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约太惊人（1）

抬腕一看时间，已经11点了，也不做多想，从抽屉里取出车钥匙，告别了罗宇，便匆匆去赴杜衷的约。

杜衷两天前就开始约李骁飞一起吃午饭，直到今天才如愿。头一天是李骁飞在外市参加研讨会，回来误了饭点，就没来得及赴约。第二天是李骁飞在研究室赶着写分析报告，硬生生把这事儿给忘了。舅甥之间虽少了那些个客套致歉之辞，但两人见面后，杜衷仍吹胡子瞪眼地把李骁飞数落了：“现在邀你吃个饭，没个两三天预约，还排不上号儿了？塔阳市长的预约时限也就三天，凭你在塔阳化学界日渐上升的风头劲儿，再过几年，别的不说，吃饭预约的时限，倒能跟塔阳市长比肩了！”

李骁飞自知理亏，脸上堆着苦笑：“舅舅你就别再挖苦我了，实在是这阵子事情安排得紧。前阵子都是六点睁眼，忙到十一、二点才结束，半点分不出其他精力。睡眠少总把些旁的事情忘记，总是临睡前才想起来。再说我现在有点成绩，一半也是舅舅的帮衬，怎么敢在你面前摆架子。头两天错在我，今天我请，舅舅想吃什么，随便点！”说完便招来服务员，把菜单递了去。

接过菜单的杜衷倒没有急着打开，只眉心皱了皱，“你现在这么忙？景从洲给你分配了很多差事？”

李骁飞淡淡道：“分配倒也谈不上，我自本科起就跟着景老师，这你也是知道的，到现在研究生在读，已经快六年了。六年时间，相比那些新人，自然能更胜任更多事，得到的机会也就更多。他视我如已出，又给我那么多机会——现在要紧研讨会，本科生的答辩会之类，都由我代他出席，我自然应该抱着感恩心态，大事小事都亲历亲为才能不辜负期望。再说，多做事情，于我自己也是做垫基，没什么好计较的！”说完翻看了一下菜单，低头点起菜来。

几句话说的诚诚恳恳，倒是把杜衷说得愣住了。

他原以为景从洲和李骁飞，纯粹是师徒之情，应该是发号施令和唯诺领命之间的关系。有他的社会地位和人际关系坐镇，李骁飞才得以在景从洲处受到重用，没想到重用是重用了，心理上还把李骁飞收服帖了。

“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 杜衷恍散的目光聚起来，盯住李骁飞，“这事儿是前阵子公司财务主管，喝多了无意间向我透露的。”

“哦？”李骁飞从制作精良的菜单中抬起头来，目光中透着疑惑，“什么事？”

“大概半个月前，景从洲私底下找了申川药业楼总，以个人名义同申川签了一份供销合同，而货物销售价格，是同类药物市场平均价的十二倍！”

“十二倍？”李骁飞瞪圆了眼，停滞了翻着菜单的手，上前顷了钦身。

社会地位上升到目前这种程度，以个人名义签订些合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无非就是想保护自己个人的研发权益，这无可厚非，可这十二倍的高价，也着实把李骁飞惊到了。

“没错，而且是不含税价格。他以个人名义签订，所得款项都划入他个人账户，与研发团队，无半分干系！”

李骁飞听着这话就不解了，景从洲很缺钱吗？五年前同申川药业签订高于市场价120~180%的收购价，已经是一个让人艳羡的价格了，怎么不满足，还狮子大开口要下高于市场平均价十二倍的价格来？而更为不解的是，申川药业居然还同意了？

既然申川药业同意了，那么科研成果必然是通过了临床试验，可景从洲到底是研发出了什么至关重要的成果，敢同省内知名申川药业抗衡价码，而他作为景从洲研发团队的主力人员，对此事竟浑然不知？

精致的小菜一碟接着一碟陆陆续续端上桌来，飘香四溢，李骁飞却没了吃饭心思，甚至瞬间没了胃口。

杜衷瞧着紧锁眉头的李骁飞，又接着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你对这事，铁定是不知情的。只是我不明白，这研发人员里头，为什么没有你的名字。”

寥寥几句，说中了李骁飞的心思。

李骁飞也纳闷，不仅纳闷，心里还滋生出了些许不满，毕竟这些时日研究团里研发项目对应的科研人员，他再清楚不过了。但也不能说什么，沉默了半晌，顾自解释起来：“这也许是景老师花了大半辈子时间，自己研制出来的成果吧。但凡科研人员，对自己的研究成果都比较执着，要是自己花了大半辈子精力，别人半途参插进来也没做多大贡献，最终成果现世却要一齐署名，共担成果，这种事，换做是我，也是不愿意的。钱多钱少倒是小事，首先心里那坎就过不去。”

杜衷又道：“就算这是他花毕生精力的主攻成果，凭你我之间的关系，他首先不得应该找我签合约么？多重要的研究成果，有你的关系在，搞不好咱们私底下还可以把价加一加。绕过我直接找了楼智安，你道楼智安是什么人，他可是业内压价的好手，我根本就是怀疑景从洲抬价了二十来倍，最终合约上的十二倍，是被楼智安硬生生给压下去的！景从洲放着我这条现成的捷径不走，宁愿走小路得到一个差强人意的结果，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李骁飞也疑惑了，这几年景从洲带队的研发项目，大大小小，他基本上是直接或间接参与的。有些虽没参与，那也是因为研发价值不大，或是研发金额同预算的研发精力明显不成比例，在选项期间就淘汰了的。可就算是淘汰，李骁飞也是过了目的。脑海里几遍搜寻下来，那些个特别有价值的项目，他没有半点印象。

“毕竟是自己个人研究成果，也许是芥蒂你我的关系，才找的楼总。说到底，这也是景老师自己的事，各种缘由，跟我也没多大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