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打算让潘母再吐出一些东西来，却不想一边站着的沈策竟身子一晃，竟是晕倒了。

“夫君——”这可是未来的驸马爷，可不能摔坏了，潘素歌脑子一热，想也不想，整个人扑了上去，敏捷地用身子接住了跌倒的沈策，给他当了个人肉垫子。

“大哥，大哥——”

“策儿，策儿！”众人见了这一幕，都纷纷上前，七手八脚地扶起了沈策。

沈母本来对潘素歌诸多不满，可是如今见她奋不顾身扑上前，给自己儿子当了人肉垫子，比她这个当娘的反应还要快，心里自然也就少了几分不满，对着灰头土脸的潘素歌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着策儿进去？日后你在家好好照顾策儿就行，不需要你挣钱！”

“哦，好，谢谢娘。”潘素歌赶紧上前，帮忙将沈策扶进了自己的房间去，沈家屋子虽然简陋，但是却收拾得十分干净利落，屋子里还贴着大红的喜字，桌面上还有没有燃完的大红喜烛。

潘素歌看着这久违的一切，这才有了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再瞧瞧躺在地上的瘦弱沈策，神色苍白得很，哪里有半分日后威风凛凛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上辈子若不是他，自己早就死了，若是那时候就死了，也许便没有重生这际遇了。这个恩，她是要报的。

潘素歌将沈策半扶起来，让他靠在床头上，然后端着沈母煎过来的药汁，一勺一勺地喂着沈策喝下去了。

沈母见她动作熟练，周到贴心，竟挑不出半点错处了，又有些迷惑了。

看她这样子对策儿也并非无情，那莫非真是昨晚策儿不肯回房，伤了她的心？策儿不会还惦记着孙家那姑娘吧？沈母一时想不通，默默退出了房间。

药汁下肚，沈策很快就转醒过来，却是猛地伏到床边吐了起来，将那黑乎乎的药汁全都吐了出来。

潘素歌丝毫没有嫌弃，赶紧打来了水，替他擦脸，又将屋子收拾干净。

沈策吐得整个人都虚脱了，挣扎着缓缓呼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才发现给自己擦脸的人不是沈母，而是潘素歌。

她的手指纤长青葱，虽然磨了不少的茧子，但到底是年轻姑娘，仍然秀美。

“劳烦你了。”他哑着嗓音道谢。

“我们是夫妻，我伺候你是天经地义的，道什么谢？”潘素歌这一辈子可是立定了主意，要报答沈策上辈子的恩情的！她一定要照料好沈策的身子，早日将他送回战场！

“你——”沈策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

她面容姣好，身段婀娜，确实算得上石沟庄子上数一数二的漂亮，又想起当日他去孙家提亲，误闯了房间，见到了她换衣裳的情景。

那情景当真是旖旎无比，春色无边——

他这样想着，脸便红了几分，沉着声音道：“你若是真不欢喜沈家，我可以写了放妻书让你归家去，我这样子你也看到了，指不定活到什么时候，趁着我们还——”

后面的话沈策没有说出来，潘素歌却是明白了，趁着她还是个清白姑娘，还能再嫁嘛。

想不到他这人竟是这么的好。

潘素歌上前一步，看着沈策，保证道：“我既然已经嫁进了沈家，便是沈家的人了，你别赶我走，再说了，你这病也一定能治好的。”

可惜她上辈子早早被那该死的穆清骗去卖了，根本不知道沈策这病是怎么好的，这腿又是怎么不陂的。

“你，你真的不走？”沈策叹了一口气，语气微弱道，“我娘的意思我也明白的，她想给沈家留个后，你若是留了下来——”

潘素歌听了这话，却吓得脸色一白。

给沈家留个后，这可不得了！这可是公主才能做的事！她要是先一步生下了沈策的孩子，那以后沈策娶了公主，这孩子岂能落得好？

不行，不行！不能生孩子！

“这个，你这身子如今破败，我听过大夫说，如果长期喝药，身子不好，便是生出的孩子也会有缺陷的，你别多想，眼下是要给你治好病才是要事。”潘素歌强行压下了心里的情绪，劝道。

沈策神思敏锐，她这么说，便是不愿意给他留后了，那为何又不干脆取了放妻书归家去？

她是个什么意思？

“夫君，你吐了药，有没有觉得饿了？我给你做些吃的？”潘素歌见他神色晦暗，眉目冷沉，赶紧转了一个话题，小心翼翼地问道。

说到自己的身子，沈策眼底又是一暗，哑着嗓音道：“饿是饿了，却是吃不下，一吃便吐。”

既然会饿，说明不是病入膏方啊，却一吃就吐，是什么回事？潘素歌想起前世自己做丫鬟的时候，有一次因为犯错，被关到柴房了，整整关了几天，也是饿得发慌，却也吃不下去东西，每吃必吐，后来跟她相熟的丫鬟给她请了大夫，大夫说她这是饿过了头，让她连喝了三日的参汤，这才慢慢好了起来。

这沈策该不会也是饿过了头吧？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这些日子你可有进食？”潘素歌柔声问道。

“十来日了，这十来日，每日都是喝药，稀粥，开始还能喝药，后来连药都喝不下去了。”沈策的声音越发的虚弱，几乎是气若游丝了。

天啊，这么一个壮汉子，十来天都是稀粥药汤，怎么受的住？便是没有病也熬出病来了！

潘素歌心里下了决断，替他擦了擦脸，低声道：“我知道了，你先躺一会，我去山上转转，看能不能挖到人参，回来给你补补身子。”

潘素歌后面的话，沈策却是没有听清了，他早已撑到了极限，此时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又昏睡了过去。

潘素歌替他盖好被子，外面坐着的沈母，见她出来，叹了一口气，问道：“策儿又吐药了是吧？”

“是。”潘素歌有些怕沈母，低声道，“我从前跟着我爹去卖药材的时候，听大夫说过，若是饿得狠了，便会食不下咽，我猜想夫君也是，那大夫说，若是这般，需得用人参炖汤，连喝三日才行，我爹是采药的，我跟着去过几次，我想上山碰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