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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内廷监往事
作者:不负浮生本章字数:3142更新时间:2019-06-13 19:00:01

魔头乾泽表面看起来轻描淡写的虚空一掌,力道却格外惊人。

因乾泽掌风凝聚在石贞一、白伽罗两人头顶的气块犹如下坠的万斤巨石,压的两人几乎窒息。

内力稍微雄厚一点的石贞一尚且勉强的还能支撑几秒钟,白伽罗就惨了,只是刚一接招,胸口便被乾泽雄厚气息凝聚的万斤压力震的翻江倒海,一口血喷在地上,纤细手掌已是血肉模糊,要不是因为她之前多了个心眼,用体内气息层层加护,这会儿估计早被乾泽凝聚的气块碾平了。

白伽罗来不及擦拭嘴角渗出的血渍,一面稳住心神,一面将体内气息催到巅峰,尽量减缓气块下坠的速度。

可即便这样,短短的几秒钟,已经让石贞一与白伽罗两人,满脸涨红,额角青筋凸起,全身的骨节更是发出异常恐怖的咯吱声。两人的身体更是像两块密闭盒子中的软糖,被由上至下的不断碾压向盒底。

眼看着,痛苦挣扎的两人就要被乾泽凝聚的气块压成肉饼。千钧一发之际,姬攘及时出手。

他左手缓缓向上轻抬,鼓荡气息止住了被乾泽气息牵引着不断下压的气块,紧跟着他又轻轻挥动右手,又是那招“掌风渡千里”。

药王谷左右护法头顶的万斤重力忽然消失,二人都觉得一身轻松长出口气,可二人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这从未有过的畅快,再一眨眼,身子就不受控制的急速向城南方向倒飞而去,两人只觉的一阵眩晕,赶紧闭上眼,任由疾风从耳旁呼啸而过。

乾泽眉头狠狠向上一挑,他最是有仇不饶的性子。之前法华寺的和尚,他姑且还顾念一些中原佛头与乾氏的那点可怜香火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送慧光老和尚个顺水人情。

而这药王谷的反叛可就要另当别论了,一百条手足性命的血债,心腹子英至今难解的心结,他哪能让这两个仇人就这么眼睁睁的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逃之夭夭。

别说一个化境的姬攘,就算是化境高手在多上几个,也拦不下他杀人的决心。

乾泽冷哼一声,面色格外冰冷,冲着药王谷左右护法消失的方向高高举起手,以掌做刀就要劈砍。

结果,他高高举起的手刀却纹丝未动。

乾泽望着眼疾手快单手擎着自己手刀的姬攘,眼神冰冷。

“笼中困兽,得寸进尺!”

姬攘语气并无异样,平静道:“有些恩怨兴许开始并无过错,殿下何不静等岁月还它个水落石出呢?”

乾泽置之不理,自说自话,“放手!”

姬攘含笑坚持。

乾泽心中恼怒,空闲的另一只手紧握成拳,一拳轰出,拳罡夹杂着呼啸拳风直奔姬攘的胸口,一瞬间,姬攘胸口的衣衫瞬间炸裂,满头的须发更是四散飘摇。

乾泽这一拳,力道属实惊人,一旁观战的我不禁替姬攘揪心,忙闭上眼不忍去看。

不知是何原因,姬攘不闪不躲,硬是用胸口接下了乾泽这威力惊人的一拳,不过让我更加匪夷所思的一幕还不是姬攘的反应,而是魔头乾泽的拳罡触碰到姬攘胸口的一刹那,他反常举动。

他竟冒着被倒流气息所伤的危险,硬生生收回了这一拳九成的力道。

江湖中人都知道,已经发出的气息就好比离玄的箭,收回的一瞬间体内气基要承受等同于收回气息一倍甚至数倍威力的气息攻击。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都是风平浪静,可实际上比毫无防备的接下同境高手的突袭一击也差不许多。凶险程度比强行越境催发气息更是高出数倍。

而那些江湖中人口中绝顶高手所谓的收放自如,指的可不是这些已经如泼出去的水的出手气息,更多是气息转化成拳罡剑罡之前,气息在体内游走用以震慑敌人的磅礴气势而已。

可是,即便是乾泽收回了九成的力道,余下的一分力道还是足以给不加任何气息阻挡的姬攘造成巨大的伤害。

姬攘胸口一阵翻搅,喉头一甜,一口献血涌了上喉咙。他嘴角紧闭,好不容易才将翻涌到喉咙的血咽了回去。

微微一笑道:“多谢殿下手下留情,姬某用这一拳,换药王谷两人的命,姬某知道殿下亏了,反正姬某亏欠殿下的也不少,不在乎多欠这一次,殿下就当姬某是个小人是个无赖,赏姬某个面子别派人截杀他们。况且姬某一直都觉得当年药王谷与内廷监的血债另有隐情,殿下还是查清楚了再讨这笔血债才好。”

“一个瓮中之鳖,也配跟殿下谈条件!”

寅浪冷笑讥讽,望向乾泽,只等他一道命令,便带人去截杀那两个药王谷的死敌。

结果他却并未等到乾泽的命令。

乾泽死死盯着姬攘胸口那道小孩儿拳头大小的刺目疤痕,终于开口,冷冷喊出一个名字,“齐向东!”

姬攘闻言心头一颤,脸上布满了苦涩。

“齐向东”是他在金池的化名。作为密探,想要迷惑敌人隐藏自己,前提便是要能骗过自己。

所以这些年,他几乎忘了从前姬攘这个本名,一直把自己当做内廷监的内廷侍卫“齐向东”。

齐向东,是姬熙给他取的名字,意为无论他走到哪里,心都要向着东夷。因为这里有无时无刻不在惦念他的娘跟哥哥!

姬攘还记得,分别前一晚,兄弟二人又去了城郊的那座破败土地庙。那是他们兄弟二人年少时的秘密乐园,承载了兄弟二人童年太多的欢乐。

每次姬攘在宫里受了委屈,哥哥都要去城郊的溧水河中抓河鲤烤来给自己吃,姬攘每次接过河鲤,都会倔强的要哥哥先咬一口,姬熙托词自己最讨厌吃河鲤,土腥味太大,可姬攘知道哥哥最喜欢吃的便是烤河鲤。

所以他一直深信,别说是哥哥最喜欢吃的河鲤,就算是整个东夷,只要他开口,哥哥都会毫不犹豫的给他。

后来,一直视他们兄弟二人为眼中钉的申皇后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秘密,派人趁着姬熙下河抓鱼的空隙,对兄弟二人下手,试图用二人戏水溺亡的假象来掩盖皇后的毒辣手段。

幸好申皇后的阴谋被路过的法华寺慧光方丈撞破,兄弟二人这才捡回一条性命。

也正是从那时起,姬攘才认清他们母子三人的处境,他不想总是站在娘和哥哥的身后,总是要自己最亲近的人来护着自己,他也想站在她们面前,给她们遮风挡雨。

所以,他选择毅然决然的跳进申氏为他们兄弟布下的陷阱。

因为他知道,他一个人死,总好过母子三人一起死。

离别那晚,姬熙喝的酩酊大醉!如果能选,他宁愿去金池的那个人是自己。

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姬攘第一次骗了自己的哥哥,没有按照兄弟的约定,第二天由他送他出城,而是趁着夜色,带着隋姓护卫悄悄的离开了东夷,辗转金池各地多年,最后来到京都。

刚来京都那会,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就连睡觉都在心里反复叨念着“齐向东”这个名字,要让自己在内心深处牢牢印上这三个字,哪怕不经大脑反应,只要别人提起这三个字,他都会下意识的做出反应。

他这么做并非怕身份暴露死在金池,而是想着能为远在东夷处处受申氏掣肘的哥哥多传递些有助于他的消息。

后来他真的做到了,东夷靠着他传回的消息,不仅在与金池的反复摩擦中讨到了便宜,哥哥在东夷的地位更是越来越稳固。

只不过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开心,因为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在心底慢慢认同了内廷监齐向东这个本该只是掩人耳目的虚假身份,而对于那些本该是自己敌人的“袍泽”,他竟生出了毫不掺假的手足之情。

面对乾泽冰冷的喊声,姬攘有些失神。

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乾泽一贯冷酷的行事做派,对待潜伏金池的奸细,就是一刀的事儿,哪肯多费一点唇舌?可刚才乾泽不惜冒着被自己气息所伤的危险,而手下留情又该怎么解释?

他嘴唇微颤,艰难问道:“殿下还认我是齐向东?”

乾泽冷冷对视,“那你还是不是?”

乾泽这个简单到连三岁孩童都能立即回答的问题,却让姬攘痛苦不堪不知如何回答。

乾泽指着姬攘胸口那道伤疤冷笑道:“八年前,你随本王去中河截杀马匪,中了匪人埋伏,二十七名内廷监兄弟,只剩下你与本王二人,你替本王挡下致命一刀,那一刀刺穿了你的胸口差点要了你的命,就是这道伤疤。本王将你背回京都,你在床上足足养了三个月,是与不是?”

姬攘默默撇过头,不看乾泽逼视目光。

乾泽又道:“六年前,林崇业北漠探听军情遇险,还是你单枪匹马冲入北漠五百重甲铁骑事先设好的埋伏圈,手中金刀劈断,你便赤手空拳与重甲铁骑搏杀,不顾身上深可及骨的七处刀伤,救出了昏迷不醒的林崇业,返回接应地点后,倒地不起,又在床上修养了两个月。是与不是?”

姬攘此时已是嘴唇颤抖,那些峥嵘往事,他又怎会轻易忘了呢。

要知道内廷监替人挡刀的可不仅他姬攘一人。他能活到今天,又有多少袍泽手足替他挡下了那致命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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