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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醉花阴(三)
作者:壶中慢本章字数:3264更新时间:2019-07-15 21:24:54

村后绿树环绕,青山迢迢,蓝蓝的天空罩着一片看得见尽头的小草原。小草原上灌木丛丛,绿草茵茵,几十头绵羊四散开来啃青,另有几个垂髫小儿披衣散发,肩挨肩地坐在溪边,吧唧吧唧地踩水玩。

水边长林丰草,散落着高低不齐的土馒头。

陈芸领沈复到了先父坟前,眼见野草漫延,坟堆低矮,赶忙缅了袖口,上去将恣意生长的野草悉数薅尽,然后又寻了一块土堆,捧了几十把黄土,围着坟丘培了一圈。

沈复头一回来祭奠,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怀着对岳父的尊敬,面向墓碑缅想了片刻,然后才慢慢蹲下身来,摆香烛、放祭品、焚白纸、倒奠酒,帮陈芸又添了几抔土。

及至一切妥当,沈复手持酒樽,恭敬喊了几声岳父,然后微微倾斜酒杯,将琼浆玉液均匀洒在坟前。

陈芸七岁上便没了父亲,对于父亲陈心馀的所作所为,她更多是从母亲金氏那里听来,虽说大部分耳熟能详,但于她而言,无缘见过和父亲相处太多,到底只是虚无缥缈的一段历史罢了。

面对坟墓缅怀,陈芸心里起伏不定,慢慢在脑海里勾勒父亲的面貌,最初是神清目秀,眉宇不凡,常常逗弄自己玩笑,可越往下想,那面貌又变成了风鬓霜发,不苟言笑。

此时,几缕芈芈的羊声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声。

陈芸回过神来,凝思默想片刻,才慢慢看向站在身侧的沈复,道:“我对爹的印象很模糊,好似人生里从来没有这个人,可他又偏偏是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人,我心里实在矛盾得很!”

“听舅妈说,舅舅离世那年,你生了一场大病,一连烧了好几日,等烧退下去了,你就好多事都记不得了,所以你没印象,也是情有可原!”沈复神态舒缓地说,“刚才我已经对着舅舅的墓碑发誓了,今生无论贫富,无论顺逆,我都与你挽手共度!”

陈芸明眸微动:“好好儿的,发这种誓做什么?”

“我不光要对芸姐儿好,还要让大家知道,我想对你好!”沈复眼中全是真情,“今生今世,我只会对芸姐儿好!”

陈芸万分感动,鼻头微微一酸,晶莹的泪水即将夺眶,可她硬是逼着自己憋了回去,笑道:“一辈子那么久,谁会信你一时所言?”

“你不信?”沈复凑近了些,紧紧盯着她,道:“刚才我对着舅父的墓碑可发了好多毒誓了!”

“这我才信!”陈芸喜极而笑,“好了,悲伤不宜太过,凡事都要向前看,咱们已经祭奠过了,没必要守在土馒头愁眉苦脸。左右是要回去,不如顺道去彦哥儿家里坐坐吧!”

沈复微微一笑,顺便牵住陈芸的手,笑呵呵朝村东而去。

这一边,陈邦彦正发着愁,妻子苏氏又因为一些鸡零狗碎和他吵嘴,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

“这青天白日,你不想着安生,又要闹什么不痛快?”陈邦彦满脸厌倦地看着一室狼藉,几乎连头也不愿抬起,只用一种厌恶的语气训斥苏氏,“这万一让邻居们听见,可不要笑话我们家宅不宁吗?”

“你还是县太爷敲锣打鼓选出的举人哩,你都不怕丢人现眼,我一个大字不识的妇道人家,怕丢什么人?”苏氏乜斜着眼睛,眼角露出一丝讥诮的笑意,“再说了,出乖卖丑的不是我,勾三搭四的也不是我,我清清白白的身、清清白白的人,我怕什么?”

陈邦彦听了这话,倏地抬起一双丹凤眼来,目光直逼苏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这话什么意思?你心里不清楚吗?”苏氏板着面孔,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憎恨,“村西头的柳家,他们家长女柳如雪,她和你什么关系,还非要我挑明了来说吗?”

“你......你这又是听谁搬弄是非?”陈邦彦面红耳赤地说了一句,忽然又低下眼睑。

苏氏见他做贼心虚,立刻面带鄙夷:“还用得着别人巴巴跑来告诉我吗?你几次三番无缘无故跑出去,当我全不知道你去做什么吗?”苏氏冷冷笑了几声,“亏你还是个读书人,整日四书五经不离口,礼义廉耻挂嘴边,学到最后,居然干出这等有伤风化的事情!”

陈邦彦完全颠倒错乱了,他一向自诩斯文,绝不肯学市井村妇说混账言语,可眼见苏氏咄咄逼人,心里又气不打一处来,再转念想一想,到底是自己有错在先,只能欲言又止。

赶巧陈邦彦的父亲陈心馈、母亲严氏回来。

刚到门前,听见里面又传出吵闹声,老夫妻俩不禁对视一眼,叹着气走了进去。

“这长天白日的,你们两口子又吵什么嘴?”严氏满脸无奈,转眼见屋里杯盘狼藉,瓶子罐子碎了一地,不由叹道:“人和百事兴,家睦万事利,你们小两口成天吵架,这日子究竟还过不过了?”

陈邦彦见老父老母存了气,不由白了苏氏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胡闹,然后慌里慌张扶了父亲、母亲到桌边坐下。

苏氏冷眼旁观,笑道:“这个家,从头到尾,不全靠我一人支撑吗?”苏氏低吼着站起身来,“打从我嫁到你们家,吃,靠我;穿,靠我;用,靠我;花,还靠我!”

苏氏厌恶地看着公婆,吼道:“我给你们做牛做马,可你们,你们又拿我当什么?”

陈心馈听了,连连咳嗽几声,咳得脸都红了起来。

严氏见丈夫越发难受,赶紧上去给他捶背通气,又唉唉叹了一口气,求饶似地看了苏氏一眼。

“我为他生儿育女,照顾你们一家子起居饮食,一天到晚,里里外外,全是我一个人到处打转,凭什么最后挨怨挨骂的还是我?”苏氏想起自己的遭际,情不自禁眼泛泪光,“我问你,我对你不够体贴吗?我对你不够好吗?你为何不肯对我好一些?为何背着我密会那贱蹄子?”

陈邦彦心里闷沉沉的,无力道:“都是没影儿的事,你不要胡思乱想,听信传言!”

“没影儿?时至今日,你还想着蒙我?”苏氏嗤笑,“哼,你拿我当傻子看,我却不是傻子!”

“你自己算一算,你们俩密约幽会了多少次?”苏氏满脸怒意,愤愤冲到了陈邦彦旁边,又目不转睛地盯着陈邦彦,咬字清晰道:“那柳如雪就是个贱蹄子,明明已经嫁了人,居然还背着丈夫勾搭外男,真是恬不知耻,简直比千人骑、万人压的娼妇还不入流,人家娼妇好歹还是明面上的,她倒好,暗地里来、暗地里走,这算什么?”

陈邦彦听苏氏嫚骂柳如雪,急不择言道:“这些,全是我的过错,是我痴心妄想,还恋着两人从前的情分,你要怪,便怪我,但是,这一切不关如雪的事,你以后不要再骂她!”

“如雪?你叫得可真亲切呀!”苏氏眉头一挑,眼睛里已布满火气,隐隐要往外冒出,“我若没记错的话,咱们已经成亲两年了,这两年里,你可从没有喊过我的闺名!”

“我......”

陈邦彦疾首蹙额,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我......”

苏氏见他结巴着说不出话,立马掏出手绢,胡乱抹了一把泪,道:“原先听外人传你俩有私情,我还只当玩笑话听,我想你这么老实巴交的穷秀才,怎么会干那不上台面的事?可后来,我才渐渐觉得不大对劲,只要那柳如雪一回娘家,你有事没事就要借口出去逛逛!”

“果然啊,去年年尾,柳如雪又回家探亲,你听了消息,高兴得连眉毛都跳了起来!”

苏氏咬牙切齿地说着,满脸全是恨意。

“那夜,我早早儿睡下,为的就是试探你,而你,我的好相公啊,你还真是没让我失望呀!”

苏氏哭得梨花带雨,一面咬牙切齿,一面瞪着陈邦彦问:“你见我向墙而卧,以为我是睡下了,所以一声不吭就出了门。我背着身,听见关门声,转身瞧不见你,心知你有事瞒我,所以就赶紧披了衣服,悄默默跟了你一路。”

话说开了,陈心馈与陈邦彦只能沉默。

严氏见东窗事发,再瞒也满不下去了,干脆道:“媳妇啊,事到如今,我们也不瞒你了,邦彦确实和那贱蹄子相好过,不过那都是从前的事了,现在,你才是我们家明媒正娶的媳妇,无论如何,那贱蹄子都取代不了你!”

“她当然取代不了我,她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婆婆您又一向眼界高,您怎么会瞧得上那贱蹄子?”

苏氏冷言冷语,神情已经冷漠到了极致,眼睛里满是对这个家的绝望,对这个世界的绝望。

“倒是我,稀里糊涂被你们骗进门,又为牛为马了这两年,真是可笑,可笑!”

苏氏终于痛哭,“早知道你们不怀好意,我就是嫁给路边的叫花子,也绝不嫁你们家来!”

陈邦彦扫了她一眼,语气生硬:“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大不了我一纸休书,成全了你便是!”

苏氏猛然转头,直勾勾瞪着陈邦彦,哭诉道:“我与你朝夕相对,我为你生儿养儿,到现在了,你居然一点也不在乎我,我刚才不过随口一说,你想也不想,张口闭口就要休了我,你......你......”

陈邦彦紧闭双眼:“你说的没错,我娘是念着你家富足,才肯委托媒婆说亲!而你自嫁到我们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时悉心照顾我的起居饮食,这些,我不可否认,也发自真心地感谢你,可你也该扪心想一想,你自己又做了哪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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