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乍一听倒挺奇葩的，但仔细想想也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而且这店和这人都挺怪的，要是店里没有点奇怪的规矩还真配不上这朵奇葩。再说人家有钱任性，谁也管不着吧！

柒荞荞点了点头，道，“那……，好吧！”

大概是女人的天性，生气了买买买，心情总能好。手里拎着四套汉服，踏在乡间小路上，刚刚的怒气确实消散了不少。虽然齐轩宇被她气走了，但是他才来这里，应该也不会到哪去，大概也就只能提前回去。觉得就是点小事儿，所以她也没有想太多，。

结果回到家里，两个老人都开始盘问她和齐轩宇怎么了？她当时还觉得是齐轩宇这人小气，没好气道，“鬼知道他脑子里是浆糊还是煤渣，我怎么知道？再说他这么大个人了，在外面受了气，也没有必要跑到你们两老面前告状吧！”

两个老人一听，皆是脸色一变。最后还是外婆先一步走上前，颤声道，“荞荞，你任性闹着玩儿也就算了，也别太过分了。”

柒荞荞一听，才消下的气，一下子又冒了上来，把衣服往桌子上一丢，道，“我花我自己的钱，买我自己想买的东西，怎么就过分了？怎么就任性了？怎么就闹着玩了？我倒是好奇，他今天才到这里，到底跟你们二老说了什么，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么点小事儿，你们能整这么大，还全算我账上。”

老人脸色惊疑不定，相互看了看，才道，“就这儿？就是几套衣服？”

“不然还能有什么？”柒荞荞坐到凳子上，顺势翘起个二郎腿，抱着胳膊，连鼻息都粗重起来，“我们两出去就只进了一家店子，就在那一个店铺里买了东西。倒是他，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一进店里就阴阳怪气的。嘲讽这个，嘲讽那……”说到这里，柒荞荞的话语陡然低下，瞳孔也缩了又缩，嘴里再也吐不出字来。

神经？这人确实是从精神病院里出来的啊！当时也没问过医生他的病情怎么样，现在如果真是发病了，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想到这里，她再也等不得了，站起来，道，“外婆，齐轩宇他现在在哪啊？”

两个老人也是你望望我，我看看你，答不出来，最后才面露难色把事情的原委吐出，“荞荞，他刚刚自己一个人回来了，我问他你呢！他只说你在后面，待会儿就回来，还说什么说今天晚饭不要做他的。然后，然后他就出去了。我，我叫都叫不住他。”

“去哪里了？朝什么方向？”这下轮到柒荞荞发疯了。在精神病院她看到过人发病，差点把自己给弄死了，齐轩宇平时战斗力都比那个人发疯时还要强，他要是发起疯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谁拦得住？想了想都怪齐轩宇平时表现得太正常了，不然也不至于让自己都觉得他是个正常人。

这回外婆说不出话了，把目光投向外公，而外公指了指远处的山谷，道，“我猜他应该是去那边了吧！我看他往那边跑了。”

“山谷？！”柒荞荞双眉紧拧，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山谷？他去山谷能做什么？不过至少可以稍稍放下心来。去山谷的沿路都没有什么人家，平时也没有人会去那里，他要是真发起狂来，还不至于伤到什么无关人员。柒荞荞闭了闭眼，“就这么多吗？他还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他还问我山谷里还有没有虞美人。你说那山谷里常年连个鬼都没有，这么会有什么虞美人？”外公回道，思量了一下又道，“荞荞，你说他会不会出什么事儿？要不要报警？”

虞美人？这下算是清楚了。柒荞荞还记得他下车的时候说过，山谷里以前有一个道观，道观的香火并不好。但是那道长却不在乎，他在等一个人，在院子里种了满园的虞美人，种了满园那个人喜欢的花等他回来。

终是叹了口气，摆摆手道，“不必报警了，我知道他在哪，你们二老就在家里守着就好了。”

“这……，”二老面犯难色，支吾道，“要不还是报警吧！”谁敢让个小姑娘独自一人去山谷里找一个疯子？

柒荞荞却摇摇头，道，“没必要。他在哪只有我知道，你们也别瞎操心了。”说完就出去了。二老站在门口，气得直跺脚，这一个两个的，脾气都倔得跟牛一样。还非非都劝不住，一个两个都拉不回来。

去山谷的路平时就没有人来，毕竟也没有什么事情非要到山上来了。现在镇上也没有几个人烧柴火了，自然就成了一座荒山。要是开发过，还能来欣赏一下风景；可是开发也只是在外围修了一条省道，人家路过还要吐槽一下这里鸟不生蛋呢，谁还会想到要到这里来看看。这里的路啊什么的早就荒了，所以这一路上磕磕绊绊，柒荞荞没少吃亏。

起先还好，道路还能看到点路心，也就那么脚掌宽的地方没有长草，但是也还能过人。慢慢的路越来越窄，柒荞荞穿着六米摆的襦裙，随便有点风吹草动就把裙摆勾到了路边的荆棘上，她就要去把裙摆给扯下来。脚上踩着一双内增高的绣鞋，路上石子碎砖瓦砾什么的不知道多少，更加不好走。明明按正常步伐走，这一条路走下去，走个半个来小时也就到了，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却走了一个多小时才走进山谷。

远远的看到一堆草蔓间隐没着几面颓坯的土墙，曾经的大栋早就塌了下来，斜架在离墙的中间，依稀还能看到一点曾经的屋顶瓦片，废墟周围红艳艳的全是大片大片的虞美人。有一个小人正坐在一段断掉的离墙上，缄默的望着这一片。柒荞荞远远便认出了他，一件白衬衣，黑裤子，简单到乏味的装束却不知是人应景，还是景应人，徒增了一身的清灵。

“齐轩宇！！！！轩宇！！轩宇！！轩宇！！宇！！！！！宇！！！宇！！宇……！”柒荞荞嚷得大声，在山谷里荡出一层层回音。齐轩宇应声抬头，他是当真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找到这里来，一脸惊愕的看着她。

眼前的人全然没了在店里的傲气，没有往日的倔强，甚至还有一丝狼狈。虽然已经不止一次看到这个人的脆弱，但他的眼底还是浮起一层心疼。齐轩宇看着她，她原本垂顺的头发不知道是被勾的还是被揉的，已经乱糟糟的了，上面还粘着一些不知名的白色絮状物。衣服在走上山的过程中被荆棘勾出了好几个大口子，还有无数个地方勾了丝。这都不是最明显的，最明显的是她的脸上、手上、裙摆上还有好几块泥土刮擦的痕迹，上面还有些草绿色的痕迹，应该是在上山的过程中摔了。

齐轩宇走过来，看着眼前的人，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伸手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道，“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我不像某人，身为一个男人，却闹小姐脾气，稍微给他点气，他就离家出走。”柒荞荞目光越过他，看了看他身后的废墟，“你离家出走往山里跑，就为了来看一堆废墟？”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废墟，身后是大片大片的虞美人，红得灼眼，但是周围一片绿色称着，并没有觉得有多妖艳，目光顿时放空，道，“我就是想来看一个故人，但是好像他已经不在这儿了。”

“那也不是你在外面撒野、离家出走的理由吧！”柒荞荞没好气道，手上往他肩膀上一推，一个没站稳，整个栽了过去。还好齐轩宇这人身手灵活，一把稳稳接住了她，不然她又要在这座山里栽一个大跟斗了。

可这跟斗一栽，刚刚裙摆下遮掩的脚踝露了出来。齐轩宇这才发现她的脚脖子上已经被勾得一道一道的，还有几处紫红的印记，渗出的血液染红了绣鞋，齐轩宇只觉得扎眼，抱起她道，“你脚受伤了！以后不要来山上玩了。”

“谁说我来山上是来玩的，”柒荞荞揪着他的两只耳朵，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要不是你乱跑跑丢了，我能独自一人跑这山上来吗？”

“对不起……”齐轩宇低低道，抱着她往山下的路走。

“喂！”柒荞荞直挣扎，嚷道，“你说你来见故人，那你不留我进去看看吗？”

“我说了，他不在这儿了。还有你脚受伤了，还是早点下山吧！”齐轩宇仍是不放手，饶有兴趣道，“你想知道这个道观的故事吗？”

柒荞荞想了想，道，“你不是已经说过了吗？道长是个出尘脱俗的人。可是就是爱错了人，从云端掉下来了吗？”

“嗯，”齐轩宇轻轻嗯了一声，“知道他为什么等的人是错的吗？”

柒荞荞不说话，咬着嘴唇看着他。他继续道，“因为他等的这个人屠了一个家族，还杀了一个女孩的父母，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那那个道长为什么还要等他。等他迷途知返，还是奢望这样一个人能立地成佛？”

“也是也不是。因为是别人先欠了那个人的啊！”他低下头看着柒荞荞，叹了口气道，“讨回公道并不是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就足够的，还要有一个坦荡的身份，至少不能让人抓住明显的把柄。恰恰好那个人就背负着弑师，忘恩负义的罪名……”

“这就是木槿和虞美人？”

“这两种花的戾气都太重了，不适合你。”齐轩宇温声道，话语沉稳不容拒绝，“所以那两套衣服，买了也不要穿了。”

“所以，就这？”柒荞荞一怔，惊道，“这就是你给我讲故事的原因？”

“这就是原因。”

“放我下来！”

“不放！”

“你这么抱着我，我裙摆拖地了。”

“那背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