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天天爷呀!大小姐，您到底是什么时候下来的？”怎么都没个声啊，也不知道方才他们的话，她究竟听到了多少？

“就在你说皇后需要注意仪表，不能这样一身白衣在这大喜的日子在房檐上喝酒的时候。”晁筇的脸色很冷，仪叔却好像松了一口气，忙讪讪的下去备茶点去了。

“二哥，我要喝酒。”

“给。”晁篱看向晁筇的眼神很是温柔，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好像都是二房里唯一真的对大房，对晁筇有亲情，有善意的人了。

说起这世事还真不光是血缘的关系。除了血缘。还有人心。晁筇是晁家大房嫡长女，生母是大房的正妻，堂堂安国公名门正娶的当今皇上的义妹的长公主。

而晁篱呢？他的生母不过是一个娼妓。是生了孩子才勉强被抬为贱妾的。若不是她生下来的是个哥儿，怕是这辈子，都没有资格入族谱了。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有人数落晁筇飞扬跋扈，仗势欺人。可这晁家还有比晁篱还身份地位低微的人吗？

晁筇可以恭恭敬敬，和和气气认晁篱这个二哥哥，却不能容纳晁竽这个二妹妹，就没有人想过为什么吗？

“你不会底下有人担心吗？”晁筇已经喝醉了，可即使是醉成这样子，依然是醉不削他那眼底深深的愧疚。且不说那个孩子是无辜的，今天可是启慧姐大喜的日子，她不能下去祝贺也就罢了，居然还。。

“一看你就是第一回做亏心事，还有就是我为什么要为你的家人担心，我的妹妹我自己清楚，你才不会害人性命的，你怕人吓唬的人定是心里不一样的。看似血淋淋的，也不过表面上看着像吓人的而已。”

“我只怕今天做东的人不只是我一个。”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做？你说不做，也会有人做，其实没什么区别的。”

“我也不知道。或许我是觉得，若让他们去做，怕那两个孩子性命难保。若是我派她们几个去，至少那几个孩子的性命还是在的。或许，我只是为了自己心里能够好受一点罢了。”

“所以讲这个时候你还觉得那两个孩子是你的亲侄儿吗？真的相信你的笃大哥会做这样的事情。真心相信你姨母一手调教出来的孩子，品味会这么差？”

“是不是我的亲侄儿又有什么要紧的？我们大人们的事，总归与孩子们无关。”

“这一点我是很赞同的。只是细细想来，若是这些孩子们都长大了，咱们与他们之间又该如何自处？”

“什么处不处的，不让这些孩子在咱们跟前长大，不让这些孩子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不然这些孩子还没出生就在这样不公平的处境里，永远都是不公平长大，就是对这些孩子们最大的仁慈了。

对所有人都可以像二哥哥你一样，活出一片新天乐，更多的孩子还是会想要晁竽，周启厚他们那样。真说起来如此种种，不还是咱们父辈们造的孽？”

“我能够活出新的一番天地，也不仅仅是我自己，我的生母本来就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不过是因缘际会，不幸困在这里。我那个父亲对我来说有与没有都是一样的。

这些都说明你说是有道理的，孩子们要有人抚养，这故然是很重要的。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或许并不是全部呢？

咱们晁国公府里的一些事情怕是说不清楚，毕竟你我都身在其中。何况长辈们也未必同咱们说的全是实情。又是当局者迷，咱们也未必能都能看清。

但天家的事情却是人尽皆知，当年陛下同皇后娘娘也曾想过要把三位云公主接到皇后娘娘身边养，可后来事情大家也瞧见了。

先时皇后娘娘对三位公主也算恩重，一直没有放弃将三位公主接出来远离生母的念头。可最后三位公主还是帮他们的生母反将了皇后娘娘一军。”

“如此才是我们大人造孽，本来每一个孩子都是应该生活在父母和顺的好环境下，好好的长大，可是偏偏有的孩子生在那样父母别扭中，这个孩子从一出生开始他做什么都是错，怎么能怪到孩子呢？”

“若是这些可怜的孩子可以选，他们必然是不想见到谁收到这样的人家里的。可惜他们没得选，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被生下来了。

虽然这个世界没有全善之人，但这个世界也没有全恶的人，人之初，性本善，但人之初，性本恶。恶与善从一开始就是相对而言的。

每个人都有恶的一面，也同样都具有善的一面，关键还是要看如何引导，偏偏有些孩子他们生下来的时候，他们和他们周旋长大的生母，这是在他们走向歪路的罪魁祸首。”

“这不是说的挺明白的吗？既然如此，又有什么不忍心不舍得的，想什么做什么便好了。”说话的功夫，晁筇的点心已经到了。晁篱往晁筇那边送，晁筇却直躲。

“莫在我身上扣这么大的帽子，今个的事儿可不是我做出来的，今儿个的后果，可不是我造出来的今天的事情，可赖不到我的头上。想让我给你们做替罪羊，想都不要想。”

“是吗？若不想这事件赖到你头上，不如咱们再好好的重新议一议这件事情。”晁筇不肯吃不敢吃不愿吃的点心，晁篱却是拿起来就吃。

“怎么议？”晁篱不让了，晁筇反倒自己抢了一块点心就开心的吃了。便好像是枪了别人的比别人让的要香一般，可是越大越像小孩子了。

“你刚才说孩子是善是恶，都要看大人如何去教。那莫是当年皇后娘娘，没有一视同仁的对待几位公主皇子？

这几位公主皇子是心向善的，他们就该一直跟着皇后娘娘不回各自生母处，那如今他们同嫡公主嫡皇子他们也都是一样的。

当年可是他们自己自愿为要跟着生母不可，那了这个，甚至不惜狠狠地将皇后娘娘绊了一个大跟头，才得以留在生母面前。

不仅如此，她们还自愿成为她们生母对付皇后娘娘的武器，并且更是以此为荣，如今他们有了这样的命运又能怪得了谁呢？”

“远离生母，二哥哥你都说了那可是他们的生母，并非母亲，这怎么可能呢？让一个孩子自愿远离生母，陪伴着自己生母的身边是孩子们天性，人之常情而已呀。”

“也如此，你又何必倔强，不妨就把这件事情给担下来吧。左右纵然是件不小的事情，但对你来说又不算什么。反正这件事，发展发展迟早也会灌到你的头上来。”

“这种事情如何又要懒到我的头上来？你可不要吓我，你可不要框我。”晁筇端起酒杯迎上扬着神秘笑容来敬她酒的晁篱。

“我为何要吓你，我又为何要诓你？什么事情不管你沾没沾手，最终都会变成你的错，这些年不一向都是这样吗？”

“ 是啊，这黑锅我背了都不知道多少年了，也不见哪个聪明的人替我评评理，昭昭雪的，可见这世上人啊还是笨的比聪明的多。”

“这世上，笨不笨，聪不聪明的可很难说啊。若是有人发现装笨就可以少费许多精神，于是变就笨了，你说这样的笨人是聪明呢？还是笨呢？”

“我是不明白，我只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而已啊，为什么都冲着我来呢？”晁筇似无似有的摇晃着酒杯，看似醉若弱柳，实却看向底下的人影烛光，似同情，似怜悯，似无奈，似是讽笑。

晁篱则看着晁筇，这么多年，他一直努力要做一个好的兄长。这对于他来说并不容易，他有一个亲弟弟一个亲妹妹。

晁笠小小年纪便是天子门生，凭自己的本事以科举位列翰林，被天下人赞为周启忠之后第二神童。晁筝虽然是公府的幼女，却自幼就是京里贵妇们赞颁的对象，天下贵女的典范。

说起国公府的两位嫡女，只有提起身份地位的时候才会有人说起晁筇，余下的，若说晁家的嫡姐儿众人一准想起的就是晁筝。

虽然晁筑那样的神仙传奇人物没得生在二房，但有了晁笠晁筝晁家二房也是绝对够看的。有这样两个人中龙凤的弟妹，若说他应该骄傲才是。

可他却高兴不起来，他从小就不知道该怎么做她们的二哥，明明他才是晁家二房的长子，可是主子与主子之间是不同的。

就连晁竽那个没上族谱的，也知道通过比较来找优越感，纵然她现在还没有上族谱，可那时候她的生母是太后婚事的良妾。而他的生母只是肚子大了才得以勉强入府的贱妾。

只是晁筇，她自小便自有看得过眼与看不上眼，从来便没有什么不一样一样的论调。这就是晁筇与晁筝的最本质上的区别。

从小母亲便念叨他要好好对晁筇这个妹妹，他一直以为是因为晁筇是晁家第一个皇后娘娘，但母亲却说，他也就这一个兄弟姐妹了，若是连她都没有了，他会孤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