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当食材终成眷属之后（二）
这世上大部分的食物和爱情一样，相生相克。
师姐父母的情况啾啾多少了解一些，实在是真没想到，两个在国外呆了十几年的大学教授，听说女儿女婿和平分手，反应居然也这么激烈。
啾啾从一入学就跟着读在职博士的师姐做项目，见证了这对欢喜冤家的爱情道路。
先是一篇论文谁都不甘心做第二作者，两人分别拉着啾啾做了不同的实验，结果出品了两篇不同的精品论文，第二作者都是啾啾。
再是学生会主席竞聘得了相同的票数，争得不可开交就差动手，最后闹出个轮值主席的解决方案，该故事在校内流传多年。
转折是毕业后他们分别开了广告公司，争同一个大客户。
红薯男把面粉和水混合在一起，打成面穗，再揉成面团，用湿布盖住。自己把白薯片、黄花菜、豆角干、葫芦条、茄子干泡发。转回身听到周师兄带着漂亮的女业务员招待爱玩爱闹的王老板去KTV消遣，田师姐就带着王太太来搅局。
师兄哪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立刻避重就轻，转移火力，
“田璐，你差不多得了，我不就跟公司的业务员小许一起出去应酬几次吗？你至于带着王太太来捉奸吗？”
“……”
小许心里大概骂了句翻译成最新网络语言“MMP”之类的话，然后硬着头皮往下演，
“姐，你误会了，周哥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周师兄接着狠狠补刀，
“田璐，明明是你跟上一个客户关系暧昧，我们才冷战的好不好，你怎么能恶人先告状？”
！
？
……
田师姐也是临场应变型选手，拉着王太太不放，
“姐，你说我们女人在外面打拼容易嘛，跟男客户吃个饭就被怀疑，他们男的怎么可以成天在外面花天酒地？”
王太家里是做生意的，对这一点当然感同身受，同情心立刻翻涌而上，
“好妹妹，别哭了，当我不知道他们为了家、为了老婆孩子打拼都是借口，说得好像没有我们他们就不用拼事业似的，都是我爸妈当年玩剩的把戏。”
“呜呜呜呜……他还怀疑我跟别人……”
“切，他们在外面风花雪月就是逢场作戏我们跟男人说两句话就不行，要我说啊，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周师兄急了，眼看着竞争对手田璐要和王太太站在一条线上，只好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上。
“亲爱的，别哭了，过去的事儿我们都不提了好不好？不过，下回跟客户谈生意就大大方方告诉我，别骗我去看看爷爷好不好？”
“不会的，我爷爷去世了。”
“……”
红薯男起刀如飞，开始切黄瓜丝、绿豆芽、青椒末，另一边已经支起油锅，想用现榨的方式制取辣椒油提升口味。啾啾把洗好的豆腐皮放进五香汁里煮，真香，这汤里一定有秘方，我师姐一定不会吃亏的。
果然，田师姐一边遥控员工研究这家公司近年的广告策略，一边在日本陪王太泡温泉，周谨居然也带人跟了过去。
“小田啊，我跟你王哥认识的时候很年轻，他长得很帅，又有才华，在做生意上很有一套。”
“是啊，你们短短十年能把公司发展得这么大，他功不可没。”
“我偷偷跟你说啊，他虽然爱玩，但就是图一热闹，其实胆儿特别小，做事喜欢前思后想，那些能对他造成威胁的女人和关系都躲得远远的，精着哪。”
两人正聊得投机，谁也没注意到一个女孩走近了汤池。
“地震啦！地震啦！”
“小田，地……地震。”
“我没觉得地在动啊。”
“日本地震多，宁可信其有，快走！”
“王太，你别那么急……”
接下来的情景令人终生难忘：
衣服自然是来不及穿的，只匆忙裹了件浴袍；头上嘀嗒着水、散发着类似臭鸡蛋味的温泉特有味道；木屐不仅尺码不对，甚至连左右脚都不对；其他的就没什么不对了，因为其他的什么都没穿。
田师姐在一大堆指指点点的人群里看到了周师兄的身影，气得几乎要动手打他，结果动作太大了，浴袍滑落了下来。
周挡在身前，眼急手快地用风衣包住对面的风景，说了一句特别可恨的话，
“身材真不错。”
然后这场跌宕起伏的商战大戏终于赢得了一个俗套的过场，周挨了一耳光，
“周谨，我要是不赢下这个单子，我就把浴袍脱了给你看。”
“你要是赢了你在上面。”
“啪!”又是一耳光。
接下来的故事让啾啾觉得，耳光只是刚刚开始，有些人就是越被虐越来劲，越虐人越精神。
周师兄带人加班加点地做广告策略和客户性格分析，然后屁颠屁颠地举着成果到眉毛那么高献给田师姐。田师姐特别酷地从窗户丢了下去，
“这些都是废纸，我们接着做竞争对手分析。”
最后，一直默默无闻的第三家公司拿到了这笔大生意，田师姐带着下属出去庆功。
原来，田师姐早就发现王总和第三家公司关系十分密切，这家公司的优势是投放渠道，劣势是创意策划，所以直接退出做了第三家公司的内容供应商，相当于陪了个标，那会儿管理还不是很严，这种陪标的事很常见。她是真的很会做生意！
他们共同看着红薯男，对着锅，一刀一刀削出面叶儿，雪白的弧线在水里泛起涟漪。滚烫的热油在辣椒上浇出鲜红的颜色，好闻的五香味在周围弥漫开来。
是雾气吗？
周师兄和田师姐的眼里噙着水花。
“当年，也是这个味道。”
她看向啾啾，
这样势均力敌、旗鼓相当、无论输赢都会在一起的深刻、生动又甜蜜的爱情也在岁月的消磨中一点一滴变淡，真实又残忍，像一片一片逐渐消失的面叶儿。到底为什么？
啾啾日志 2月21日 天气晴
我本来是不太喜欢面条一类的东西的，但之前师姐带我吃了碗陕西风味打卤面（可能人家不叫这个名字），居然有惊艳的感觉。我自己不太会和面，所以只好在浇头上下功夫。干菜泡在肉汁里炖，回味无穷；再配一点清爽的鲜蔬菜，清口解腻；还要再加一口五香味十足又互不抢戏的豆皮，简直完美。没想到昨天再度吃到，今天又想了。
我自己试着做过卤牛肉，然后在汤里就加了豆腐皮，还挺像模像样、挺五香的。后来我还卤过藕片、海带、凤爪，做饭的大门一旦被打开就很难关上了。现在工作比较忙，又没什么闲适的心情，这门算半开半掩吧。毕竟我吃不了太多，做完的大部分都带到公司给同事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