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公爷，是，是小世子常常要抱走毛球，毛球不知为何，总是听他的，经常跑到他的院子里去，害我被老夫人骂了几次，还罚了月俸，我就想如果毛球在小世子手里出了事儿，日后该不会再给我添麻烦了——都是奴婢该死，都是奴婢该死——”青儿一边磕着头，一边哭诉道。

“你是觉得我没读过书是吧？觉得我这个燕国公，是拳头挣来的？当我是睁眼瞎？”燕北淮一字一顿地冷声质问，气急之下，一把将手边的茶杯摔到了地上。

啪啦一声巨响，将在场的人都震了震。

“你一个只识几个字的丫鬟，竟然知道猫薄荷？便连你身边这当兽医的，都查不出来，你竟能想到这样的法子？”燕北淮怒极反笑，笑意凉薄地站了起来，背手而立，神色肃冷道，“谋害主子，该死，兽医不懂兽，胡乱诊治，领去京兆尹！还有，娘，你为了一只猫，特地将我叫回来看了这么一出好戏，我希望是最后一次了。”

燕北淮冷声说罢，还狠狠剜了慕若云一眼，这才一把抱起了地上的燕昶，大步往外走。

出了老夫人的庭院，燕北淮直接带着燕昶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燕昶从来没有这般与父亲亲近过，受宠若惊，又甚是惶恐不安，瞪大一双眼睛无措地看着燕北淮。

燕北淮冤枉了他，心里也有些不好受，被他这样看着，脸上有些不自在，板着脸道：“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不过被骂了几句，有什么好哭？”

燕昶被这么一说，吓得整个人抖了抖，缩到了他的怀里。

燕北淮摸了摸孩子的头，只觉得怀中的孩子瘦弱得可怜，心里滋味难言，低声道：“今日是为父错怪了你，是为父的错，以后为父定然相信你。”

燕昶想不到他会给自己道歉，惊异了一下，良久后才木纳的点了点头。

“今日在我院子里吃饭吧，你想吃什么？”燕北淮难得放柔了嗓音，询问道。

“我想吃蘑菇，豆腐，油菜，南瓜，还有鸡蛋——”燕昶低声道。

“不吃肉？”燕北淮随口道，“你太瘦了，宰个鸡给你吃吧。”

“不要！不要杀鸡！鸡会哭的！不要！我不要吃！”燕昶一下激动了起来，在燕北淮的怀中挣扎着，手上的长指甲还擦过了燕北淮的脸，扰出了一道血痕。

“你——”燕北淮实在没法理解这孩子，他是从死人堆里头爬出来的，人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了，对一只鸡能有什么怜悯之心？他的儿子，怎的这般软弱？简直就是妇人心肠！

“你怎么像个姑娘家似的，日后如何担起我国公府的大任？”燕北淮随意擦了擦脸，双眸幽沉地盯着燕昶，严肃说道。

燕昶不再说话，到底年纪小，被父亲这般失望地盯着，还语带质疑，扛不住哗的一声哭了出来。

“怎的又哭了？别哭了！”燕北淮也不懂哄孩子，哄了两句，失去了耐性，妥协道，“不吃就不吃，嚒嚒过来，带小世子下去，好生伺候着，给他弄碗素斋面吧。”

“好的，国公爷。”那嚒嚒急忙上前，低声道。

被燕昶这么一搅和，燕北淮也无心再吃饭，将孩子交给了嚒嚒，想到京兆尹的公务，皱着眉头大踏步离开了国公府。

这一幕被本应离去，现今却趴在墙头上的阮灵月尽收眼底，她看着那嚒嚒将孩子抱走，心里七上八下的，更是不放心，又偷偷溜下来，换了个墙头，继续盯着孩子。

不管这个孩子是不是她的，她都不能由着他们欺辱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而孤云，她则派遣到老夫人的院子里潜伏起来了，那老太婆看起来甚是不喜欢孩子，若要知道孩子的身世，自然要听着她的院落才是！

而老夫人的院子这边，孤云偷偷伏在屋顶上，侧耳倾听。

那慕若云被燕北淮刚才那一眼看得心里直慌，下意识地拉了拉老夫人的袖子，求救似的说：“姑姑——”

“混账东西！”老夫人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冷声道，“竟连我的猫，你都打起主意来了！慕小姐心真是太大了！我们国公府容不下你这尊大佛，绿儿，送客，阿才，将这吃里扒外的丫头打死了扔出去，这兽医领到京兆尹去！”

老夫人说罢，抱起了熟睡的毛球，大步回房了。

“夫人，这样得罪慕小姐，是不是不太好？虽说不同一房，有些疏远，终究算是你娘家人。”身后的贴身丫鬟低声问道。

“怎么不好？当初我燕家落难的时候，慕家怎么不想想是我娘家人，还解除了和北淮的婚约！落井下石，这会儿北淮得宠了，又舔着脸过来了！不然我也不至于娶了一个小门户的傻子，还生了这么个怪孙子！”老夫人气哼哼道。

“可是你不是有意撮合国公爷和表小姐吗？现今慕大人——”丫鬟低声道。

“若不是看在她爹高官厚绿的份上，你以为我愿意咽下这口气，当初我在娘家，他们大房就看不起我们这些偏房，好不容易订了个亲事，见我们落难了，还退了！这会儿我还偏要娶他们家的闺女！等娶进燕家，做了我燕家的媳妇，还不由着我搓圆捏扁，到时我回去，看看大房的人如何再欺辱我？小瞧我？”老夫人气得冷哼道。

慕若云不愿与老夫人生了隔阂，不想追了上来，却听到了这么一番戳心窝的话，当即气得脸色发青，也不需丫鬟送客了，提着裙摆就往外跑。

原来，这姑母不是喜欢她，不过是想要让他们大房难堪罢了，当初他们退了燕家的亲事，若是她嫁进来，本就低一头了，再加上婆母不喜，日子定然不好过。

但是燕北淮……

整个京都，又有哪个男子比燕北淮更有风姿，与她般配？

婆母而已，总归要早死的，她难道还熬不过一个老婆子？只是那小贱种，霸占了世子的名份，却是不能留的！

慕若云暗自盘算着回到相府，招来心腹丫鬟，冷声道：“去查查今日那冒出来的兽医！坏我好事，我要让他在京都待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