想着,人家娴贵妃多心疼皇上,不管做什么事儿都是以皇上为先,安贵人呢?小姑娘家家任性的很,除了给楚瑾瑜惹麻烦就没别的本事儿。
于是冯德宝酝酿再三,笑着说道,“娴贵妃可真是说话儿办事儿都把皇上您摆在最前头啊,老奴伺候了您这么多年,居然有的时候都不及娴贵妃想的齐全,不说别的,就看她为了安贵人中毒这事儿奔走就能看得出来,一般女子哪会有这样大的心胸,只要不刻意落井下石就好不容易了,娴贵妃能这么费心费力,还自己主动要求与大将军用膳,还不是为了让皇上走的没有愧疚之心?可见娴贵妃对皇上的心思,真的是用的足足儿的了。”
楚瑾瑜被冯德宝的话儿,惊得都停下了脚步,他回头儿看向冯德宝,要不是知道娴贵妃没有贿赂他身边的人的习惯,还真的就怀疑冯德宝已经成为了娴贵妃的内应。
“皇上,您怎么这么盯着老奴啊。”冯德宝被楚瑾瑜的眼神儿盯得不小心抽搐了一下。
楚瑾瑜没搭腔儿,隔了好久才回了一句,道,“没什么,朕只不过是好奇,你这老东西怎么转了性子,居然还会给别人说起来好话儿了。”
“瞧皇上您说的,老奴还不是因为娴贵妃心里记挂着您,老奴便也更觉得娴贵妃为人很是不错罢了。”
冯德宝磕磕巴巴的解释道。
不过楚瑾瑜也不在意冯德宝到底怎么解释,他经过娴贵妃和冯德宝这一打岔,虽然心情是轻松了不少,但是当他越是接近姜素婤的羡梧宫的时候,脑海里的一团乱麻就越是让他头疼。
冯德宝见楚瑾瑜不说话儿了,便也知趣儿的不再言语,一行人行进速度极快的往羡梧宫去。
这时候的羡梧宫里,萧太后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她重新回到羡梧宫,站在里面儿威严的看着屋子里面儿的人,“人都去哪儿了?”
如奵和绿荼忙停下手里伺候姜素婤的活儿,恭恭敬敬的跪在萧太后的跟前儿,说道,“如嫔娘娘被皇上的人带下去看管去了,那个叫做云溪的宫女被送到慎刑司了,皇上说务必要讨个说辞出来,太医们都在另一间儿研究搜宫搜出来的幻神草的药性如何克制。”
“搜宫?”本来听到前边儿,萧太后没有任何惊讶的地方,以她对楚瑾瑜的了解,那个云溪像落个号好儿几乎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说到搜宫,居然还能搜到这幻神草,萧太后就有些惊讶了 。
“在哪儿搜到的?”萧太后接着问道。
“听娴贵妃娘娘的宫女说,是从如嫔娘娘的枕头之中搜到的。”绿荼回答道。
萧太后突然不觉得斩断了如嫔这个臂膀还稍微有点儿可惜了,这究竟得愚蠢到什么境界,才能被丫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藏了东西进去。
“母后?”楚瑾瑜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一脸嫌弃的萧太后,他匆匆走到萧太后身边儿,问道,“母后,您怎么回来了?儿臣不是说等安贵人这边儿有了消息便给您信儿您再过来吗?怎么又过来了,累着了可不就是儿臣的罪过了?”
萧太后笑了笑,“与皇帝何干?是哀家自己歇不住,总是担心婤儿这丫头儿的身子,真是坐也坐不住,就赶紧又过来了,皇帝,现在可有什么说法儿l?”
段贵妃此时已经歪在姜素婤的靠椅上快睡着了,听到楚瑾瑜与萧太后的对话儿,才幽幽的醒了过来。
她睡眼惺忪的说道,“皇上,您来了啊。”
楚瑾瑜却只是恩了一声,接着对萧太后说道,“已经有方向了,儿臣回来就是确认一下,云溪是不是川渝人士。”
萧太后看了容佩一眼,容佩嬷嬷立刻站了出来,回道,“回皇上的话,云溪云翳正是川渝人士。”
楚瑾瑜像是终于找到谜题的答案一样放松了下来,他舒心的时候听到萧太后说道,“此番安贵人也算是遭了无妄之灾,不若待她身子大好了,给个嫔的位份,也算是弥补了她不白受这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