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王，爸给你配的司机，以后就由他接你上下学。”

听到这个消息，致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太吓人了，赶紧摇头摆手地拒绝。

“这太麻烦了，没必要这么破费，回去又没有多远，坐公交车，或者其他什么车都可以，给我配司机太浪费了，我打电话给叔叔讲，可以退回去吗？”

着急地掏手机想打电话，只是刚掏出来一个没拿稳就掉了下去，刚好掉在韩曜脚边，他止住女孩欲弯腰下去捡的动作，帮忙捡了起来。

“谢谢。”

“你不用打了，我会跟爸说的。”见她那么紧张，韩曜其实也觉得没有什么必要专门配车，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猜到林致娴不会接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笃定。

“王助理，今晚麻烦你白跑一趟，就先回去吧，我带致娴熟悉一下路线。”

“好的，韩少爷。”

然后韩曜就下了车，致娴也赶紧下车，乖乖跟在他的身后。

“晚上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放学高峰期很难打到车，爸才想说给你配个司机。”

“哦，谢谢，我知道叔叔是为我好，但配司机就真的不用了，从学校回去又没有多远，再说，放学的时候人那么多，大家一起回去，也不会出什么事。说实话，帮我配司机，除了心里有压力之外，这样的特殊化也让我跟同学不好解释，韩曜哥，我就是实话实说，不是不识好歹啊。”

“嗯，我知道，那先带你去坐一次学校外面的公交，打车的话你直接在门口就可以打到车。”

“好。”

来到站牌前面，密密麻麻站了不少等车的学生，有几个女生好奇地打量戴着口罩的韩曜，虽然看不到脸，但这身形和姿态瞄一眼就知道是帅哥啊。

“你看清楚，1路和3路都可以到，在这个站台坐，别跑到对面去了，记住，旁边有一家奶茶店，找准参照物就比较容易辨别方向。”

果然按照他这样一说致娴就清楚多了，可是，“韩曜哥，你怎么知道我是路痴？”

某人被她问得一愣，而后慢慢地反问：“你是路痴吗？”

“呃……就是方向感不大好。”看样子对方应该不知道。

“原本我想你可能刚来还不熟，既然父亲把你交给我了，就得好好负责，这样看来，如果今晚不来接你，是打算半夜才到家吗？”

“嘿嘿。”

韩曜蹙了蹙眉，心虚地转移她的注意力，“以后放学回家就打车，会快一点，如果人太多打不到车，你再来坐公交，尽量十点以前到家，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

很快公交车就来了，一群人一哄而上，致娴也想跟着上车，却被拉住书包又给扯了回来。

“不是这辆吗？”

“等下一趟，这趟太挤。”

“下一趟要等好久吧。”

某人没回答，只是用手指了指后面。

“咦？又来了，这公交车安排真是科学，知道现在高峰期。”

韩曜没说什么，护着她上去。

虽然相比前一趟人少了不少，但依然是比较拥挤的状态，致娴矮了点，抓住旁边乘客的椅背稳住身体，她右边是韩曜，左边是一对情侣，男生拉着扶手，女生则直接搂住男生的腰，靠在他的怀里，致娴匆匆瞟一眼就有些心慌地移开了视线。

车内很挤，两人避免不了会产生身体接触，她用力抓紧椅背，身体僵直地站着。

韩曜也并不轻松，周围人拥堵的气息让他感到难受，那么多人挤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他后悔了，后悔自己多管闲事。

下一站快到了，车开始减速，旁边有个女生因为没站稳，就直直朝韩曜撞了过来，一下子就撞到他的身上，女生的同伴们兴冲冲地直起哄。

“不好意思啊。”那女生站直后，一边道歉，一边表现优雅羞涩的模样。

韩曜皱着眉，也不太好跟小女生计较，往致娴这边挪了一点，没想到那几个女生竟然还在起哄，光明正大地怂恿刚才撞他的人再撞一次。

“……”

手一抬干脆搭在了致娴的肩膀上，周围顿时安静不少。

而被他搂住肩的人则完全傻愣地站着，更加用力地抓住椅背，才克制住那仿似灵魂出窍般的眩晕。

一到站韩曜就抢先下了车，致娴紧跟在后面，敏感地察觉到他应该不喜欢这样人挤人的环境。

也对，像韩曜这样出行都有车的人，肯定是第一次挤公交，想到这心里就更加感激，两大步追上前面的人，“韩曜哥，怎么办？我又想说谢谢了。”

某人停下脚步，偏头瞧她一眼，又转回去望向前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小龙虾会做吗？”

“会一点，但不保证好吃，你想吃小龙虾吗？”

“会毒死人不？”

“呵呵，那当然不会。”

“我想吃小龙虾，你自己做的。”

“行，什么时候吃。”她因为自己派上了用场而心情愉悦。

“下周日我在家。”

“好，我提前准备。”

然后，韩曜就继续迈开步伐，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几天后，在城郊的别墅。

“这是你要的资料。”肖逸把资料拿出来递给韩曜。他其实是韩曜的学长，开了一家私人侦探所，本人口风紧，效率高，所以慢慢熟起来之后，就被委托查过好几件案子。

“就只有这些吗？”寥寥几张纸和几张照片，上面的信息很少。

“嗯，林致娴这十多年很普通，没什么特别的，她的父亲和你的父亲是发小，你也知道前段时间乐安发生的特大泥石流，伤亡损失惨重。这次自然灾害发生的时候，她和几位同学刚好被老师带去其他学校参加青少年艺术绘画比赛，所以才幸免于难。我想你的父亲应该是很珍惜这位发小，所以才会把他的女儿接过来照顾。”

韩曜迅速浏览一遍纸页上的信息，后来被一张老照片吸引了注意，那是几个男生穿着篮球服合影的照片，他的父亲也在里面。

除了面庞年轻，让他陌生的还有父亲的笑容，一眼就看得到的真实和灿烂，应该是和几位兄弟赢了球赛，所以心情很好。父亲和另外一个兄弟一起捧着奖杯，这个人头发卷翘，而且不难发现，林致娴和这个人的眉眼间有些相似，那应该就是她的父亲了。

原来，自己的父亲也有过这样的时刻。

“其实林致娴这个姑娘也挺可怜，父母突然遇难，就留下她一个人。家里倒是有一些亲戚，但突然要多养一个，而且马上还要面临高考，始终是有顾虑的，不过你父亲的态度也很坚决，承诺说会给她更好的教育和生活，所以那些亲戚就放了手。”

韩曜对于肖逸的解释没发表任何观点，把资料收起来，打算离开。

“韩曜。”

欲走的脚步闻声停下。

“我现在以一个学长的身份送你一句话。”

“……”

“有时候挡住你视线的不一定是别人，也有可能是你自己。”

听了这话，他微微偏头瞧一眼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茶，似乎是在琢磨这句话的意思，“谢了。”稍加停顿，勉强勾勾唇角，“学长。”

然后继续迈步朝门口走去。

其实有一句话韩曜也想说，但不知道该对谁说，模模糊糊地知道，是自己遮住了看向美好世界的双眸，可同时，他也没有办法凭自身力量移开那挡住眼眸的手掌。

周六晚上就是秦氏主办的“聆音之宴”慈善晚会，因为是比较私密的性质，许多大家族的年轻人都会上台表演，因此，虽是慈善晚会，倒不如说是奉宜上流圈内部的音乐会，还是自己上场的那种，许多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愿意自己的孩子上台去展现一番拿手的高雅艺术。

秦氏称得上奉宜最大的一个家族，秦家人在政界、商界、教育界、医疗界等各个领域都有代表性的人物，秦老爷子膝下儿女众多，比较突出的就是他的大儿子和小女儿，大儿子秦礼彦将秦氏推到了一般人无法企及的高度，现在又在重点培养自己的长子秦之墨成为秦氏接班人。而秦沐则是秦礼彦的小儿子，秦氏有自己大哥顶着，他的日子就过得比较潇洒滋润。

秦老爷子的小女儿秦媛当年可是奉宜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名媛，知书达礼，貌美气质徍，她嫁给了卫齐远。卫家虽不及秦家，但也是有着百年历史的大家族，可谓郎才女貌，一段佳话，后来孕育了一个女儿，现在在国外留学。

秦氏家大业大，惹人艳羡，当然也不乏许多负面的声音，以及对他们看不下去的人。许曼每次见到卫齐远和秦媛的时候，心里满满的都是不屑，可即便如此，在公众面前也不会表现出来，挽着韩仁江的手，言笑晏晏，进退有度。

今晚的夜色是一片空旷的黑，还有月光流淌下来黯淡的白，以及暴风雨来临前的灰。

趁着韩仁江在远处跟人说话的间隙，许曼低声问韩曜：“林致娴在你那边怎么样？要是打扰到你，就立马让她搬回来。”

“她很听话，所以没有什么打扰的地方。”

“行吧，这女生也就这一点稍微好些。不过你爸也真是的，什么怕她被欺负不让住学校，又不是自己家的女儿，干嘛这么上心？要我说，给她一笔钱就完事了，省了多少麻烦。”

韩曜本来因为父亲很关心林致娴而有一点不是滋味，记忆中父亲都没有这么关心过自己，但听见母亲冷漠的话语又觉得庆幸，庆幸在林致娴这件事上，父亲是感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