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十条猎犬便被运送入涂家大宅。
于伯看少爷的脸色,知道没法,只能给拴在偏房附近的仓库外,十条猎犬流着口水,体形虽然不大,但很矫健。
周围不能有动静,一有动静就犬吠不止。
叫的丫鬟不敢靠前,小厮从旁边过,都得快跑。
黄云儿在屋里受不了,蒙上被子,也还能听到犬吠,天气晴朗的时候也不敢开门!
吃早饭都觉得烦躁!
“哎呀!这好端端的,养什么狗啊!”
“烦都要烦死了!”
“我家虽然是小门小户,但我在家里也没受过这个苦!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黄云儿觉得自己都憔悴了!
每天晚上好不容易入睡,一有点风吹草动,那些猎犬就不停地叫,又把她给吓醒!如此都要吓出毛病了!
“江心蕊那……没事吗?”
“少夫人那里,一切安好,没有动静。”
“她聋子啊?!”
丫鬟低着头,道:“少夫人说她……反而睡的更好了。”
“什么!?”
其实此话不假。
江心蕊每一晚都会梦魇,梦到自己掉入池底的绝望与无助,但自从有了狗之后,她的心态发生了一点点变化,犬吠声时刻提醒着她,她还活着!她有了新生!
虽然知道涂云轻这是在逼迫她们自行离开,但江心蕊却想感谢她。
梳妆打扮的时候,想到这个层次,还忍不住轻笑。
一旁丫鬟看的特别不明白。
重阳节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黄云儿实在被烦得不行,悄悄地从屋里出来,她积压的火气无处发泄,看着那十条猎犬被绳子拴着只能在一定范围活动,便拿了石头丢过去。
“嗷唔~”
一只狗被砸的痛呼,黄云儿觉得解气。
叉着腰,道:“人欺负我,狗也欺负我!可人没被拴着,你们这些蠢狗被拴着!叫叫叫,就知道叫!我打不了人,还打不了你们这些畜生吗!”
她来回捡着石头往外丢,几条猎犬叫的更大声,它们嘶吼着用力挣脱。
捆在柱子上的铁链扣儿竟然有松开的迹象。
黄云儿一愣,“不、不会吧。”
赶紧往后小退几步,又定睛看着那链子。
随着“啪”地一声,十条猎犬终于彻底没有了桎梏,带着链子疯狂地冲过来。
黄云儿大叫着往回跑,裙角被一只猎犬咬住。
“啊啊啊!来人啊!来人啊!”
她挣扎着又踹又踢,终是逃回了自己的屋,猛地关上门,把猎犬阻挡在门外。
丫鬟听到黄云儿的尖叫,赶紧跑来。
却在门口顿住脚步,和小厮互相推拒。
“你……你过去!”
“我不敢啊!那些猎犬,听说都是吃生肉的!我这过去,还不得被撕了?”
“那怎么办?”
正这么说着,那些猎犬似乎觉得自己只能咬门,而抓不到人的时候,又向另一边跑去。
丫鬟惊道:“坏了坏了!这是跑到少夫人那去了!客房现在只有少夫人居住,这怎么办啊!”
“我、我也不知道,我赶紧去找于伯!”
江心蕊最近小日子过的不错,此刻正在院子里收拾花草,想插个好看的花摆在房内。
身旁的丫鬟变成了翠儿。
就是那日被罚跪的那个,她不懂伺候少爷的规矩,就被拨到自己身边了。
忽然一阵骚动,犬吠声袭来,紧接着是翠儿的尖叫。
“啊!”
“怎么了!?”
一只猎犬先跳起来咬住了翠儿的衣袖,扯下半个袖管。
“少夫人,快、快回屋里!快!”
江心蕊哪能丢下丫鬟自己跑回屋,这猎犬凶狠的不得了,一个个张着大嘴,唾液横飞,能把人撕下一块肉去。
她赶紧拿了一旁的扫帚,直接把翠儿护在身后。
但两人也被猎犬包围。
“呜噜呜噜”的声音响起。
猎犬们一个个都磨着爪子纵着鼻子。
大有趁其不备猛地跳过来咬人的意思。
另一边,小厮找到于伯后,慌慌张张说明了一切,于伯吓的腿都软了!
“哎哟……哎哟!你跑过来叫我有什么用啊!救人啊救人!”
“没有您的指示……我们不敢……”
“救人还用什么指示!怎么着也不能让少夫人受伤!这要是让少爷知道,我就完了,就完蛋了!”
小厮低着头不说话,心想自己要去救,才真是被狗给咬完蛋了呢!
“于伯,那锁链拴的好好的,不知道那扣儿就怎么就松了!”
“现在纠结那有什么用!你赶紧叫上一些壮硕的小伙子,快去救人啊!”
涂云轻拿着小扇子正好回来,看于伯急匆匆地走,叫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我……”
于伯实在不想说,但这是件大事,不能不说!推了小厮赶紧去办事。
自己则立即给涂云轻跪下,“少爷,老奴做错事了!有辱少爷的委托!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仓库柱子边拴的十条猎犬全跑了!听小厮说,跑到少夫人的客房那去了!”
涂云轻当即一愣,“江心蕊和黄云儿可都关好房门了?”
“不、不知道,小厮也没说清楚。”
“哎呀!”
涂云轻转身往跑客房跑。
于伯颤巍巍地起身跟在他身后。
“少爷、少爷您慢点!”
“我慢的了吗!于伯,你最近办事办的太让我失望!我看你是真的老糊涂,干脆离开我身边,回乡下养老算了!”
路上一个丫鬟跑过来,惊魂未定。
涂云轻抓住询问一番后,更是大惊失色。
据丫鬟讲,那些猎犬本是先奔着黄云儿去的,黄云儿比较幸运,赶紧躲进偏房关了门,那些猎犬咬不着,就顺声去了客房那边,江心蕊正好在客房拾掇花草!
涂云轻越走越急,“坏了坏了,我可并没想害人命!”
“这要是咬伤咬坏,江心蕊可只能在涂家过一辈子了!”
客房那处没人敢靠近。
涂云轻走过偏房后一点动静都没有,他脑海中更有了十条猎犬啃噬江心蕊残骸的情景。
于伯一把拦住涂云轻,“少爷,再等等,等我叫的那些人来了之后,您再过去!万、万一伤到您……”
涂云轻冷着脸推开于伯就往里跑。
结果……
“不许动!”
“啪”地一声,小鞭子落在狗爪子边,那狗便后退一步,蹲坐低头,两只耳朵耸拉着。
“你!说你呢!后退!不想吃鞭子就后退!”
江心蕊又踢了一边的扫帚,吓的那十条狗纷纷往回跑,但还没跑远。
“少夫人……”
“翠儿,别怕!这种狗,你怕它就狂,你狂它就怂!以后要是碰到狗追你,不能跑!不行的话先蹲下,抓点石头,你手里有东西,它就不敢冒然攻击你。”
翠儿愣愣地点点头。
只见江心蕊又甩了一鞭子,“不许不听话!”
说完将身边的桂花糕丢过去。
十只狗开始不吃,后实在耐不住诱惑,纷纷走过去,嗅了嗅,争抢地吃了起来。
翠儿在一旁都要鼓掌了,“少夫人,它们平时可是吃生肉的!”
“生肉好吃,点心也好吃,只要是好吃的东西,谁会不想吃?”
但这一技能,她其实是从生前丈夫的一个小妾身上学的。
那小妾是杂耍班子的人,春节来府邸杂耍逗乐,被丈夫看中,娶回来为妾,宠爱一时,还专门给她找了个院子养狗,经常以驯狗来指桑骂槐,骂江心蕊,也骂的别的妾侍。
“这叫打一巴掌,给一甜枣!光打鞭子,猎犬之前又吃生肉,野性未退,打急了再狗脸不认人;光给甜枣,一上来它有警戒心,不见得吃。”
江心蕊说的头头是道,却听一声轻笑。
立即转过身,看涂云轻倚在墙边。
她有些不好意思,像是被人抓到什么一般,咳嗽一声。
但转念一想,我又没错!
于是她挺起小胸膛,微挑着下巴,“养狗呢,就拴好点!不管是伤了主子还是伤了下人,都不好,你说对吧?”
涂云轻又笑了一声。
诧异,着实诧异!
还带着点心有余悸和惊喜。
江心蕊竟然没被猎犬伤到,还拿着不知从哪找来的小鞭子,训得煞有介事。
这女人,真怪!
于伯也赶紧跑了过来,看江心蕊没事,谢天谢地。
“少夫人,少夫人受了惊吓!你们几个还不快去把狗拉走!”
来的几个壮丁,拿着铁链子。
上来就要锁猎犬,猎犬却转身龇牙,狂吠不止。
江心蕊又一鞭子抽在地上,“老实点!你们也不要那么凶狠!我们常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动物亦是如此!你们拿点吃的,一边逗着一边锁上便是!哦对了,不要再给它们吃生肉,既然养在家里,那就当家犬,这要是没看住,出门伤了人,也是麻烦。”
涂云轻深吸一口气,“不要拴在偏房附近了,直接给关到后院里!”
下人称是,按照江心蕊的法子,拿了鸡腿逗弄着,带离了去。
涂云轻想说什么,江心蕊却拉着翠儿回房了。
“少爷……”
涂云轻没理,一双黑亮的眸子看着江心蕊的房门。
“少爷!”
涂云轻才收回视线,“于伯,你去查查,之前有谁逗狗?”
“您怀疑……”
“什么我怀疑!我让你去查,你就赶紧去!这件事要再干不好,你就给我收拾东西,回乡下养老!”
“别、别呀,老奴舍不得少爷啊!”
“别恶心我!舍不得就用事来说话!快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