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悦，这是你修改的第几版了？能不能做好！”
设计部里传出韩总监气愤的怒吼，同时还夹杂着水杯重重拍到桌面的声音。
在外间大厅办公的同事一个个面面相觑，而后将视线投向那扇紧闭的门。
仅仅一个下午，荣悦这个名字已经耳熟能详。
“听说了吧？设计部今儿来的新人，被韩总监骂惨了！”
“韩总监本来就以严格闻名，那个荣悦也是可怜。”
“好像才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不知道被骂成这样，会不会哭鼻子。”
……
众人偷偷在私下议论，而办公室里的荣悦，手里的鼠标几乎都要被她捏爆！
周围同事都有些同情她，只有邵子豪，忙活完了自己的任务，抱臂看着好戏。
“总监，”荣悦忍着怒火，尽量平静道，“已经全部按照你的设计需求修改完毕了，还有哪里不满意？”
韩总监头都没抬，“整体风格都不对，重做吧。”
荣悦真的要气炸了！
自己每一版设计图修完后发给韩总监过目，她连一分钟都没到就返了回来，而且修改建议模棱两可，哪是什么风格不对，分明是在故意捉弄！
“荣悦，你如果实在不会，我帮你做吧。”一直闷声不吭看热闹的邵子豪，这时候突然道。
对比起荣悦今天的狼狈，邵子豪可以说是春风得意，不仅同事对他喜欢，连韩总监也宽容得过分。
荣悦干脆拒绝：“不用。”
邵子豪心里打的算盘，不就是想借着这机会在韩总监面前再好好表现一下吗？顺便给女同事造成他乐于助人善良随和的假象！
“没事，反正我现在也不忙，大家互相帮助嘛。”邵子豪压根儿不在意荣悦的冷漠，直接就问韩总监要了一份设计需求以及她的原版图。
韩总监目露欣赏：“好，那你做吧。”
刚夸完邵子豪，她又转头嫌弃地瞪了荣悦一眼：“都五点了，你还想拖到大家都下班也交不出终版吗？”
荣悦火大，但碍于韩总监毕竟是自己的领导不好发作，黑着脸认命开始重新构思新的设计图。
重做就重做吧！
她还真就不信了，自己一个四年考试年年能拿奖学金的优等生，会比不过经常挂科重修的邵子豪？
荣悦憋着一口气，连身边同事在商量着喝下午茶的事也没参与。
约莫一小时后，她听到邵子豪在对面小声说：“总监，发您看看。”
一小时就做完了？这么快？
荣悦不信，也不知道是跟邵子豪较劲还是跟自己较劲，把最后一版设计图研究得比毕业论文还认真，不喝水不上厕所，就这么硬生生做到了临下班。
她没注意到韩总监对邵子豪的设计图作何评价，只在发送邮箱完毕后，长出了一口气。
“荣悦，走啊，一起去吃饭。”
有同事在门口喊她。
“啊？”
荣悦正看着手机，发现席政轩给自己发了两条信息，问她什么时候下班，还没来得及回，同事就来拉她。
“今天你跟邵子豪入职，我们部门聚个餐，一起去。”
“不了吧。”荣悦的确没什么心情跟邵子豪一起吃饭，更何况今天一天被韩总监折腾得身心俱疲，她现在只想回家好好睡觉。
“别扫兴，走吧走吧。”那同事对她还算热情，揽着荣悦胳膊就把她往外拖。
没办法，荣悦只好跟着上了出租车。
设计部所有人都出动了，韩总监自然也不例外。
聚餐地点定在公司附近一家颇有名气的海鲜馆，因为是韩总监请客，大家心照不宣都没往贵里点。
上菜之前那几个老同事互相聊着天，气氛还算热络，邵子豪又因为口才出众，惹得身边几个女同事哈哈大笑。
全程只有韩总监跟荣悦面对面，一言不发。
“荣悦，你也说说你的故事啊，”有同事见她沉默，直接好奇地问，“你长那么漂亮，应该不缺男生追吧？”
问话的是个男同事，于是很自然地被其他人调侃起来。
荣悦礼貌笑了笑，刚准备避开这个话题，斜对面的邵子豪突然抢道：“那当然，荣悦老少通吃呢。”
他话里有话，其他人没听懂，只以为邵子豪在夸荣悦，但只有荣悦知道，他在拿之前莫须有的“包养”事件讽刺自己。
她懒得理他，兀自转开视线。
可大家的话题已经聚集在荣悦身上了。
“荣悦，你大学在哪里念的？”
“爸妈都在海市工作吗？”
“你住哪里，离公司近不近？”
……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跟调查户口似的。
荣悦总不好回答说自己爸妈是荣氏掌权人，而自己又住在高档小区吧？
太高调了。
她还不想暴露身份。
于是荣悦胡乱扯了个理由，只说自己还住在原来的小出租屋，爸妈都在外省打工。
“你住的地方，距离公司，应该来回需要四个多小时的车程吧？”
邵子豪以前跟她交往两年，知道她家的小区在哪儿，很轻易便能推算出来。
他不说还好，一说大家都愣了愣。
那荣悦岂不是住在外环还以外？
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啊……
荣悦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邵子豪却笑了，看众人的表情心底很是满意，又接着说：“我跟荣悦在一个大学念书，她很节约的，一件衣服穿三年也不换。”他不屑提自己和荣悦有过男女朋友的关系，但却很想把荣悦不堪的贫穷家境公诸于众。
果然，同事们打量荣悦的目光带了同情。
同情里还夹杂着几分戏谑。
“还有啊，她大学从来没下过馆子，连奶茶也舍不得喝，都是吃食堂的素菜。”
“哦对了，记得有一年班里组织集体出游写生，就荣悦没参加。”
“好像还听说，荣悦他爸工地上的包工头拖欠工资，三年都没什么收入。”
……
邵子豪越说越兴奋，仿佛贬低荣悦就能带给自己快乐。
当然他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荣悦抿了口茶，面色冷淡。
这种拿别人以前短柄当笑料说给大家听，来博眼球的行为，极其恶心。
“邵子豪，你确定你说的那个人真的是我吗？”荣悦眯眼盯着他，语气玩味。
众人暗想：完了，邵子豪说得太过分了，荣悦面子不好搁，估计得发火。
邵子豪却不怕，“不是你还能是谁？”
荣悦笑笑，没辩解什么。
气氛突然有些诡异。
韩总监一直默不作声看着这群年轻人胡闹，尤其是邵子豪，这嘴皮子会说话，所以在女生堆里混得如鱼得水。
而且能看出，他也对荣悦有着显而易见的针对。
那这个人，更可以为自己所用了。
韩总监趁着菜还没上来，佯装起身要去上洗手间，走的时候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给身边的邵子豪递了个眼神。
邵子豪能感觉到今天一天韩总监对自己不太正常的热情，他虽然刚入职场，但很会看人眼色，须臾便明白了。
韩总监才出去没多久，他便借口到外面抽根烟，也跟着走了。
大家没在意，正好服务员端着热乎的海鲜汤上来，便招呼着先喝起来。
有个女同事之前对邵子豪格外殷勤，记得他说荣悦家里穷，便故意逗趣了一句：“荣悦，你平常应该没怎么吃过海鲜吧？这家特别有名气，正好今天总监请客不花钱，你可得多吃点。”
荣悦心下低嗤，面上却不动声色：“好。”
那女同事笑得花枝乱颤。
而出去的邵子豪压根儿就没抽烟，径直往洗手间走。
韩总监正在转角处等他。
“韩总监，”邵子豪看到她，低声打招呼，“您找我？”
这会儿没有来往的顾客，荣悦他们的座位又离得远，于是韩总监直接开门见山道：“小邵，公司新招你们两个平面设计，等试用期结束却只会留一个，这个你清楚吧？”
邵子豪一愣。
这个其实在面试的时候韩总监就提过了，现在又刻意强调一遍，是为什么？
“坦白说吧，你的能力，和荣悦差距太大了！”韩总监推推眼镜，面色低沉。
她的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可惜！
邵子豪脊背一僵。
被领导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是有点尴尬的！
“你如果想留下来，以后知道该怎么做？”韩总监两手抱胸，看邵子豪紧张的样子，叹口气放软语调又道，“这周五下午要开新员工入职大会，晚点我会把荣悦今天的第一版设计图发给你，你在她的基础上做做修改，到时候大会上，会有用。”
原本还因为韩总监一句话沉浸在屈辱的情绪里，等邵子豪听到最后，突然有些怔然。
她这是……要帮自己？
“好，谢谢韩总监。”邵子豪虽然没明白她的意思，但既然总监这样说，他照办就是。
“记得一定要好好改，这是你在我们公司站稳脚跟的第一步，”韩总监对邵子豪乖顺的态度还是很满意的，心中也有了计策，所以在见他点头答应时，皮笑肉不笑，眼神凛冽，“反正三个月后，我不希望再见到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