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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子真大
作者:胭脂叶落本章字数:3222更新时间:2019-06-16 12:26:22

不出所料,正在交谈的二人一致回过头来。

齐绾面色惊喜:“文致表姐,好巧呀!”齐绾是墨文致的母亲——当今皇后胞妹的女儿,常常进宫来拜见皇后,与墨氏姐妹俩却谈不上亲近。如今墨文致做出一副热情惊喜的样子,齐绾虽心中有所不解,但也很识趣的顺着她的意思来。

墨文致亭亭玉立,端庄的笑道:“表妹今日又是来见母后吗?”她努力忽视一旁南宫昇的存在感,装作没看见他似的,只盯着齐绾看。

齐绾脸上飞起一抹红霞,似有些羞涩,声音柔柔的开口道:“不是呢。是母亲有事来与皇后娘娘相商,绾绾闲来无事,便”,她顿了顿,拿眼偷偷瞧了瞧一边仿若透明人的南宫昇,然后继续道:“便来向南宫殿下请教几个问题。”

墨文致轻“咦”了一声,仿佛刚刚才注意到南宫昇一样:“本宫竟没注意,原来南宫皇子你也在呀。真是怠慢了,还望皇子莫怪才是。”

南宫昇抿抿唇,静静地看着她。一个月不见,她似乎清瘦了些,眼神却明亮如往昔,温暖到几乎炙热。但此刻好像有些不满,眼睛圆圆的,红唇微微嘟着。

他在心里淡淡一笑,却溢上点点酸涩,面上不显分毫:“不会。”语气淡淡,疏离有礼。

“对了,表妹怎会与南宫皇子相识呢?”墨文致眨眨眼,作好奇状。

齐绾咬咬唇,脸上红晕几乎要蔓延到脖颈处:“绾绾之前机缘巧合下与殿下讨论了几句诗文,自愧弗如,便向娘娘央求机会以向殿下问学。如此,便认识了。”

墨文致不自觉的看向南宫昇,却见他一直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目光不知飘向了哪处的花草,对她们之间的对话显出漠不关心的态度。

“那本宫也不再打扰二位了,先行一步。”墨文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着南宫昇明显疏远的样子,很想就这样揪住他的衣领,质问他,不是说好了要做兄弟的吗!

但是身为皇女的自尊及时拉住了她。她强压下涌上心头的恼意、不解、愤懑,以及一点不知道是什么的情绪,冲二人点点头,然后面无表情的与南宫昇擦肩而过。

是日夜 奉德宫

“殿下请进。”南宫昇端端坐在桌后,对墨文致的到来显得早已料到一般。

墨文致提着宫裙,早上的怒气不加掩饰的全面爆发出来:“南宫昇,你今天早上那副样子做给谁看呢!本宫一个受罚了的都没说什么,你怎的还先远了本宫呢!”

南宫昇看着她因怒意与委屈而微微湿红的眼角,心中一软:“殿下不妨先坐下。”

墨文致不情不愿的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一双杏眸瞪得大大的,满脸的“我很生气我很凶快来哄我”。

南宫昇微微一叹气,刚想说些什么,耳朵却敏锐的捕捉到殿外的几分动静,于是强行的压下了已经涌到嘴边的话,换做初见时那副清浅的笑脸:“殿下为何生气?”语气平静,似乎还真有几分不解与疑惑在其中,嘴角噙着笑,就这样温柔的看着她。

墨文致闻言不可置信的抬眼:“南宫昇,我为何生气你难道不知道吗?”这个人都没有心的吗?她对他那般好,一直护着他,还为他违逆父皇被关禁闭。可他呢?他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如果说不知道,那必然是从未上过心,因此连分一点关注给她,也吝惜的紧。

“在下不知,还望殿下明示。”南宫昇浅笑着,云淡风轻,一派从容。

墨文致眼眶刷的红了,眼珠子却死死的钉在南宫昇的笑脸上。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故作镇定的问道:“是不是父皇或姐姐与你说了些什么?”她思来想去,觉得南宫昇不是一个冷情的人,或许在她关禁闭的这段时间里,有人警告过他也说不定。

南宫昇挑眉,这不是挺聪明的吗,一下就猜到了真相,可惜······

他扬唇:“殿下误会了,并无人说过什么,是在下自己自知身份。”他这个院子外到处都是耳目,只好暂时先委屈一下她了,以后若有机会再道歉则是。

自知身份······墨文致在心里仔细咀嚼着这四个字。

呵,原来如此。

不过也是胆小怕事,自矜生命之徒。

墨文致“蹭”的站起,唇瓣被她咬的发白。她最后冷冷的看了一眼南宫昇,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南宫昇苦笑,这下可真是把她得罪的狠了。

墨文致走后不久,俯伏在殿外的两道身影也分别离开,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御书房

“回禀皇上,如您所料,二殿下确实去了奉德宫,但南宫皇子却明显表现出疏离,殿下于是生气的回去了。”一人单膝跪在地上,向皇帝报告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皇帝舒展开紧皱的眉头,淡淡问道:“没被发现吧?”

“没有。”

“那好,你下去吧。不用再盯着了。”皇帝摆摆手示意他退下。他的这个小女儿虽然天真了些,但向来是骄傲的,如今被这般冷淡对待,想来也不会再去主动亲近。

他无意识的抚着拇指上的扳指,这些年他的身体也越来越差了,是时候该立个皇储了。在他的几个孩子里,年龄合适且才华出众的算了算也就文雅和文致两个,但文雅的帝王之才却比不上文致,文致的性格温软也没有文雅的果断凌厉。

还得好好想想。

枫华殿

“叫你打听的事如何了?”墨文雅低头啜饮了一口杯中香茗,面色清冷的看着刚刚进来的她的隐卫首领。

“南宫昇遵守诺言,谨记身份,疏远二殿下。二殿下看起来挺难过的,已经回晟文殿了。”隐卫首领毕恭毕敬的报告着。

墨文雅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隐卫首领退后几步,隐到阴影中去。

自这日后,墨文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也不到处乱跑了,专心致志的读书、练武、参与朝政,再没有往奉德宫去过一次。

昔日的单纯天真被沉淀在心里最深处,表面换上一身打磨光滑的坚硬外壳。

曾经将自己的真心赠人却被不屑一顾,今后,再不会这般愚蠢。

转眼,一年时间飞逝,皇帝的身体在年轻时中过很多次毒,留下了病根,如今日益虚弱,终日缠绵病榻。国事在皇帝病卧期间悉由墨文雅墨文致姐妹处理,二者每日被政事缠身,忙的几乎脚不着地。

而南宫昇则安安分分的待在他的奉德宫里,鲜少见外客。

皇帝终于还是不行了······

“文致,文雅···父皇,咳···父皇大概撑不了多久了,今后,玳澧,就要交到你们二人手上···”皇帝原先俊美威严的面容如今苍老的厉害,颧骨突出,眼窝深陷,脸色青黑。他努力的呼吸着,尽自己全力将话说的清楚:“遗诏,朕已经写好了,五个阁老手中各有一份···待朕去了以后,他们会宣布朕这最后的诏令。”

墨文致早已泪流满面,她伏在皇帝的榻上,肩膀微微耸动,竭力压制着哭音。墨文雅的眼眶也是通红,却比自己妹妹更冷静些。她轻轻拍着墨文致的后背已示安抚,然后声音低哑道:“请父皇放心。”

皇帝疲累的点点头,说了这么多话他已经有些睁不开眼,眼皮即将阖上,却最后飘出几句轻声叮嘱:“无论如何···万不可,兄弟阋墙······”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

“是。”姐妹俩却都听见了,带着哭腔,应声答是。

*****

“奉德宫······”墨文致一袭黑色宫裙,墨色长发用白色的发带简单挽起。

皇帝驾崩了。

那日叮嘱之后他昏迷了五日,第六日时突然清醒,面色红润了些,唤来几个孩子和皇后,一同吃了一顿温馨的家宴。饭后不久,道自己乏了要休息,从此闭上眼睛一睡不醒。

墨文致忍着心中悲痛与墨文雅处理好国丧,好不容易闲下来之后,情绪难以控制,不由自主的,她走到了奉德宫门口。

她眼睛酸涩,本以为自己早已将那人忘却,但原来只是埋在了内心最深的土壤里,一旦土壤微微松动,记忆便冒出头来。

墨文致犹豫了一下,然后抬脚走了进去。

奉德宫的摆设和一年前没什么不一样,只在牌匾上挂上了白绸,以示哀悼。殿内的服侍的宫人向来少,此刻更是安静的彻底。南宫昇似乎也并不在,没有一点人声的宫殿就像一座巨大的牢笼,吞噬着人心中的恐惧。

墨文致抿抿唇,既然南宫昇不在,她也不便在此多待,于是转身欲离去。刚走了没几步,偏殿里却传来些许动静。墨文致凝神听了片刻,然后神情冷了下去。

她从小跟着碧落谷的独孤先生习武,近年来尤其勤奋,故如今虽不说是宗师级高手,但武功也谈得上是远超常人。

刚刚如果没有听错的话,应该是交谈的声音,三个人,其中交谈的两人带着崤月的口音,另一个则只有一句冷冷淡淡的“嗯”。

她放轻脚步,向着偏殿靠近。

甫一靠近,还没摸着偏殿的门,殿内便传来一声冷呵:“谁!”

紧接着,寒光一闪,一把冷湛的长剑架在她脖颈上,剑身通透澄净,如有月光流转。

墨文致僵硬的低头,看着自己脖子上的长剑,半晌,她似乎是轻笑了声,然后缓缓抬头,语气轻讽:“南宫昇,一年不见,你胆子是真的大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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