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又何尝没听出来他话里的嘲讽？只是往后许多事还需要北冥旭尧，他是她的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所以，她并没把皇帝的明褒暗讽放在心上，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又哪里有那么多计较？报仇才是最要紧的。像他们这样的人，一开始自己既然提出了条件，打的不就是互相利用的主意吗？

“陛下说笑了，臣妾又哪里是什么巾帼？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那李侧妃旧日里确实只见过两三次面，话都说不上几句，且称不上熟稔，臣妾这人还有个毛病，见不得旁人来巴巴的套近乎。再说——请陛下赐婚于七王，也确实是为了皇家子嗣考虑，不然传出去，折的也是您和七王的脸面不是？”

她面上毫无惧色，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帝王，一张脸上还是和善的笑意，仿佛陈述的不是自己精心盘算的计谋，而是既定的事实。

“脸面？”北冥旭尧忽然笑了，他不在意秦雪鸢使小计谋，毕竟他也想除去七王很久了，但是北冥旭尧这个人平时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动不动拿江山和他自己的脸面说事。

对他来说，脸面是自己的，跟旁人毫无关系，他作为一国之君，要做什么自然都有决断，也轮不着所谓的“为你着想”。方才在宫宴上那一着，不过是为了摆北冥铭轩一道罢了。

“慧妃恐怕是太高估自己了，就凭你一人，寡人还用不着你来为我着想。再者，你就不怕，寡人也不同意你赐婚给北冥铭轩？”

北冥旭尧哼笑一声，不免逼近秦雪鸢，直视着她的眼睛，脸上虽笑，可眼中还是疏离更多些，即便他对秦氏的印象已经好起来，即便她已经有了身孕，也还是一样的。

“但陛下不还是允了？”秦雪鸢并未退却，而是正正当当对上了北冥旭尧的眼神，在这里，在皇宫，在天下，恐怕也就只有她一个敢这么跟皇帝说话了。

“所以，臣妾的所谓‘巾帼’也是陛下赐予的，您夸臣妾，不就是在夸您自己？”秦雪鸢这辈子最擅长的就是打太极，她吃过的亏太多，也不得不防。笑眯眯的将这个问题抛回给了北冥旭尧，就像在控诉他：我所有的明目张胆，不都是陛下给的权力？

他很明显也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紧抿着唇并没说话，只是一直盯着秦雪鸢的脸，像是要把她盯穿个洞。

最后却忽然笑了出来，边笑边摇头，“慧妃还真是狡猾得很，寡人竟不知道让你拥有协理六宫之权，是对还是不对了。”

“陛下应当相信自己的决断。”秦雪鸢回答的很是笃定，重新跟北冥旭尧向绛雪宫的方向走去。

“臣妾定然不会让陛下失望。”

相比秦雪鸢和北冥旭尧那边，七王府上下可就显得不那么太平了。

李如兰在宫宴上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是千百个不痛快，更别提在秦雪鸢那儿想讨好她，却碰了一鼻子灰之后，七王府又被强塞进一个侧妃的事了。

虽然她明白北冥铭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非她不可，但是现在王府家眷好歹以她身份为尊，这下可倒好，又来了一个与她平起平坐的，可倘若是什么高门贵阀的小姐也就罢了，还是个宫女！这让李如兰心里怎么能痛快。

虽然秦雪鸢说那林章也是家底殷厚，可在李如兰眼里，女官——那也只是个伺候人的奴才，不过说起来好听些，内里却还都是一样的贱骨头。现在她可算是被个卑贱坯子爬到头顶上来了，脸上就一直挂不住色儿。

“王爷……”直到跟着北冥铭轩进了书房，李如兰才敢开口，还是欲言又止的脸色，“秦雪鸢她……”

“够了。”李如兰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被北冥铭轩打断，他这个时候脸色也很不好，虽然秦雪鸢美貌至极，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很想得到这个女人，但是今晚被她和北冥旭尧摆了一道，也是毋庸置疑的。

他抬起头，脸上没有半点笑容，“你在宫宴上去找慧妃搭茬做什么？被回绝了一次还不知道找托辞回来？非要给本王丢那么大的人，到现在本王又迎来了一桩婚事你才甘心吗？！”

这一连串的质问足以看出北冥铭轩心里的怒火，李如兰也有点被吓到，站在原地哑口无言，但只是几秒，她又反应过来，颇为不服气的跺了跺脚：“妾身也只是想在慧妃娘娘面前争个面子！那位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妾身若是跟她走得近了，那不是对王爷您也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