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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幼儿园的日常下午茶(二)
作者:安宁的笔本章字数:1886更新时间:2019-06-10 18:20:07

这天的下午茶是人人一块圆形芝麻饼干和一杯煮牛奶。

每逢喝牛奶的时候,所有人都要站在课室外的橱柜前排好队拿自己的不锈钢杯子。二楼的那个橱柜,和沈予蓝老家的那种旧式橱柜类似,长方体木制的外形,橱柜两边还刷了一层暗褐色的保护漆,橱柜前面还有两扇隔尘纱窗门,橱柜中轴部分的长条木板上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帮助拉开纱窗门的圆形小手柄。橱柜里面是用一块块长条厚木板上下左右隔开的安放杯子的小格子,可能是因为用的时间太久,厚木板被切开的边缘已经变成了暗黑的颜色。每一个小格子下面都会贴着一个书写的数字标签,规定了每个人杯子的摆放位置。

橱柜已经很旧了,其中一面隔尘的纱门已经朝外凸出,无论怎么用手按下去都无济于事。橱柜的门也不太招人喜欢,每次将其打开它又会自动关上,上一个刚拿完杯子的同学离开后,轮到下一个人总是要将那扇患有多动症的门用力甩开,反反复复,不厌其烦。

排队等候的孩子大多睡眼惺忪,一个两个还没从刚才的午睡状态中清醒过来,他们个个像被电流操作的机器娃娃一样,打开刚刚合上的门,拿完自己的杯子离开,然后轮到下一个人。

沈予蓝中午没有睡觉,而且刚上完厕所回来以后更加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眼看着每个人都粗暴地与橱柜门抗争,有心的她从细长的队伍中脱离出来,走到橱柜那扇门的旁边,双手拉开那扇活泼乱动的门,双手像抓住小区里明黄色的运动器材一样大力抓住橱柜的圆形手柄,整个身子像参加拔河比赛一样向后仰,内心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小兴奋,就像一个对工作细节追求精益完美的人,突然掌握了完美的制胜点一样。

橱柜上那个脆弱的圆柄几乎承受了沈予蓝小半个身体的拉力,等到第二个同学拿完杯子离开的时候,“叭”的一声,沈予蓝的身体向后一个踉跄,差点整个脑袋摔到地板上。

橱柜门的圆形手柄脱落了。

“噢!!你死定了,你把它弄坏了……”一个正在排队的男孩满口毒舌地大声嚷嚷,周围同学的目光一下子齐刷刷落在沈予蓝身上,明白发生什么事后,他们脸上顿时睡意全无。

沈予蓝从差点后仰摔倒的惊魂状态中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手中那个脱落的手柄,事先的所有兴奋顿时灰飞烟灭,心脏突然加速扑通跳动。她赶紧跑过去查看那扇缺了手柄的纱门,手柄原本紧贴的地方已经成了一个圆形的类似证书钢盖的木色干净区域,区域中间还有一个空心的小圆点,应该是原本固定手柄的中心位置。

“噢……”被人当众起哄的沈予蓝面红耳赤,顾不上思考后果,只是拼命将自己手中拔掉的圆形手柄贴紧它原本所在的地方,但无论怎么努力手柄还是会掉落下来。

是的,当沈予蓝用力拉开橱柜门的时候,所有人都默默享受着快速拿杯子喝牛奶的方便,可一旦出了问题,就会立马有人站出来指责她的罪行,把她打压到地底下去。

年幼的沈予蓝什么都没说,她站在原地,等着老师来处理,因为总会有同学大声告诉老师她弄坏了橱柜门。过了一会儿,老师从里面出来,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呵斥了沈予蓝几句,让她把脱落的圆柄交出来,然后命令她拿自己的杯子进里教室里面。

进去以后,小朋友们已经分好了饼干、倒好了牛奶。

做了错事的沈予蓝,将自己的杯子递给老师的时候,唯唯诺诺、遮遮掩掩、拘束僵硬。老师将大壶子里仅剩不多的牛奶倒了大半杯给她,然后递给她一块圆形的巴掌大的饼干。

本来下午茶应该是一个轻松诙谐的时刻,无奈自己做了错事,沈予蓝只好默默地吃饼干和喝牛奶,看着别的孩子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对于这些,老师也懒得理睬。尤其是刚才那个带头当众指责她的男生,沈予蓝看着他将手中的饼干当成车轱辘一样在桌子上推来推去,玩得不亦乐乎,那块饼干滚动几圈掉下来,滚动几圈又掉下来……

如此反复,饼干边缘的碎末都掉到桌子上了。对此,老师说了几次以后干脆置之不理,任由他自由飞翔。

放学的时候,沈予蓝的妈妈又被老师留下来谈话。说来说去,无非是沈予蓝中午不肯乖乖睡觉,还有弄坏了橱柜的门。当然,大部分的时候,老师和沈予蓝的妈妈说得更多的是与金钱相关的事:舞蹈鞋的钱、照片的钱、要不要帮沈予蓝过生日,如果要的话就交钱、幼儿园集体去秋游……

对家长说的话,老师永远都是有选择性的说,她会将沈予蓝在学校表现良好的部分高兴地告诉家长,也会将沈予蓝表现不好的部分委婉地表达出来。但是,对于老师呵斥沈予蓝,甚至对她翻白眼,老师是绝口不提。

站在妈妈身旁的沈予蓝默默低头听老师对自己的评价。回去的路上,她没有告诉妈妈老师在学校里对她态度如何,也没有告诉妈妈前两天中午睡觉的时候,那个年纪很大、满脸皱纹的生活老师在学生睡觉的区域走来走去,那个老师粗糙僵硬的脚底板不小心踩到她稚嫩的手臂,当时其他小朋友已经闭眼休息了,疼得她咬紧大牙久久不敢出声。她没有告诉妈妈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很多她都已经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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