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在搭建台子。
涂云轻坐在正厅里,见着于伯带来的几个男子。
一个个都穿的花枝招展,肤白貌美,凑近一股香味扑鼻,熏的他难受的很。
“咳!”
涂云轻使眼色让于伯过身边来。
“哎,你去哪找的?”
“应少爷要求,找的都是……那种!”
涂云轻又看向那些男人,其中好几个还冲涂云轻抛了个媚眼,惊的涂云轻一身鸡皮疙瘩!
他尴尬地笑笑,“行了,你们先下去吧!候着晚上跳舞!”
“是。”
一行男子退去,涂云轻赶紧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他们真都是那种?那个……断袖?”
“都是。表面是不好找,但向一些富家公子打听一番,被人指了条明路,之后就找到了,这几个是里面最好看,被点次数最高的。”
涂云轻想想就浑身打哆嗦。
于伯道:“少爷,且不说黄氏,少夫人真的挺好的,这要是真气走了……”
“好在哪?!真气走了才好!”
涂云轻一甩小扇,“还有,我说我讨厌女人是认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不仅仅是糟老头没经我同意给我找了妻妾。只不过……我也不喜欢男人。”
“这……”
“我希望我的一生,都能孤单一人。”
“少爷!您怎么能这么想?!”
“好了,别废话了,去盯着搭台子吧。哦对了,昨天茶楼开业可有闹砸的人?”
“没有,好着呢,也来了好多人。”
“接着让壮丁守着,先盯几天再说。”
涂云轻看于伯走了之后,才攥紧荷包。
因为攥的太用力,簪子的尖儿穿透了布袋扎伤了手。
涂云轻却没觉得多疼。
脑内描绘着戴玉簪的女人,想到她温婉的模样,忍不住露出笑容。
但很快,一张俊脸又阴沉起来。
甚至带着愤恨的表情。
最后一切的表情都归为淡漠。
他收了簪子,只是微微摇头。
下午台子终于搭建好,一众男人穿着色彩鲜艳的衣裳,准备唱歌跳舞。
黄云儿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见到涂云轻,微微低头,“少爷,我今天……”
涂云轻根本没理会。
黄云儿便走过来拉他的紫色衣袖。
还略微撒娇地道:“少爷,对不起嘛,上次真不是人家有意撞上您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但!”
他甩开黄云儿的手,“你给我松开,别用你肮脏的手碰我!”
“我……”
“一!二!”
他表情狠戾,吓得黄云儿赶紧松了手。
涂云轻赶紧去正座上坐着,黄云儿则心有余悸地去到一旁。
拍拍自己的小胸口。
“太恐怖了,要吃人似的。”
江心蕊来晚了,但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是一盘再普通不过的点心。
“相公,怕你看的时候肚子饿,我就特意端来一盘点心,所以才来晚了,还望相公不要怪罪。”
“怪罪?你是故意来晚的吧?”
涂云轻直接拿了一把银钱放在糕点上,“我肚子不饿,但这个托盘正好,拿来装赏钱吧!”
“相公喜欢便是,相公喜欢便是这点心和这托盘的福气。”
江心蕊不恼,反而笑着将托盘放在中间的小桌上。
涂云轻撇撇嘴。
于伯给那边一个信儿,琴声起,歌舞起。
台上的男人拿着扇子翩翩起舞,仿佛似画卷中的神仙一般。
江心蕊的身子直了直,回头对翠儿说:“翠儿你看,他们跳的多好!表情多美!我以前只是随爹爹看过女子歌舞,没想到男子跳的也这么好看!身段柔美,柔中带刚。”
涂云轻挑眉。
他咳嗽一声,更大声地道:“跳的真好!为首的那男人,我喜欢他的模样!还有那腰身,啧啧啧,那身段!哎哟,刚才那下腰,下的好!”
黄云儿一脸古怪地看着涂云轻。
总觉得这话说的不对。
而且请男人跳舞已经很奇怪了。
“于伯,为首的那个男人,他今晚还有别的场吗?没有的话,让他留下来,陪我吃饭。”
黄云儿更是皱紧眉头。
听的全身起鸡皮疙瘩。
“就让他穿这身,这身好看!”
江心蕊在旁边一直听着,却忍不住想笑,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第一次看到所谓的“断袖”。她新奇!
生前的前二十年,同每一个大家闺秀一样,都是在闺房里绣绣花,偶尔随着弟弟读读书写写字。而生前的最后几年,她却在许家的深门大院里过着任人欺凌的生活!每一天都过的十分压抑!
她会的这些东西,也不是她想会的。
做饭,是一开始许天雄说的。
她为了许天雄能开心,能看她两眼,磨的手上都是泡。
驯狗,是她在每个寂寞的夜晚,不知道还能干什么时,而独自在房间模仿小妾的行为而记住的。
其实她还会很多,会学许天雄那些小妾的很多东西!唱曲儿、弹琵琶!每一次许天雄当着江心蕊的面夸那些妾侍的时候,江心蕊都想说,我也去学,我会弹的比她们还好!你可不可以回头看看我?
可是无论她做什么,永远不会被许天雄待见。也就婚后的第一年,许天雄眼里还算有她。
最后江心蕊觉得,自己没有了自己!
甚至都觉得,自己是那些妾侍的影子!更让许天雄嘲笑,侮辱!
重生后,她终于活回了自己!活出了自己!她愿意接受任何她生前不知道的事。
她看涂云轻鼓掌叫好,也赶紧鼓掌。
“跳的真好!”
涂云轻回头看她,允自嘀咕:“感觉她比我还高兴。”
他欲伸手拿银钱打赏,手才刚摸到托盘上的银钱,结果就被江心蕊抢了先!
江心蕊抓到银钱猛地往台子上丢。
“赏你的,跳的真好!”
“喂!”
江心蕊回过头来,笑着问涂云轻:“相公,我这么做不对吗?我看你要赏,怕别人误会,先替你赏了!还是说……我赏少了?”
“我……”
江心蕊赶紧拿了整个托盘,连点心带里面的银钱全撒到台上去。
“都给你们!重重有赏!”
涂云轻压下一口气,这女人!是真的心大,还是装出来的?!
于伯站在涂云轻后面抿嘴笑。
不出声的。
并在心里给江心蕊竖起大拇指。
技高一筹!
天色暗下来,涂云轻让于伯去叫停,这一个下午,感觉江心蕊比自己高兴多了!
为首的男人走下台来,给涂云轻等人鞠躬,“谢少爷少夫人打赏。”
涂云轻用扇子挑着男人的下巴,“你,今晚留下吃饭吧。”
蓦地,凑近,脸几乎要挨着脸,看的黄云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这这……”
后面丫鬟也不好说什么。
跳舞的男人身上擦着脂粉,呛的涂云轻要打喷嚏。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吃完饭也别走,留下过夜?”
男人赶紧攥住涂云轻的手,“涂少爷……小的明白。”
涂云轻低头看攥着自己的手,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黄云儿不忍直视。
一个劲儿地拧着帕子。
“少、少爷,云儿身体不适,晚宴能不能不参与……”
“不行!我这有客人,你没看到吗?我的夫人,我的妾侍,都要一并出席!”
涂云轻想,行!唬住一个是一个!
黄云儿抿着嘴巴,江心蕊却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晚饭是特意让厨娘先备好的,又拿了几壶好酒,肤白貌美的男人一直坐在涂云轻的身边,大户人家里的少爷,有时候有特殊癖好,其夫人和妾侍也得装作不知道,挺可怜的,但直接叫上桌面来,还是他头一次遇到。
不过忐忑的心情很快被银子吸引。
“你今晚就去我的卧房,我给你二百两!”
“少爷长得如此俊俏,就算不给这么多,小的也愿意服侍您。”
黄云儿一抖,她快要听不下去了!
这算是哪门子的事!
难不成,涂少爷真是断袖?!
男人后来直接坐到了涂云轻的身上,江心蕊一直在吃饭,吃的差不多了,才微微起身,“那我就不打扰相公了,先行退去。”
见正妻起身,黄云儿赶紧也起来,跟着退去。
她出门就对丫鬟说:“收拾东西,我、我要回我娘家一趟!”
“这么晚,您要回去?!”
“对!我要回去!反正少爷也没和我同房,我还是黄花大闺女!而且我是妾,不算明媒正娶,他又一早就叫我走,我现在回去,也没什么关系!”
饭桌上一下只剩下涂云轻和跳舞的男人。
他吞了口唾沫,嫌恶地起身,把于伯叫到身边,“灌醉他。”
“是。”
小厮在这个时候进门,见有其他人在,伏在涂云轻耳边低语。
“今晚茶楼那边来了一伙人闹砸,被咱们看守的壮丁给按住了!您料事如神!为首的就是许家的家丁,您要不要去看看?”
涂云轻一凛,不是他料事如神,而是江心蕊料事如神!
他一开始只是留个心眼,可没想真的有人闹砸。
“备车,我去看看。”
小厮去备车,于伯拿来绸缎面的斗篷给他披上。
出了涂家大门口的时候,远远地见黄云儿抱着一个包袱跑走。
于伯要去追,涂云轻赶紧拦住他。
“追什么追呀!走了更好!”
涂云轻笑了一声,“有坚持不住的了!挺好!于伯,明日就去黄家那小铺子,递上书信一封,如果黄云儿愿意此后并无瓜葛,可以给她银钱二百两!反正她只是她爹送来的妾,也没有和离这么一说,进门的时候更是走的偏门,也不算大张旗鼓,没人知道。”
“是……”
涂云轻提着衣摆上了车,在车里甩开小扇子,扇了扇风。
“付出总是有回报的,也不枉我被恶心了一晚上!”
低头还能闻到自己手上浓重的胭脂味儿,他赶紧甩了甩手,抹在衣服上。
“哎哟,还坐我腿上,想想都恶心,这条裤子,晚上回去,我就不要了罢!”
同时又回想起江心蕊之前说过的话,表现的种种。
“江心蕊这个女人……真是有点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