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儿,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待华照君黑着脸走出房间后,娘亲一把拉住我脖后的衣领。
“我和你爹爹可清楚得很,你眼里对华照君并无倾慕之意,
再说了,华照君的为人,你爹娘可清楚得很。你呀,可别再扯什么谎话来骗爹娘。”
娘亲和爹爹围在我身旁,紧紧盯着我,逼我将真话说出来。
我两眼一黑,顿时感觉世界一片灰暗,果然,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我跺了跺脚,对自己之前扯的愚蠢的谎言感到懊悔:“娘啊,既然你都知道我是装的了,何必再让华照君再下聘?”
爹爹“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你不是有事要求华照君吗?都求到要“以身相许”了,华照君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料他的性子也不会做什么出格之事,应了便应了,还可以乘机捞两笔。”
切,我当是什么,原来是看着人家华照君好欺负,拿他当冤大头了。
娘亲却皱了皱眉头,望着我的眼里满是担忧,说话也急了许多:
“绛儿,你求的可是出岫那小子转世的事?
虽我们家欠了那小子许多,可终究是要我和你爹爹来还的债,你可万万不能做什么傻事!”
果然还是娘亲和爹爹最了解我,可现在我又有大劫,又要去找出岫,若我说出来,爹娘就是死也不会放心让我离家的。
哎,事到如今,也只能再编个谎话圆过去。
“爹,娘,那我哪能去找出岫啊,若出岫妖魂归位,我的小命也就没了。”
脑袋啊脑袋,赶紧想个办法啊。
“我…我这不是想吃蟠桃啊,你看你们,贬了官就罢了,还不让我去继官,跟着华照君,好歹人家是先皇子,在宴会上也有个席位。”
我虽然心里打突突。脸上还是要表现出波澜不惊,眼睛也要直视他们,来打消他们的疑惑。噢,说谎真的好难。
“真的就这样?就想吃一个蟠桃?”娘亲拉长了语调,好看的眉毛挑的高高的。
“真的真的。”我一个劲儿点头,脸上还表演出万分向往的神情。
娘亲似是信了,低下头不再逼问。
爹爹出声了,“绛儿,那我和你娘先回去休息了,你也要早点睡。好好想想你今天做的事情,我的老脸都要丢光了。”
待爹爹和娘亲走了,我还没缓过神儿来,愣了好久,终是长舒了一口气。
舍木君和洛霜仙子房里。
“绛儿当真以为她能骗的过我们?”洛霜仙子脸上掩不住担忧。
舍木君一把将自己的小娘子搂进怀里:“欸,罢了罢了,绛儿长大了,若她真想将妖魂还给出岫,我们也是拦不住了。”
“索性现在有华照君陪着她,华照君是出了名的重情重义,就论救命之恩,他定不会让绛儿出事的。你也不必太过忧心。”
——
第二天,华照君遣了百来个仙子,抬了聘礼,浩浩荡荡地在我们家草屋门口排了一摞长队。
一筐接着一筐的聘礼,我们家的小院子都快挤不下了,想进屋子里都没法落脚。
我有家难回,又不想看到华照君的黑脸,只好下山去找点乐子。
夏天的泥融山,只有晒得滚烫小路是能走的,树林里虽然阴凉,但树密得让人钻都钻不过去。
我走在小路上,慢悠悠地踱步,正想着如何让华照君帮我找到出岫时,
一个大红的身影出现在山路转角处,是个约六尺的男子,红色的外衫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鲜艳。
刹那间,我的前进脚步止住了,阳光烤炙下的空气扭曲着,将那道红色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
出岫,是你吗?
我不敢贸然向前,害怕万一我走向前了,却要发现前面的,并不是我等了五百年的出岫。
我在他身后远远地跟着,却发现他的脚步虚浮,走一步要踉跄一下,没走几步,他的身子也不自主地摇晃起来。
这人,似是有了内伤。
他突然“噗”地一声喷出了一口血气,身子绵软,往后一倒,瘫在了地上。
我努力压抑内心的担心,终是忍不住,跑到了他的身边。
一步一步,每走近他身边一步,我的心颤抖地愈发厉害一些。
那样的眉眼,那样的鼻子,那样的唇,出岫,你可知,我整整找了你五百年!
我控制不住我的双膝,“咚”地跪了下去,我颤抖地伸出手,压在他眉心,察觉到他的精元还在体内后。
终是忍不住酸涩,紧紧抱住他的头,轻轻让他枕在我膝上,“哇”得一声哭了起来。
不行,不能等下去,出岫还要去医馆。
我含着眼泪,将出岫扛在肩上,背到了山下的医馆里。
——
“大夫,他怎么样了?”虽然之前我探到出岫体内的精元很醇厚,但我还是忍不住担忧。
“无碍,公子只是有些许内伤,修养几天便可。老夫这就去给这位公子煎药。”大夫关紧了房门,退了出去。
我转过身,看向床上的一团红色,慢慢走近,坐到出岫床边的地上。
看向出岫安静的样子,我“噗呲”一声,咧开嘴,笑了出来。出岫,真好,五百年,我终是找到你了。
我坐着坐着,似是找到出岫,内心渐渐安慰,我竟然半伏在出岫床头,靠着出岫,睡了过去。
腿下的地板着实冷得很,半梦半醒间,仿若一双热热的手轻轻将我抱起。
我枕在他怀里,听得头顶上传来一声叹息,
接着有风声在耳边轻轻呢喃,我往他胸里靠了靠,彻底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我正躺在我家的床上,盖着我柔软的薄被。
哎,我怎么在家里?
似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使我的心烦躁起来。
对了,出岫,出岫还在医馆里呢!
我急急忙忙穿上鞋,冲到了山下医馆里。
风风火火地走到医馆院子,出岫的房门大开着,看样子,出岫是醒了。
“出岫,噢不,公子,伤势如…”走进大开的门,我就被里面的场景吓傻了。
出岫气势汹汹地举着剑,那剑,恰好举在了大名鼎鼎的四界战神华照君的脖子上。
华照君怎么来了?
我心里暗自着急:出岫这个没眼力见儿的,不要命啦。
半倚在床边的出岫,望向华照君的眼中满是凌厉的杀意,一身红衣,明艳的夺人心魄,伸出的长袖末端,就是架在华照君脖子上的剑。
剑的寒光四射,映在华照君暗下来的脸色上。华照君一身蓝衣,身板很直,爽朗的像蓝天下的松柏。
一红一蓝,两人对视的眼中暗波涌动。
“你是何人?意欲何为?”出岫盯着华照君,虽然声音掩不住虚弱,但也不输了阵势。
华照君转头轻轻朝我瞪了一眼,这一瞪使我不敢再楞下去,华照君今日脾气很好了,在这样闹下去,出岫怕是又要入轮回了。
“呵呵,误会,误会。”我赶紧出来打圆场。
好歹华照君也是教过出岫半年书的,我当真是第一次见到学生把剑架在先生脖子上。
我悄悄挪到他们中间,看着出岫,捏着剑锋,将他的剑慢慢从华照君脖子上移开。
横竖我身上有出岫的妖魂,他应该打心里对我有亲近感。
“这位公子,你不要激动哈,我呢,是你的救命恩人,罗绛绛,你叫我绛绛就行,
而我身边的这位,是……是我的…表哥,华照君。”
“噢?表哥?”
华照君难得戏谑的声音,淡淡地从我头顶传来。
我尴尬地转头对华照君“呵呵”笑了一下,这不是还要将出岫的疑虑打消了嘛。
“公子,我哥哥若想要杀你,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你说呢?”
我伸出手,慢慢扶着出岫让他坐到了床上。
出岫朝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终是露出了似笑容:“小绛绛,你…我…我看你眼熟得很,我们是不是什么时候见过?”
“什么时候见过?我可从没有见过公子,可能公子哪日做梦梦见过我吧。”
出岫都到第九世了,还记得我?我暗自疑虑,估计又是妖魂的作用。
“对了,出……公子,我还不知道你姓名呢。”
这世的出岫,总是让我感觉多了一份疏离。
也罢,毕竟对于出岫来说,我们还只是初见。
“不必客气,叫我云岫就好,对了小绛绛,
我肚子好饿,你能不能去集市上给我买个叫花鸡吃,哎呀,这医馆里的东西都太清淡了……”
出岫好看的眉毛拧了起来,看向我的眼睛里亮亮的,
“小绛绛,好不好嘛?”
身后若再装个尾巴,怕是现在都要摇断了。
这和五百年前出岫要让我帮他抄课文的时候一个德行。
“好吧好吧,我和哥哥去给你买,那等一会儿大夫来了,你可得好好喝药。”
不能再让华照君在这么待下去了,若是出岫再举起剑来,我可保不住他的小命。
我拉起待在一旁的华照君的袖子,挽着他的手,“哥哥,我们出去逛逛吧。”
华照君难得一见的温顺,由着我牵着,跟我走出了房门。
——
屋内,正当我和华照君走远后。
“大夫,你们这里有没有飞鸽,拿笔和信纸来。”
在窗户口洒下的阳光里,出岫的戏谑之气全然不见了。
他折起信,放飞鸽子,脸上闪过的表情,妖媚而冷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