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嫡女？我看这也不像个世家了！”晁筝并没有回话，倒是她身后有人回答了。

“嫂子，”听得来人的声音晁灏便从院中石凳起了身，“夜深雾重，嫂子的身子也没有大好,怎么就出来了？”

见了晁灏，赵菁菁自然不敢再用先前的语气，“家事不力，倒是劳累小姑了。”家事，到是她出嫁的小姑僭越了？

“我本姓晁，这里是老身的家，晁灏又是族中宗长，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嫂嫂客气了。”

“也是几个孩子不懂事，看看这闹得。。”

“竽丫头怎么样了？”见郎中出来，晁灏干脆没有让赵菁菁把话说完。

“回两位老夫人，相爷，晁大人，各位夫人们，”晁衡未免让场面太难堪，已经让赵姨娘先回去了，必竟是自己亲弟弟的结发妻子，纵然有过，他也已经认了丁氏为平妻，男子不好太同内宅妇人计较。如此，也已经尽够了。

那郎中出入的各种人家也多，自然也是有见识的。何况相爷府里的事哪有什么秘密，相爷同长公主殿下一向是夫妻和顺，房中只一个不成气候的姨娘又没有儿子，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倒是安国公府二老爷家里的妻妾姨娘一直是京城女人们饭前饭后的谈资。一个不得丈夫心又没有儿子却出自二老爷生母外家赵氏一族的正妻，一个出身清贵爵府又有身在翰林院的儿子傍身的贵妾，本就已经是出好戏。

却听闻这二老爷虽一心想以丁姓姨娘为妻，心中真正与他有少年情谊却是府里岀身不怎么清白的一位贱妾。啧啧啧，也真是热闹。

见那个妾室服侍的姨娘已经不在院中了，郎中自是思衬余下的几个都是有体面，自然不敢带了姨娘字样去挑事，只一并糢糊地称了“二姑娘的病情已然稳了，如今还是尽早安置静养为宜。”

“有劳大夫了，好生送出去”一则晁灏在这儿，二则赵菁菁自己此刻也没有心思理晁竽。虽则她于自己重要，可如今有晁衡在，她自是没有什么大碍的。

虽然晁衡并不喜欢这个女儿，但赵菁菁太了解晁衡了，他从来不做没意思的空白戏，若是不做了也就罢了。他既出来了，晁竽就定会无恙的。

不是说他有多善良，而是他够在意宫琬的名声，以及嫡长子，嫡长女的婚事。尚公主在即，家中若是有人不好那可是大不敬之罪。

再说了就算是晁竽真有个好歹，这个节骨眼上她也决不能自已提了，这事儿可是赵欣儿的过错。平妻之事在二房也不是闹了一天两天了，一直晁衡同宫琬都是装不知道的。

若没有这件事，怕晁衡也不会就这么叫了丁柔晴弟妹了。倒不是说他堂堂当朝丞相，国公柱石，天子妹婿，未来国丈会怕赵家什么。

不过是安国公府世家名门素来是规矩多的，妻就是妻，妾就是妾，不能混淆，纵是妻子过身，也该是令责良女为继室。

无论什么时候，以妾为妻，使庶为嫡，都是乱规矩乱章法的。何况平妻本身也不是大户人家该有的，没得让人指是内闱不修，学了商贾作派。

衍儿会动平妻的歪心思，无非就是赵欣儿没有儿子傍身又脾气泼辣不容身让他这二老爷官老爷架子全然没得地儿放。

可他们都忽略了一件事情，筝姐儿可不是赵欣儿的头胎。赵欣儿刚嫁来时，她和衍儿都还年轻，老国公爷也还在。

那时候府里人口比较简单，又有老国公爷做镇大家也多少收敛，因而初时她与衍儿也还算可以。赵欣儿成婚五个月便有了身孕，本来也算是天大的福气了。

可老国公却走得突然，红白相冲，这个孩子身为晚辈反是来的不是时候了。加上丧礼繁琐，那个可怜的孩子也就糊里糊涂的没了。郎中说，那是个已经成型的哥儿。

衍儿用儿子的事刺赵欣儿，宫琬夫妇自然是只好装傻，若是真应了。知道的说是衍儿不成行统，不懂事，对发妻刻薄寡恩。

不知道的，还当是宫晁两家看似占了嫡系正统，实则也是持强凌弱之徒。仗着相国之位，长公主之尊手都插进自己嫡亲弟弟的内闱之事里了。

再加上赵宫两家的私事，这事情要说难听，可就有难听的说了。堂堂长公主，安国公。居然也是个念私仇的。为了给赵家颜面，竞连自己亲弟弟房里已经为公公守过孝的有过儿女的嫡亲弟妹也不放过。

赵欣儿的嫡妻地位是稳，这也是她要抬举晁竽的原因，但有一点，世家大族里面的媳妇儿除去掌家主母，余下的能有多大体面？

说白了最珍贵的是孩子，哪怕晁竽是个庶岀，是个没有入宗谱的姑娘。也是由不得旁人虐待的，传出去坏的是晁家自己的面儿。不肖不贤，不慈为大。

在世家大户，妇人不能扶恤他子是仅次于无子失贞的大罪过。晁灏支持衍儿平妻是不想助涨隔岸观火的后院风气，而晁衡支持平妻则是为了牵制赵家，说白了要图的是丁家。

故而此时晁竽的事她万万是问不得的，一旦问了，就是帮了晁衡夫妇，丁柔晴成了平妻，晁灏便腾开了手，那晁筑的婚事儿她便插不了手了。

“孩子们的事让小姑劳神儿了，都是些不懂事的孩子，要说女孩儿们都是家中的娇客，自然是要顾着些的。但男孩儿爷们还是该说就该说的。”

“好了，如今夜深了孩子们的身体要紧，先让她们都回去歇歇吧。嫂子的身子也忌吹风，要不我先扶你回去歇息，正好我也同嫂子谈谈筑儿的婚事。非是我急着催着，实在是大内的婚期不敢待慢。”

赵菁菁还要再说什么，可晁竽急需挪回去，晁衡自然是乐得顺着自己姑母的意思先行告辞。赵菁菁来了，此时的丁柔睛自然尴尬。

知母莫若子，晁衍从小是瞧腻了赵菁菁的“贤惠”的，那可真是桩桩事事为人家好，神仙心肚却字字陷着人家于不义，甚至大不孝的境地。

往日里赵菁菁只贤惠别人，他自然也不觉怎样，如今赵菁菁可是连他也要裹着进去。他可没有大哥的好脾气能同母亲耐心周旋，更没有大嫂的好身份，让人多少有几分顾忌。

因而晁灏的话一出大房二房的一时都行了礼走了。赵菁菁最是不擅长自己冲锋陷阵的人，见众人都走了她也便歇了心思。

同时也不得不说是她的另一个小心思起来了，晁筑的婚事可是大事。晁灏不主动说她倒不好主动插手，这与晁筇的事情还是有几分不同的。

晁筇再高贵也是女儿家，纵然是未来的皇后娘娘，也只是未来的，毕竟此刻是连诰命也没有封的。一则未来之事哪有个数。

女孩子是家里的娇客，可是也终是别人家的人，在家的时候若是让她太舒服了，太无法无天了，出了阁不就更难钳制了？

因而赵菁菁若是要做晁筇的恶人，只要不过分，只要端好祖母的贤惠，旁人也不好说什么。但晁筑就不一样了，越大就越不一样了。

且不说他是安国公府的世子，是晁氏一族嫡系嫡支长房嫡长子同天家长公主所出的嫡子，晁氏唯一的接班人，未来无疑的安国公，一代宰辅。

就说晁筑自己，如今他可不是当年那个小孩子了，他如今可是连中三元的天子门生，虽说丞相已经是人臣之贵已到极点，也不能再说是前途不可限量，但天子门生可是实打实的尊贵体面。

他又尚的是公主，还不是嫔妃所出的庶公主，昀君大公主可是元后的嫡公主，是天家的嫡长女。这门婚事，若是没有开口来请她插手她还真不敢主动去插手。

一则这么大的事，谁也不能保证一定会万无一失，若是有个万一，只要她插手了那过错一定就是她的，晁衡夫妇，晁家族老，宫家都不会放过她。

本来都祖母就没有做母亲的金贵，她又是个继祖母，同人家没有半分血缘，论谁来说也是诛她的心。更别提晁宫二家同赵家是世仇，她可是晁家最没有体面的媳妇儿。

守着赵家人的血脉，只要是行错踏错就一定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个罔上的罪名身为住在晁家的赵家人又有个晁家媳妇儿的虚名是最合适问责的人选。

至于辈分高低，她又去与谁论呢？在云起长公主同昀君大公主面前，只有君臣之别，哪有什么太夫人不太夫人的体面。再说，她又不是诰命夫人。

二则她当年安心居的黑历史是不会有人忘记的，她主动插手只会是自取其辱，弄不好还要有杀身之祸。原本陛下对于她还是勉强，最多不过是厌恶。

可是昀君大公主是他的第一个女儿，又是嫡长女，是陛下的掌上明珠，她一个没有诰命的继室怎么有命公开与天之骄女作难？

皇后娘娘倒是其次，谁怕他宫家的女儿，可周启慧不是那个庶公主帝姬，动了她先惹恕的是天子。一是动了天子的心头肉，二是天家的休面不容人践踏。

但晁灏自己说了那可就不怪她了，这可是她自己要去趟丁家的浑水的，“好啊，我也正好想与小姑您商量呢，正好我们老姐俩也好好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