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照片真不错，许佳，你要不要看看？”

彼时许佳正在帮施诚仁解一道物理题，她刚把公式摆好，突然听到施诚仁这么说道。

“什么照片？”许佳本想扫一眼就继续结题，然而就是那一眼，她便无法再移开视线。

照片上两人相视而笑，颇为和谐。那两人，正是许佳和牧晨。看场景，应该是那天在大厅，许佳给牧晨讲画的时候拍的。

“这样看起来，你们俩也有点般配。”施诚仁说。

许佳盯着那照片，望眼欲穿。照片里牧晨的小虎牙被定格，面如冠玉。许佳摸了摸自己光洁的额头，觉得照片中的自己顶着个鸭蛋一样的脑袋，所有头发都梳到脑后，像个丑小鸭，完全不能和牧晨相称。“我的头发好丑。”

“不丑呀，不挺好的么。怎么样，这个照片你要不？”

“要！”许佳点头如捣蒜，只要把自己裁减下去就是一幅美图。

仲冬时节，寒风刺骨。许佳有个毛病，总是犯头痛，冷风一激感觉更甚。许佳捂着额头，行走在薄薄的积雪上，想着要不要趁此机会换个发型。

许佳是个行动派，当天吃过午饭就坐到理发店里。理发师是个可爱的小姐姐，她给许佳系上了围布，温柔的问着：“想剪个什么样的刘海儿，宝贝儿？”

“稍微厚一点的，能修饰脸型的。”

“好嘞。”

……

“宝贝儿看看，可以吗？”

许佳睁开双眼，镜子中的自己多了一片弧形的齐刘海，两边还留出了两缕长长的鬓角，搭配马尾显得很活泼。“可以，可以，效果真不错。谢谢姐姐！”

许佳乐颠颠的跑回教室，首先就找到了施诚仁，“施诚仁，从你们男生的角度看，我这新发型怎么样？”

施诚仁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许佳，“很好看。我原以为之前的发型是最适合你的，现在看来这个发型也很好看哎，果真，人漂亮，换什么发型都好看。”

“不是要这种标准回答，我要客观评价。”许佳拍了拍施诚仁的桌子。

施诚仁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许佳，“两个发型其实都不错，没有刘海比较干练，有刘海比较可爱，看你想要哪种风格了。”

“你觉得我适合走什么风格？”许佳追问道。

“你呢，身材瘦小，脸也比较小，个人觉得走可爱风或者运动风都不错。男生嘛，大多喜欢温柔可爱的女生。”

“咦，许佳，你换发型了啊！”好事女王蒋小妍上线。“之前就觉得你应该很适合齐刘海儿，现在看来我的眼光很不错嘛。”

许佳一头浓密顺滑的秀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柔柔的棕褐色，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

这时，邢羽恰好来找许佳借笔记，在他的手快要触碰到许佳的刘海时，许佳猛地伸出双手摆了个“X”。

“不准再摸我的头。”

怎么这么可爱，邢羽收回了手，笑得异常明媚，“刘海很好看。”

这一下午，许佳收获了不少称赞，然而，她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的，还是牧晨的评价。

终于放学了，许佳捡起几本书就向外狂奔，守候在楼梯口，有些紧张又有些娇羞的，等待着牧晨。“他来了”，许佳迅速理了理头发，以最饱满的微笑迎接牧晨。

牧晨看着许佳，眼前一亮，“新发型，不错嘛！”说着，牧晨很自然的，同往常一样，和许佳并肩而行。

真是赚到了，许佳雀跃不已。

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跑了过来，“牧晨！”曲悦心喘着粗气，她并没有注意到牧晨身旁的许佳。“不是让你放学等我一下吗，我有东西要给你。”她把一个信封塞到牧晨上衣兜里，说了句“一定要看哦！”就逃也似的跑掉了。

许佳并不是太了解曲悦心，也没怎么和她说过话，不过印象中，她总是迈着轻盈细小的步子，头发编得很精致，每次从她身边经过时，总能闻到淡淡的百合花香。她几乎不会单独出现，上学、放学、课间、甚至是上厕所，身边总是会有几个小伙伴。大概是个人缘不错的精致淑女吧。

许佳看着牧晨有点尴尬的面容，开口说道：“哈，她好像没看见我也在。”

牧晨没有接话，只是继续向前走着。

“看起来是个情书。”许佳这么想着，眼神在牧晨衣兜周围游离。犹豫再三，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听说她喜欢你……你会答应她吗？”

“不会，我不喜欢她。”牧晨的话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哦……那次美术课，我看到她坐在你旁边……”

牧晨无奈道：“那是被范明丞坑了，你不也一样被蒋小妍坑了？”

许佳一惊，“这你都知道？我一直觉得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散仙呢。”

看到许佳惊奇宝宝般的眼神，牧晨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一些，“那么大动静，想不知道都难。”

这回轮到许佳尴尬了，但是她又有点好奇牧晨对这件事的看法。

“我和他没可能的。”许佳小声嘟囔着。

虽然音量很低，但还是被牧晨捕捉到了，他顿了顿说：“我觉得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所以我不会轻易交女朋友。”

“听起来很可靠的样子。佩服！”许佳说着冲牧晨抱了抱拳。她其实被牧晨的话震撼到了，此刻，她突然觉得牧晨是神圣不可亵渎的存在。她自己又是以何种目的来接近牧晨的呢？仅仅是像飞蛾被火光吸引，会有什么结果，许佳从未想过，她甚至没有奢求能和牧晨走到一起。这样半吊子的心态，对牧晨是不是太不尊重了。

一直以来，许佳下晚自习回寝室的那段路都是施诚仁护送的。这天，许佳异常的沉默，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你今天怎么了，有啥不开心的么？”在许佳第三次心不在焉的无视自己的话时，施诚仁终于拽了一下许佳的书包发问。

许佳的五官都聚到了一起，看上去莫名滑稽。“他今天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可是我根本没想那么远，我甚至没有想过如果他真能喜欢我会怎么样。就这么吊儿郎当的，脑子一热就去接近他，我觉得对他是一种亵渎。”

“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冲动的。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你没有想过你们的结果，是不是因为你其实没有那么喜欢他？真的很喜欢的话，理所应当会想要在一起。”

“可是……”

施诚仁打断许佳，“我觉得，任何理由都是不够喜欢的借口。好好考虑一下这个吧，如果不是那么喜欢，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对你对他都不好。”

这个晚上，许佳躺在小床上很认真的脑补她和牧晨有朝一日能够交往的画面，假装自己第二天就要出嫁。辗转反侧，却是许久无果。结婚这个词，对于许佳来说太遥远太沉重。也许只是表明一种对感情认真负责的价值观，那么许佳是否能拿出足够分量的真心呢？

年少的爱慕最无征兆，喜欢一个人，只需要惊鸿一瞥的瞬间；年少的爱慕最是纯粹，我喜欢你，只因为你就是你；年少的爱慕最是冲动，着眼当下，不问前程。

踏过积雪，遛过冰面，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底。对于青春躁动不安的学生来说，十二月底有两个浪漫的节日，一个是可以互送暧昧平安果的平安夜，一个是可以送表白巧克力的圣诞节。

每到这种节日，许佳的母亲大人都会托人往收发室放一大兜子吃的给许佳，生怕许佳收不到礼物看别人眼红。

平安夜这天，许佳书桌里塞了不少苹果。她把沉甸甸的母爱拿回教室，掏出几个蛇果给同桌以及前后桌一人发了一个，然后又一人发了一把糖果。巧克力她留下了，一块都没有拿出来。

放学的时候，许佳把两个上衣兜塞满糖果和巧克力，手里又拿了唯一的一个青苹果追上了牧晨。她把苹果递给牧晨，“平安夜快乐！”

“平安夜快乐，可惜我没有准备苹果。”牧晨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其实我也没准备，这是我妈今天托人送过来的，还有一堆水果和零食。”

“阿姨这么宠你吗？”

“她总是怕我收不到礼物会失落，所以每次这种节日她都会买好多东西给我。”许佳把兜里的糖果和巧克力掏出来，“超级多，分了一圈还是很多，我也吃不完，就给你拿了点儿。”

“你这个点儿好像挺大啊。”牧晨看着许佳手里捧着的花花绿绿的糖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

“你直接把书包打开吧，我兜里还有，我一下拿不完。”许佳提议道。

牧晨解下书包，拉开最前面的空格子，先把苹果放了进去，然后看着一堆糖果和巧克力倾泻到自己包里。

“光顾着分掉了，都不知道你爱不爱吃甜的。好像男生不太爱吃甜的？”许佳有些担忧的问着。

“我还好，不排斥甜的，偶尔吃点还觉得挺治愈。”

“那就好。不过你晚上吃的话一定得记得刷牙。”

牧晨把书包里的东西都取出来摆到写字台上。三个分别来自前后桌和曲悦心的标准平安果，一个没有包装但是形状很完美的青苹果，一堆徐福记的散装糖果，三大块德芙巧克力。“她是把巧克力当糖送的吗？还是Dove的。”牧晨把青苹果洗干净咬了一口，“啧啧，真酸。”

牧晨就着苹果看了会儿书，看到稍有困意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起身，刷了个牙后，终于熄灭了台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