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恋爱真麻烦，这边有人吵架，那边有人分手。”顾冉汐盘坐在沙发上，怀里搂了一个抱枕，双手托着腮歪头看我，像个小孩子。

“喂喂喂，你给我说清楚了，我不认可你中间那句啊。”

“你说你和纪子翌，要这么暧暧昧昧的到什么时候啊？他喜欢你白痴都看的出来，那你对他到底有没有超出朋友的感情？”

所有人都说他喜欢我，只有他自己从来没有说过。

“我现在只想弄清楚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知道吗？我发现苏牧安在很久以前就认识我了，我今天去他家里，发现了一张我初三的照片，你不觉得……这很可怕吗？”我还是太执着于这个答案。

“宋瑾顔，真相就那么重要吗？知道了真相你就能改变过去吗？还是说知道了真相之后，你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重新来过吗？”她严肃起来的的样子，就像刚刚的纪子翌。

她说的一点儿都没错，我无法改变什么，也无法重新来过，我只是想求个心安：“我明白这些道理，但是你知道吗？这件事堵在了我的心里，把我对于爱情的一切出口入口全都堵住了，如果不打开它，我可能……很难再去爱一个人，我想，这对纪子翌不公平。”

“你，对纪子翌……”

“是的，我很明确自己对他有着和对别的男生不一样的东西。”在顾冉汐面前，我毫无顾忌地说出了我对于纪子翌的感情。

“拿你的意思就是苏牧安这事儿不解决，你也没法儿和纪子翌或者说任何人在一起？”

“对，你知道我这个人的，如果不弄清楚，我心里可能会别扭一辈子。”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掐着那个抱枕，咬牙切齿地表示：“苏牧安这个渣男也太可恶了！”

我看到她的样子，忍俊不禁地在她脸上掐了一下：“顾冉汐这个傻子也太可爱了！”

她一脸嫌弃地拍打着我的手：“我看你是胆子越来越肥了！”

和顾冉汐愉快地玩耍了几天，回家不久后，路面基本没有大面积的积雪了，天也偶尔放晴，不再天天下雪下小冰粒。

在这期间，我想过打电话和纪子翌道歉，但是觉得当面说会更郑重一些，所以一直没有和他联系，看到天放晴了，出门也比之前方便了，我就想着要约他出来吃个饭好好道歉。

我正在思考着要用什么开场白的时候，手机就响了，是顾冉汐。她也没有七绕八拐，很直接地就让我带她去找曾问瑶。我对此表示很不理解，因为我觉得这两个人几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存在。

听完了她简短的解释，我才后知后觉地知道，顾囿城是她的堂哥。正好我也很久没有去看曾问瑶了，于是很干脆就答应了。自从夏敏清告诉我曾问瑶小时候对尹放的伤害很深的事情之后，我才感觉到自己也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了解我身边的人，每一个人。

大概因为顾冉汐自带气场过于孤傲，曾问瑶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喜欢我带去的新朋友，但如果她清醒地知道顾冉汐是谁的话，或许会喋喋不休地问一切关于顾囿城的事情吧。对于一个再也无法亲自去了解的人，只能想尽办法从他周遭的一切开始打听。

顾冉汐也不是一个会刻意去讨好别人的人，就静静地在一旁看着我和曾问瑶玩，我也不好久留在那儿。不到一个小时，我们就从曾问瑶家出来了。

“坦白说，我一开始不是关心她，我就是很好奇，我哥最爱的女孩子是什么样子的。但是现在我觉得她真的，有些可怜。”在回去的路上，顾冉汐突然这么说。

“不能说可怜吧，也许她现在比以前快乐。”

“我觉得她挺可惜的，她完全没有必要为了我哥这样，因为我哥一直都有交往很多个女朋友，同时。”

顾冉汐的话，让我一惊。像曾问瑶这样心思细腻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呢？可是为什么……她还会飞蛾扑火，甚至到今天这种地步。

爱情和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感情都一样，也都不一样。遇到无法解释的情况，就说大概是因为爱吧。这么看来，爱真是一件过于沉重的事情——它为我们背了所有无解的锅。可是关于爱本身，也是无解的，这个锅只能抛给荷尔蒙。

“顾冉汐，你必须得帮我个忙。”我想到刚刚我要约纪子翌道歉，结果开场白的思路被她的电话给打断了，那就由她来代替我说开场白好了。

“说。”她倒是果断得很。

“你得帮我约纪子翌出来，以你的名义。”

“这种事……为什么你自己不打电话？”她根本不想隐藏自己表情和语气里的鄙夷。

“我刚想打电话给他，结果你猜怎么着？我接到某人的电话，让我陪她去看曾问瑶。”我用无辜又无奈的语气解释着刚刚的情况。

“好好好，欠你的。”顾冉汐虽然嘴上不那么情愿，但是还是拿出了手机，插上耳机之后，递给了我一只，然后拨通了纪子翌的电话。

“喂，纪子翌吗？宋瑾顔让我以我的名义帮她约你，你什么时候有空？”顾冉汐一开口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了，那一瞬间我想捂着她的嘴，但是又怕暴露自己就在她身边的事情。

“麻烦你转告她一声，我最近有点忙。”

“不用转告了，她就在旁边。”

“这样啊……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你忙，拜拜。”顾冉汐笑意盈盈地望着我，挂掉了电话，然后把耳机和手机都给收了起来。

是我大意了，顾冉汐是那种正经时候可以为你两肋插刀的好朋友，但平时，一定是比猪还坑的队友。

“顾冉汐，你干嘛要暴露我！”我假装掐了一下她的脖子。

“你别不讲道理，我刚刚确实帮你约了他，结果你也听到了，你要我做的事情我都做了啊。”顾冉汐说得正义凛然，听起来好像是我的错一样。

“你都把我暴露出来了，那我让你帮我还有什么意义？”

“有些事吧，还是得自己做，我帮不了你。”顾冉汐望着我，点了一下头，“你懂的。”

我明白顾冉汐的意思。伤人的时候口不择言，到了真正应该开口的时候，就怂了。这就是我们极力维护的所谓的自尊心。只是这样自私的自尊心，不要也罢。

然后我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给纪子翌打了个电话。

“喂……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请你吃个饭。”电话接通后，我开门见山地问纪子翌。

“下周吧，”纪子翌顿了一下：“再给你几天时间。”

“给我几天时间准备大餐？还是面壁思过？”

“两个都要。”听着纪子翌用正经的声音说出这几个字，我根本猜不到电话那端他的表情。

“好了好了，知道了，你忙吧。”

挂掉电话，发现顾冉汐笑得一脸奸诈，这样的表情和气场高冷的她实在是不搭。

“你们都这样了，怎么还不在一起啊？”

“我们哪样了？”我一脸懵逼地望着顾冉汐。

“啧，都开始说‘我们’了。”

“无理取闹。”

“我可没有像你一样在纪子翌面前无理取闹。”

顾冉汐把我呛得无话可说。

几天后，我正要约纪子翌见面的时候，手机就响了，是一个熟悉但陌生的号码，是圣诞节那天我在咖啡厅迟疑了却没有及时接听的那个号码。

这次我迟疑了一下，滑到了接听。

“宋瑾顔，有空的话，我们今天见一面吧。”是元南晓的声音，她的语气里充满着自信，一种我一定会答应的自信。

“没空。”我不耐烦地回答她。

“你不是想看那本相册吗？我这里还有很多故事，以及你想知道的真相，你……要不要顺便一起听了。”

她把地点选在了苏牧安和我告白的地方，那个我和苏牧安确定彼此心意的地方，她居然连这一清二楚，那么究竟还有什么是她不清楚的呢？挂了她的电话之后，我给纪子翌发了一个短信，说改天再约，然后匆匆出了门去赴元南晓的约。

台球室的人还是和往常一样，似乎丝毫没有受到这场30年一遇的暴风雪的影响。

元南晓站在最中间那张台球桌旁，穿着黑色的长裙，除了脸上的笑意，整个人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右手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台球桌，手边放着几张照片，她这个动作让我没由来的想起了苏牧安。

在见到她笑容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这会是一场恶战。不对，应该是刚刚在台球室门口，接到苏牧安电话的时候。

他说：“宋瑾顔，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不要去找元南晓，她说的每一个字，都不要听。”

可是已经晚了，元南晓扬了扬手中的照片，放在台球桌上，冲我笑了笑。

那些照片就像一个巨大的吸铁石，而我就是一根小小的针。苏牧安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模糊，我情不自禁地走向元南晓。

我猜想过那些照片，可能会是我插足元南晓和苏牧安的证据。这是我做过最坏的猜想，我以为至少我可以在元南晓面前，表现得不那么惊讶和狼狈。

但当我看到照片的时候，我才开始明白她语气里的自信，以及笑容里的轻蔑，是从何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