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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幻灭
作者:斐为本章字数:4469更新时间:2018-12-17 22:48:13

安澜摸黑爬上了床,钻进被窝后打开手机,一如既往地N多条未读信息。安澜略过了所有的消息,直接点开了叶昭奕的头像。叶昭奕最后一条消息是这天晚上11点的时候发的:“今晚我去东区了,我似乎看到不该看的了。我心情很烦,请告诉我我们是不是要就此别过了?”再往上的几条信息大约是在7点多的时候,叶昭奕问安澜要不要跟他一起去东区运动场夜跑,安澜一整个晚上都没看手机,所以没有回复。

叶昭奕的表述模糊不清,安澜不清楚叶昭奕今晚到底都看到了些什么,是看见她和成然在运动场草地上并肩而坐,还是看见她和王子昊两个人在运动场外围路灯下相视而谈。不管叶昭奕看到了什么,对安澜来说都不重要了,她终于等到了可以让她表明态度的机会。虽然这对叶昭奕很残忍,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不能再沉默了,也不能再给他莫须有的机会。

“昭奕师兄,我不知道你今晚在东区都看见了什么,但是我想跟你说清楚的是,我只是把你当成一个跟我性情相投的好朋友,我不知道我之前的举动是不是无意中造成了你的误会,如果是的话,我在这里向你道歉。”安澜斟酌了好一会儿后,才把这段话发了出去。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对我的态度突然180度转变?”叶昭奕不死心地追问。

“你没有错,我觉得你很好,真的很好。只是我一开始就只是把你当朋友。”安澜曾经天真地寄希望于找成然聊聊,希望有相对好的方法可以做到在拒绝叶昭奕时让他不那么难受。可直到这时安澜才真正地明白,被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拒绝,就算她说的话再温和、再避重就轻,伤害的程度也并不会因此减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得不到就是得不到。只有0和1,没有其他中间值。

“为什么一次机会都不给我?我已经决定周六表白了,礼物我都买好了。”

叶昭奕约安澜周六出来,安澜答应了。叶昭奕想的是正式表白,而安澜想的是清楚拒绝。多残忍啊,喜欢上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满满的一篮空欢喜。

“我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或是你在犹豫什么?但是我是真心的,虽然我不优秀,但我可以因为你而改变,而且我真的有在改变。认识你到现在,我没有一节课不想你。我总想和你聊天,但有时候和你在一起时我反倒没有话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是因为没有谈过恋爱,想要谈恋爱才接近你的,我是认真的。”

“你对我的突然冷淡我是能感觉到的,你可以告诉我我有哪些做得不好的地方吗,我可以改。你到底是怀疑我的人品还是真心?从小到大我都很专心地去做一件事,对你的感觉也是独一无二的,是绝对不会变的。”

“你有什么疑惑可以提出来,我解答。两个人在一起本来就是一个磨合的过程,我们可以一起面对所有的困难。两个人总不可能什么都一拍即合,然后步入婚礼的殿堂,这是不实际的。很多事情明明沟通就可以解决,你为什么要憋在心里?我之前多次暗示过你,你也默许了,怎么最近就成这样了?”

“为什么不跟从你的内心,我们两个在一起时的那种感觉。还是说你只是因为突然有人追而兴奋过度,稀里糊涂的接受了我的暗示?你也不用内疚,我要听你说真心话,对我有没有感觉,是不是嫌弃我不够好?如果你态度坚决,我绝对不纠缠你,一切就当没发生过。”

“我跪求你的答案不要是我不想听到的,我没有那么坚强,但我也不想勉强你,我好矛盾。”

“我要你现在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对我是否有感觉?自从你默许后,我没有一晚睡得安稳,每晚都是如此兴奋。现在你却让我站在审判台前等待生死审判,真的好残忍好痛苦。”

“一句不喜欢,不用你打多久,也不用解释过多。我死心一次,也算一种解脱。”

叶昭奕的信息一条接着一条没有停歇地发了过来,安澜看得胸口闷闷的。此刻的叶昭奕像个溺水的人,拼命挣扎,奋力地希望能抓住些什么,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易罢休。

安澜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把每条的信息全都看完。如她所料,她的沉默是所有误解的罪魁祸首。她在叶昭奕身上看到了率真、细心、执着和专注的闪光点,作为一个朋友,她是真心喜欢他的,所以她不希望失去这样一个好朋友,所以当她在想到她要伤害这样一个好的人的时候她才会难过到痛哭。她曾经以为她不捅破、假装不知道、不回应,他们可以继续像以前一样,嬉嬉笑笑打打闹闹,继续做很要好的朋友。而如今的事实证明,那只是她一厢情愿的以为,她错得太离谱。正是她的沉默给了他所有莫须有的希望,也正是这些希望支撑着他拥有了后来欣喜的每一天。她成了百口莫辩的罪人。

“对不起,我真的不喜欢你。我觉得你很好,你不要因为我而有任何的自我怀疑。我之前的沉默,是因为不想破坏我们的友谊,不想伤害你。我真心希望能够继续跟你做朋友。”安澜最后还是选择狠心地捅破那层虚假外衣,袒露真相。

叶昭奕躺在床上,看着手机,哭成了泪人。遇见安澜的两个多星期,长到足以让他产生如此深的情愫,短到回想起来让他感觉如此的不真切。

叶昭奕本来是不打算留任求索的,无奈求索缺人,在现任室长廖元峰峰哥、前任网编部部长、现任网编部部长林安琪的轮番轰炸、苦苦挽留下他才最终答应留了下来当副部长。

扫楼那天,他没有参加,所以他第一次见到安澜的时候是在求索二面的时候。因为先前答应了峰哥会去当面试官,所以面试那天他在没课的空档赶了过去帮忙。他在见到安澜前,已经听到过几个扫楼的干部不同程度地向他形容过这个师妹有多水灵、漂亮了,然而实际见到安澜的时候,他实在没有看出来安澜有如他们形容的这般漂亮。不过秉着不为难师妹的原则,叶昭奕整个面试过程中把脸都笑僵了,最后换来的却是安澜在新干事见面会上的一句:“那天面试我的人是你吗?”从来认真记住每一个细节的人就只有他一个人。

他真正喜欢上安澜,是在她对他说过了一句话之后。那句话的原话他已经不记得了,唯一留在他脑子里的,是他修饰过后的句子:“初恋即是末恋”。你是我的初恋,也是我的末恋,多美好的爱情憧憬啊。他在听到安澜说这句话的时候,错愕的同时也暗自庆幸,他终于找到了和他有同一想法的人了吗?也就是那时候起,他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上了她。也许安澜当时说这句话是无意的,也许安澜跟他的想法南辕北辙,也许安澜早就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了,但他对她的喜欢,早已覆水难收。

那天以后,每当他和安澜走在一起时,他都感觉好像有一块石头压在心上,既难受,又好开心。他几乎秒回安澜的所有信息,只要他和安澜线上聊天,他一分钟至少要看手机4、5次,生怕错过安澜的信息,他也再没用过部长的口气和安澜聊天。他不喜欢跑步,不喜欢运动,但因为安澜,他开始夜跑,开始尝试各项运动,他想要变得更强壮、更强大一点。他甚至还想过退出实验室,希望能抽出更多的时间来陪安澜。他所做的种种都是为了能更快地了解安澜,更好地融入安澜的世界。

他翻看了安澜QQ空间里的所有说说,把她从08年开始写的每一条说说全都翻看了一遍。以前的安澜总是率真地把所有内心的想法不加掩饰地放到QQ空间上,这种傻劲和天真让他很是痴迷。但安澜后面的说说越来越少,就像是情窦初开,还没绽放,就把心关上了。他希望自己会是那个手拿钥匙的开锁人,可是两个多星期过去后的今晚他被狠狠地兜头浇了盆冷水,他连她的内心世界都不曾触及,何来的开锁呵。

他知道他在才刚认识安澜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选择表白既不明智,也没有优势。可是安澜的目光正在被大学的新奇所吸引,他害怕如果他不早点行动不快点行动,等到有绝对优势的人出现,他可能会可怜到连战斗的机会都没有就落败了。但他也知道他自己确实冲动了一些,在中秋节那晚他已经想着要在紫荆桥下表白了,没有丝毫的准备,也不知道安澜对他的感觉,就这么冲动地、意气用事地、固执地等在桥下,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等就是两个小时。那晚的落败让他学聪明了,他学会了表白还是要有所准备,要有诚意,于是他定制了一个音乐盒,放的是一首卡农的曲子,音乐盒上刻着余秋雨写的一句话:“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你的未来我奉陪到底”。那是他一直想要对安澜说的话。

他知道安澜有很多缺点,他知道安澜任性,安澜的随性自我也总是在不经意间伤害其他人,但他一直在包容着她,他甚至想要改变她的缺点,让她变成更好的人。比如他知道安澜不喜欢既是她的同班同学又是求索学术部干事的庄裕艳,但其实庄裕艳没有错,错在安澜看不惯庄裕艳的所作所为,他本来想要慢慢改变安澜对庄裕艳的偏见,可惜现在的他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对感情太敏感,太认真,太过一发不可收拾了。安澜还说过一句话,至今还死绕他的双耳,安澜的原话他记得清清楚楚,说的是:“谁也不是非谁不可。”他那时候装傻,故意不去深究这句话的意思,可事实证明,他记得清清楚楚根本忘不掉。安澜的每一次沉默,都让他感到不安,特别是当他兴奋地说出那句:“本来不知道的,现在都知道了。怎么办呢,求索的人都知道了,你班里的同学也知道了。”后安澜冰冷的沉默简直让他绝望,这注定是一段不平等的感情,可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一直处于低等地位无原则地事事迁就她。现在细想起来,也许真的是他太过一厢情愿了,他把所有让他难过窒息的冷漠都幻化成了默许和希望,然后惶惶不安、小心翼翼地捧着护着这些他幻想出来的种子,辛勤地施肥、浇水,盼着终有一天能够生根发芽,可是一开始的种子就是假的又何来的生根发芽呢。也许他根本就不了解安澜,也许安澜是对的,他们不合适,可是他没有办法做到昧着良心对着安澜那句:“你会遇见更合适的人”回答说“我会的”。

“本来以为今晚是个误会,没想到还真的是一个自以为是的误会呵。最终换来的也不过是你的一句不喜欢,换来的也不过是两个人的痛哭流涕。不对,你应该是不会哭的。”

“你大可放心,我不会退出实验室,会安心学习的。至于求索,它是一个很好的组织,但也是我的伤心地,我没有办法再继续待在里面,我不想再看见它,也不想再看见你了。好晚了,你睡吧,睡醒后就把我这个人忘了吧,下次见面,请待我如陌生人,不要再因为怕伤害我而有任何的犹豫了。请忘了我们之间所有的不愉快吧。晚安。”

现实的无奈终于耗尽了他所有挣扎的力气,他终究还是陷入进了迷茫的生活洪流中去。

“请忘了我们之间所有的不愉快吧”,直到最后,他还是不忍心让她为难、难过。他希望她今后能够一如既往、明媚灿烂、勇往直前,哪怕不是因为他,哪怕再也与他无关。

那晚,他彻夜失眠,回忆像电影胶片不停倒带,来回反复不厌其烦地播放着,那些零碎的、混乱的片段,那些心动的、心碎的瞬间,那些美好的、不堪的画面。两个星期太短,可回忆太长。往后余生,他不知道他还要堵上人生的多少时间,才能真正做到与这些过往告别。

“谢谢你给过我的两个星期,我甘之如殆。”那是他最后深埋心底,没对安澜说出口的话。

“晚安。”简短到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回答。

决绝是安澜此刻唯一能做的。

安澜枕着的枕头早已被浸湿了一大片。

“不对,你应该是不会哭的。”是的,她应该是不会哭的。所以她拿被子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压抑着哭声,止不住地抽泣着。她天生嘴硬心软,易情绪化爱哭。叶昭奕的好她是看着眼里的,伤害一个真心实意、掏心掏肺对自己好的人,远比她自己被伤害要难受千百倍。她只希望,从今往后,叶昭奕能够渐渐淡忘她,回归他应该有的生活,认真学习,好好跟着他的导师在实验室里做项目,成为他一直希望成为的大神。

Tomorrow is another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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