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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天大典
作者:胭脂叶落本章字数:3922更新时间:2019-06-30 23:31:09

再有三日,便是玳澧五年一次的祭天日,隆重非常,女皇将带着皇族贵胄及部分臣子赴往神山,行祭天之礼,向神明宣当世之功,以祈太平盛世,福佑绵延。

然而此时,本应在此的皇长女墨疏彤却迟迟没有出现。墨枫晚有些焦急的看向墨疏彤寝殿的方向,若是疏彤再不出现,恐怕会误了时辰。

殿内

墨疏彤其实已经梳洗完毕,身上穿着前几日送来的墨色宫裙,三千青丝用一根百花金步摇细细挽起,尊贵却不繁琐。

墨疏彤推开殿门,便看见几日不见的叶君在庭院中的海棠树下等着她。琳琅享受的窝在他怀中,一袭如霜如月的白衣美好明净。见她出来,叶君浅浅一笑,秀美的脸庞上还残留着些许先前失血过多的苍白,但笑容却美的如妖冶绚丽的灼灼桃花。

他缓缓朝墨疏彤走来,将琳琅挪到一只手上,另一只空出的手从袖中拿出一根眼熟的发簪。

——正是那日墨枫晚带过来的玉染曈的诊金。

“你怎么把它拿出来了?”墨疏彤讶异的看着叶君手中的发簪,有些不解。

突然,温柔的手在她头顶一抚而过,绸缎般的秀发如瀑散落,垂落腰际。她猛地抬头,美眸怔愣:“你这是?”

叶君随手将金步摇扔给一旁的侍女,又将琳琅放到自己肩上。他浅笑着走到墨疏彤身后,修长的手将一头秀发挽起,灵巧的手指翩飞,很快便挽起了一个精致绝妙的凤鸾髻。然后,他伸手,将那根玉簪轻轻插入墨疏彤鬓间。“好多了。”他轻声道。

叶君伸手的那一刹,墨疏彤下意识要躲,然而慌乱的目光对上他宁静温柔的眸子,竟忘了如何应对。

心乱了。

“走,走吧。”她欲盖弥彰的垂下眸子,耳根却泛着微红。只待叶君放下手,侧身站到一旁,便抬脚向前而去。

叶君没有动,眸光温和。“殿下糊涂了,祭天大典,叶君岂有参加的资格呢?”

墨疏彤一怔,突然想起叶君尴尬的身份,不自然的理了理本就平整的衣袖:“是我欠考虑了,那你,便等我回来吧。”她羽睫微微颤动,似蝴蝶欲飞。

“嗯。”叶君轻轻答应,笑容不变,却在墨疏彤转身后敛去了笑意,眸光复杂而深邃。

再回来时···

他用力的仰起头,露出脖颈修长,显出一身寂寥。

*****

举行祭天大典的神山靠近玳澧南面边境处,再往南一些的地方便是信奉神权巫术的三大国之一的崤月。当年第一任玳澧帝王遭人迫害,逃入深山,却幸运的发现了神鸟琳琅,浴火而生,回国后便肃清内乱,始创玳澧。立国后,奉琳琅为神鸟,奉该山为神山,此后每任帝王都要在此山祭天,以谢神灵护佑之恩。

经过两日车马劳顿,一行人临近了神山山脚下。墨疏彤挑帘望去,遥遥看见神山高耸入云,山顶处隐约可见金红色的高大建筑群,巍峨壮观,肃穆庄严。

“疏彤,明日祭天时你随朕一同上祭坛。”女皇端坐在马车内,望着马车另一侧的墨疏彤,语气和缓温柔。

“我也要上祭坛?”墨疏彤惊讶的放下车帘,扭头看向女皇:“可是礼法规定,祭坛只有一国执政者可上呀。”

女皇没有多说,只是笑了笑,眸底存着沧桑:“你只管照做便好。”她声音轻缓,似自言自语,又似怕车外其他人听见。

明天过后,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她稍微动了动因为久坐而稍显僵木的身体,忽然,目光却瞟到了墨疏彤鬓间精致的发簪,顿时一滞:“这簪?”

墨疏彤下意识的摸了摸斜插在云鬓中的发簪,浅浅一笑:“这个是一位病患付予我的诊金,叶君觉得这簪比原先的金簪更合适,便替我换上了。”

女皇凝视了片刻,许久才将目光移开,低声道:“罢了,许是看错了。”她垂下眼,掩去疲累之色。

那簪,假使没看错,应是由潍霙皇室珍藏百年的紫玉精髓制成,是比玳澧璨玉更为珍稀的至宝。

她沉吟片刻,复又开口道:“疏彤,那个叶君···毕竟是雅亲王送来的,无论如何,处理掉吧。”

墨疏彤微怔,脑海中浮现出叶君秀丽绝伦的面容,良久,方才有些艰难的启唇:“是。”

次日

沐浴焚香过后,浩浩荡荡一群人来到山顶祭坛下,墨疏彤则在众人或震惊或不解的目光中,随女皇上了祭坛,来到祭坛中央。

“玳澧七十三任君主墨文致今于此祭天。自践祚所历,凡二十三载。先皇德恩深重,天下称之曰贤。然俟其不豫,授余以帝位,告余以政术,期余其毋忘勤而德。受任以来,未尝一日怠,恐托付不效······”

女皇立于祭坛中央,面对着身前的青铜大鼎,告天地以政绩。

墨疏彤站在她身侧三尺远处,目光有些游移——太无聊了。历代帝王祭天流程死板固定,要说的也差不多就那几句话,也不知道母皇将她叫上来究竟用意何在?

“贞武七年,育一女,性淑敏,德合一君,而足以征一国,是以今日授其帝位,惟愿其勤政爱民,毋伤历代先祖遗德。”

墨疏彤猛地拉回神思,不可置信的看向女皇,失声道:“母皇,这······”

女皇缓缓回头,看了看身侧墨疏彤惊讶的神情,又缓缓看了看祭坛下神色各异的众人,扫过雅亲王时,目光一顿,饱含深意的笑了笑,然后将目光移开,直视着青铜大鼎袅袅升起的青烟,一字一句接着道:“择日,登基。”

雅亲王脸上的笑意几乎挂不住了,目光阴森,藏在袖中的手指紧紧攥着,甚至掐出了血来。

墨疏彤有些迟疑,秀眉紧蹙:“母皇,这是否太仓促了些?”

女皇对她温和一笑,美艳的眉眼间是止不住的疲态:“疏彤,母皇累了,你替母皇分担可好?”

墨疏彤抿抿唇,眼角余光扫到祭坛下众人的神色,良久,她朱唇轻启:“好。”

“恭喜殿下!”祭天仪式结束后,坛下众人纷纷拱手道贺,无论内心想法,此时却都带着满满的笑容。

墨疏彤被人群围住,只得也挂着笑回礼,透过人群的缝隙,她看到雅亲王冷笑着朝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拂袖离去。

祭天大典持续了一共三日,为显诚心,女皇又率众人素斋拜神两日,第六日方才下山。

半倚在马车内,墨疏彤轻阖着双眼,脑海里却满是近日里发生的事情。忽然,她耳朵微微一动,敏锐的听到了一丝不寻常的风声,凤眸倏而睁开,手掌一翻,一柄短匕便出现在手掌心。

不久,只听前方传来一声惨呼,接着,便是一片整齐的拔刀声。兵刃既接,皇家禁卫军有序的分散开来,持着兵刃守在众多马车前,与近前的一干黑衣杀手混战在一起。

墨疏彤细细听了片刻,神情凝重。此次出行带的足有三个禁卫军小队,理应能应对一切突发状况,但依外面的动静来看,前来的杀手数却是至少有两倍之多,究竟是谁的手笔这么大,一出动便是近百人;亦或是···那人知道他们此次出行的全部情况!因此才能正好派出两倍的杀手来!

思及此,墨疏彤挑开车帘,向雅亲王的方向望去,却见发现雅亲王的马车远远地落在车队的最后,只零星的围了几个杀手,车前的侍卫奋力抵抗着。

她收回视线,弯腰走出马车,一把挥开了一名突然袭来的杀手,衣袖一抖,无色无味的药粉弥漫开来。

“殿下,外面危险,请您暂避车内。”几名禁卫军见墨疏彤出了马车,忙挡在她身前,以护她安全。

“不必管我,去母皇那边,此处我能应付!”墨疏彤冷声道,女皇那边的杀手最多,禁卫军已显出败象。她一边说着,一边闪身出了保护圈,加入混战中。仗着身姿灵巧,她灵活的游移在场中,葱白的指尖多次在杀手身上划过,带出斑斑血迹,而那血泛着乌青的色泽,显然有毒。

禁卫军们对视一眼,咬了咬牙,留下了少许人继续保护墨疏彤,剩下的人则快速赶去支援女皇那边。

禁卫军所属无一不是精锐,在刚刚开始的惊乱过后很快定下心神,奋力拼杀起来,虽然人数不占优势,但渐渐地,胜利的天平已经往他们倾斜。

墨疏彤一边与人缠斗,一边分出心神关注着女皇那边的情况,看到情况渐渐稳定下来,暗暗松了一口气。正在此时,一道极为凛冽的剑光闪现,顿时打乱了女皇那边几乎稳定的局势。一柄晶莹的蓝色长剑出鞘,直逼女皇而去,剑身剔透,如浸月光。

不知为何,哪怕面对突然出现的杀手也一直波澜不惊的女皇,脸色骤变,满眼震惊:“你!”本一直对抗杀手的剑颓然落下,竟是毫无抵抗的态势。

“母皇!”墨疏彤大惊,身子扭成了一个奇异的弧度,拼着用右臂挨了身边杀手的一刀,提气飞身到女皇身前,看也不看的往来人的方向挥出大片粉末,借着粉末屏障的阻碍将女皇往身侧一带,然后一手抓住了势不可挡的长剑。长剑进攻的速度只略微减少,依旧朝着女皇的方向刺去。

墨疏彤无奈,放下皮开肉绽,露出森森白骨的手,一狠心,竟迎着长剑而去,用肩膀硬接了这满含杀意的一招。

刀剑入肉带出彻骨的疼痛,墨疏彤咬紧牙关,用力往一侧扭去,又是一阵钻心的疼。那人方才吸入大量药粉,后继无力,长剑顿时脱手。墨疏彤带着长剑,拉着女皇,将她推到相对安全的区域,自己则囫囵吞下一粒止血的药丸,拔下肩膀的长剑,粗喘着气。

她目光一刻不敢移的看着方才来势汹汹的杀手,那人没戴遮面的黑布,露出一张斯文俊秀的脸庞,隐隐有些熟悉。此刻他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只是本能地挥手打开近身来的禁卫军。习惯握剑的右手无措的攥着,神情似乎有些焦急。

墨疏彤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刚刚拔出来的长剑,那人的表情不太对,好像脑部受过什么创伤,但对自己的剑却好似有种执念。

“!”墨疏彤蓦然睁大眼睛,只见场中又出现了三名与那杀手身手近似的黑衣人,却都蒙着面。一人毫不费力的救下了被围攻的同伴,很快离去。余下二人提着兵器,一步一步朝墨疏彤和女皇而来。

糟了,方才一人已经打不过,现在又来两个······

华央那不靠谱的怎么还没来,她明明早就放了信号弹求援。墨疏彤心里暗暗着急:“华央,你要再不来,可真就只能给我收尸了!”

眼见着两人逐步逼近,墨疏彤费力的聚起一点气力,摇摇晃晃的站直。其中一人似乎是冷笑了一声,手中随意的聚起内力,朝墨疏彤挥去。墨疏彤往后倒退了好几步,跌坐在地上,鲜血自嫣红的唇角蜿蜒而下,冶丽的令人心惊。再抬眼时,明晃晃的飞刀裹挟着磅礴的内劲直飞过来,以她此刻的情况绝对无法挡下,必死无疑!

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只觉柔滑的丝缎拂过面颊,她怔怔的抬头,只见身前一人着墨衣,身姿秀颀,气质尊华。察觉到她的视线,那人缓缓转身,熟悉的银色面具闪着微光,在阳光下,绚烂夺目。

开口,依旧是那如雪般冷澈纯净的声音,并不十分厚重,却叫墨疏彤莫名安心。

“娘子,为夫来救你了。”

这是她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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