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波坐在孟家的饭桌前，一家人很欣赏这位远道而来的小男生，请他讲讲自己家乡的生活习俗。正在吃饭，高波就从吃饭讲起。

我们那里有个传统风俗，一到吃饭时间，家家的大男人，都会端上一碗饭，拿上两个干粮，到大街上去吃。

高波用手比划着饭碗的大小，就象主人家的炒菜锅。

这家人一听，全都停下吃饭，直愣愣地看着高波一言不发，仿佛高波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来自另外一个星球。这种风俗，太离谱了，简直是不可思议。

高波接着说到：我们村子又大，街道又长。如果你是个过路的，从两行吃饭的大男人中间穿行，你能迈开步吗？

那位大哥哥盯着高波说到：“若是我，真得是迈不开步，我的眼都不知道往那里看。看人，我不认识，看人吃相，太没有礼貌，看人家的饭，也太没道德了。”这位大哥哥说着话把双眼就捂了起来，好象他身临其境。

男主人忽然笑着问到：“你们村的人从大街上过，会是个什么表现？”

高波笑到：“这个时间段，我们村的女人是不会走出自己家门的。而男人从街上路过，那玩笑是一个接着一个，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特别是那些会开玩笑的人，他能把吃饭的人笑得喷饭。”

妈妈也是呆呆地盯着高波看。小女儿推推妈妈的胳膊，笑着问到：“妈妈，要是你怎么办？你敢不敢从大街上走过？”

妈妈笑着回到：“不敢，我只能坐在村头等，等人家吃完饭我再走。”

高波这时笑着说到：“这时，你若是从大街上路过，两边都是吃饭的大男人。他们吃着饭，聊着天，交换着各种信息。看饭，也能把你看饱，也能把你看得饥肠辘辘，垂涎三尺。现在，这种习俗正在减少。”

“在家里吃饭的人，也从不上炕。一般有条件的家庭，有个这样的小吃饭桌，在屋中央一放，一家人围着小桌子吃饭。条件差点的人家，把炒菜锅往屋地中央一放，大家围着炒菜锅吃饭……

这孟家一家人睁大眼睛看着高波，认真听高波讲的每一句话，仿佛是在听《天方夜谭》。

“我们那里收麦都是用镰刀割。接着，他又给一家人讲了个麦收时的小笑话。

割麦本来就是个力气活儿。干活中间休息时，有个年轻人手按在腰上，随口说到：“好腰疼。”旁边站着位年长的人紧接着说到：“年轻人没有腰。”

过了一会儿，拉小麦的车来了。大家都去装车。别人都把镰刀插在自己的后腰上。这样干活也利索也安全。

只有刚才说腰疼的那位年轻人，手拿着镰刀装车，还故意在那位长者面前幌来幌去。

那位长者说：“你不会把镰刀插在腰上？”

那位年轻人回答说：“你老人家刚才说了，年轻人没有腰”……

一家人听到这里都哈哈大笑，特别是那个大哥哥，差一点把口中的饭喷在桌子上。

高波又讲自己家乡方言土语的意思，更是让一家人欢乐开怀。

这家老男人说，在地里，我看到了，你是不会拔麦。队长给了你一把镰刀后，你割得还是满快的。我就知道，你们那里麦收一定都是用镰刀割。你小小年纪就是割麦高手，可见从小就在家里常干农活。不过，我们这里都是拔麦，很少用镰刀。

看到这一家人如此亲切，高波也就来个实话实说。

“我家里条件比较差，父母都曾闹过大病，身体状况欠佳。我又没姐姐没妹妹。母亲从小就把我当闺女使唤。我除了没有学过纺花、织布这种女工活儿外，象缝补衣服、织手套、打毛线，好多女人干的活儿，我都学过干过。那男人干得活儿，我就更得学了。”

老人家一听，立即对他的女儿说到：“孟姣，你看你这个大哥哥多厉害？他一个人什么活儿都会干。自己生活就很方便”……

显然，这个小女儿不喜欢学女人的针线活儿。

家长里短，说东道西，他们都聊得非常开心。男、女主人，一个劲地把好吃的菜往高波的碗里夹。

“大侄子，多吃点，别作假。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吃饱了，下地干活才有力气。”

在生产队的地里，高波挥舞着镰刀，和他们的拔麦高手并驾齐驱。高波没有他们身高，也没有他们体壮，但割麦的速度不在他们之下。

田间休息时，他们不时有人走过来，拿起镰刀看看，又拉起高波的手看看……他们说：“敲锣卖糖，各干一行。要是都用镰刀，我们还真不一定能胜过你。小同学，你真是好样的。”

这个生产队的队长，还不止一次地在带队老师面前表扬高波：“你们那个小高同学不会拔麦，却是个割麦高手。小小的年纪，了不得。”

后来几天，有好几个生产队长找到带队老师：“老师，听说你有个小高同学，是个割麦高手。请老师借给我们一天。让小高同学也在我们那里亮亮相。”

……

一个人要记住一群人不容易，一群人记住一个人很方便。后来，在县城的大街上，尤其是集日，经常会有农民叔叔、伯伯、婶婶、大娘，拉住高波的手说话：“小高同学，还记得我吗？你到我们生产队割过麦，在我们家吃过饭。”

“记得记得，你是孟家庄的吧？我忘记你是第几生产队了。不过，你做得饭很好吃。”

“孩子，那时条件差，那算什么饭呀？现在去吧，大娘会给你做好吃的……”

特别是那位孟大娘，掩藏不住满怀的喜悦：“小高同学，你为我女儿孟姣树立了榜样，成为她心目中追赶的目标。她现在可好了，又知道干活，又知道学习。她说一定要考进县中，来找你这个大哥哥。”

“好，好，大娘，只要我还没有毕业离校，我一定会为孟姣提供学习上得帮助。”

周围的人们睁着惊奇的眼睛看着他们。不了解说着外地方言的高波，和说着本地土语的农妇，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感情却是那样的亲近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