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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家人
作者:冰翼熊本章字数:4612更新时间:2020-05-21 21:13:59

【一】

虚空的幻境,四下望去唯边界处倒映着的一圈江南建筑还诉说着小镇的风情。而这一圈的里头,早已是蛮荒似的空野。

烨林趁着汐说话的空隙,赶忙从空中落下,一下移到了零珞身边。

“看样子,是我打扰你们了。还以为可以见识到九尾狐跟我家赤潋的比试。”

赤潋常年冰冷的面庞上拂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那简单的“我家”两字,在赤潋看来却是汐侯大人对自己的极大认可,是其他任何人的赞美之词都比不上的。

汐说完一下也落到了地上,正好处在靠近赤潋一侧的池塘边上。

零珞此时的九尾虽还露在外面,但却形态收敛了不少。这会看着,同她小鸟依人的身躯极为相称。

“没想到汐侯大人亲自来了。一来这片地界就听说了您的大名。能够亲眼见到,真是零珞的荣幸。”

“能够有如此佳人来我地界,也是我的荣幸。更何况,九尾狐一族可是历来鼎鼎大名的。没想到那么有兴致来我这小小的地方。不知道你身边这位,如何称呼?”汐示意了下烨林的方向问道。

“烨林。我没身边这位大小姐那么鼎鼎大名。倒是,不知道汐侯大人可否让您的神使大人撤了这虚空?就当是给这位佳人一点见面礼。”

“可以。”汐爽快地答应道。

“汐侯大人……”赤潋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她眼睛正冒着寒光,死死地盯着狐尾轻轻晃着、脸上满是柔情笑意的零珞。

“赤潋。”汐唤了一声,赤潋虽有不情愿,但还是听从地撤去了幻境。

撤去的那一瞬间依旧如展开的那一刹一样,昙花一现的折光后,荒野般的景象已切换成了安静、完好的后竹塘。

“多谢汐侯大人。”零珞看了眼赤潋,继续用略有发嗲的语调说道,“这第一次见面就让您见到了不好的景象,还请不要见怪哦。可不要只记得零珞同您家神使大人打架的事情。”

“怎么会?若是只记着这个,错过了其他的美好岂不是太可惜了。不打不相识。没有这次切磋,估计我也没那么早可以亲自见到这么一位佳人。”汐带着笑意回复道。

零珞听着欢喜地笑着,身后的九尾更是撒娇般摇摆着。

而汐身后的赤潋的脸上依旧是一座冰山,垂下的双手紧紧握着,直把修得精细的指甲掐入手心,强忍着不在汐面前失态。

既然身为神使,遇到这种情况自然也要保持镇定的。若是为了这么点小事失态,那自己也枉费了汐侯大人的信任。一边在心里直骂着这臭狐狸的赤潋,一边又尽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有机会来我泓汐坐坐?还有旁边这位……烨林……一起。”

“汐侯大人都亲自邀请了,有机会一定去。”烨林瞥了眼身旁同汐对视着的零珞,那一对狐眼乍一看满是款款深情,“今天我们还有事,不知道是否可以允许我们先告辞?”

汐微微点头:“本来就来去自由。没有什么允不允许的,请便。”

虽然虚空撤了,但多了个更棘手的人物,确认完后放下心来的烨林用眼神示意了下零珞,两人便一同急忙转身离去。零珞的狐尾已经收起,离去之时她还不忘含情脉脉地回看了汐一样,像是舍不得离开意中人般。

赤潋看着恨得牙痒痒,红色的蛇信从嘴中窜了一下。

“你觉得这位零珞怎么样?”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赤潋有点措手不及,难道汐侯大人一下喜欢上这只臭狐狸了?还直接称呼上名字了,之前见面前都没有这么称呼过。肯定是这臭狐狸刚刚抛媚眼勾引的。

“这个……零珞……汐侯大人您……是不是……”

“你是不是想多了什么,赤潋?放心吧,我对狐狸没兴趣,特别是这种明显是别人家的。只不过自己送上门的,错过了太浪费而已。”汐看了眼此刻因误解而羞愧得满脸通红的赤潋,继续说道,“要说感兴趣,最近我倒是对那只人类的小花痴感兴趣。以后她也是我家的,跟你打声招呼。”

“嗯。”不用指名道姓,赤潋也明白人类的小花痴指的是陆筱颖。赤潋红着的脸已经恢复了正常。对于陆筱颖来说脸红只是各种缘由的日常,但对于赤潋来说却是极少发生的。

而汐的这个公布,放在平常情况下赤潋势必也会惊讶不已,汐侯大人竟然会把一个人类当成家人看待。但这会跟零珞那只狐狸相比,汐侯大人感兴趣的是个人类倒是威胁小多了。

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人类,闹腾不出什么。人类寿命不过几十年,只要汐侯大人高兴,当作他的消遣还是不错的。反正汐侯大人也肯定不会给人类守护印记的,特别还是个认识没多久的人类。

“那……回归正题。还是刚刚的问题。这只叫零珞的狐狸,你觉得怎么样?一起的那个男的貌似全程没参与嘛。”

“那个叫烨林的确实全程没插手,所以也还是不清楚什么底细。不过跟那只狐狸在一起,估计也不是省油的灯。还有他隐身的能力还是有点麻烦的,不容易发现。”

汐静静地听着,目光却落在那片今非昔比的池塘水面。

“至于那只狐狸,九尾的力道和速度都在上乘,狐火的力量也不容小觑。汐侯大人,是否要提防一下这两人?都是棘手的人物。”

“不用。棘不棘手,这种事情不是互相的嘛。估计他们也觉得你也挺棘手的。有过这次接触,大概有点底子就行了。不要太低估了自己,也别太高估了对手。”

“是。”赤潋恭敬地应道。

汐示意了下池塘问道:“安臾从你来开始就这样没出现过吗?”

在汐的整片地界之内合着大大小小的魑魅妖异千千万,自然大部分汐都是不知道名字的。但若是对于他来说是家人或朋友一样存在的,不论强弱、不论距离、不论是否常见,他都一个个铭记于心。安臾、水璃均是,都可以说是汐水中分岔出的小小旁支,都是家人一样的存在。

赤潋轻轻点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无奈。昨天就来了,却始终没有见上面,若不是听到过安臾的声音,肯定要认定他失踪了。

汐也没有多问,朝着西南方那条蜿蜒而去的巷子口方向走去。

“既然他不打算相见,强求也是无用。你先回去吧,赤潋。没必要耗在这里。刚刚来通报我的三只小妖,貌似就住在这附近。倒是可以找他们关注下动态,你看着办吧。”

赤潋看了看池子,又看了看汐的背影:“那我就先回泓汐了。后面我会派人跟那三只小妖打好招呼的。汐侯大人是要去找那个人类女孩吗?”

“欸。你也想找她?”

“没有。只是……随意猜测下。”

汐沿着池子边的青石板又走了几步,轻轻捏了下鼻子。虽然多少顾及着形象,但这池水的味道确实跟臭水沟有的一拼了。又一步踏出,妖力扩散而出,方方正正的池塘边沿朝着空中一下浮动起无数水绿色的光线,一道对人类无碍的屏障隔起。

尚未离开的赤潋看着这一幕,嘴巴微微张了张,欲言又止。

本以为汐对目前状态的安臾不想多管,想再给他点时间自己清净下或许会有所改观。没想到汐会隔离出这道屏障,其实还是对安臾放心不下的吧。

“不好意思了,安臾。我觉得这样比较妥当,虽然这也有点不仁道,相当于把你禁足了。除了这片池子外,其他地方你都无法再随意走动。但希望你记住,我还是把你当做家人的。只是有时候,家族内部也总是有点规矩的。”

汐仰头看了眼湛蓝的天空,继续说道:“既然这在我地界之内,我自然也要守护着。偶尔耍点脾气或者恶作剧下,让附近人类受点惊吓或者生点小毛病什么,都无所谓。但假如超出了这个界限,对这片地域的安全有所威胁的话,哪怕你是至亲,我也一样不会坐视不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那只狐狸是敌是友,你自然自己会判断。那个纸人……我只能说一句,不要太相信没有代价就轻易获得的力量。”

说完,汐又看了眼依旧平静如死水的池塘,径直沿着由后竹塘蔓延出石子路离去。难得的想走一走这条人类花了不少时间打磨出来的路。

汐远去后,赤潋也已离开。平静的池塘中终于起了动静。

稠厚的池水顺时针地搅动着,中央慢慢升起一股立起的水柱。水柱逐渐成型,一身黑袍的人形。戴在头上的黑色大帽兜遮蔽了他的容貌。

“汐侯大人……”唯有这四个字悠悠地传出。

他凝视着汐离去的方向许久,身形又化为了水柱。缓缓落回池子后,又是静如死水般。

【二】

蝉鸣总是不放过每一个夏天的日子。

陆筱颖觉得外头很近的地方就绝对有一只知了。因为今天的叫声中感觉格外地响亮。

这会她正窝在自己的房间内,在地毯上摊成了一个“人”字,仰卧着翻着小说。虽然开了空调,但27度还是感觉不够,贪凉的她把裙子也撩起了一些。反正这会家里除了小黑,也没其他人。

她的房间内是家里唯一装了空调的地方。隔壁房间是她父母的,但没有空调耐不住二楼的闷热,夏天她父母便睡在一楼里头的那个房间内。

一张竹床、一台落地电风扇,便是一楼房间夏日的装备。那个房间说是房间,也就跟客厅隔了一堵墙,直接连着洗手间和楼梯,并没有二楼的房间那样完全用墙壁和门隔离出。

“不怕着凉啊。”随着这一句突然闯入房间的说话声,裙摆也被一只手掀起再次盖住了原本露着的肚脐。

“哇……”一下吓得坐起身来陆筱颖,顺手拎起床上摆着的熊挡在前面。

“那么激动干嘛。”汐只平淡地说了一句,也随意地坐到了地毯上。

“当然要激动了!你……你从哪里冒出来的?不是上次说过的,不要不打招呼就进来的吗?”

“有吗?好像有过。反正我没答应,听没听到差不多。夏天贪凉对身体不好,小花痴。”说着汐又做出了那个习惯性的摸头动作,“按人类的构造,夏天貌似是应该趁机养养阳气的。”

“哦。”似懂非懂,陆筱颖对于汐补充的那句话,“你那只手上拿的是什么?树枝?”

汐把桃树枝递到了陆筱颖前面:“嗯。桃树枝。给你的。”

“给我?你发烧了吧?”陆筱颖说着顺势伸出一只手去摸汐的额头。冰凉的触感。一感受到这完全有别于自己的温度,她急忙收回了手。总是无意会忘了汐是怎样的存在。

“桃树枝辟邪的。刚刚路上摘的。你这次离魂有惊无险,只是被戾气伤到了。你戴着的护身符,还有你家一楼那个窗口随意放着的几根桃树枝,还是有点用处的。要不然你估计比你隔壁的那个小孩好不到哪里。”

“哦。我都没留意窗口那里又桃树枝。估计是我妈妈从山上桃园里摘回来的吧。那这几根我要怎么弄?供奉起来?”陆筱颖接过汐手上被摘除了叶子的桃树枝。

“想什么呢?要供奉,供奉我怎么样?把这个放在你房间窗口、床头随意。万一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可以挡一挡。”

“是……执念吗?这次我晕过去,是因为……水鬼吗?”

“算是,也不完全是吧。中间有点变异,你就当是吧。”汐没有明说来找她的执念,已经被纸人所控制,反正说了这个人类小孩也听不懂。

“我以为不去河边就好了呢。果然该来的终归要来的,要躲也躲不过。”陆筱颖轻声嘀咕着,声调中却带着点小委屈。

“别太担心。你不是还有随身带着的护身符护体嘛。”

“嗯。”陆筱颖拎起脖子上挂着的平安扣护身符看了一眼,略微沉思了下又抬头说道,“汐,我突然有好几个问题想问你欸。”

“我也有事要跟你说。我先说吧。还记得那张你没给暗恋对象的纸条吗?”

“呃……记得……”又是一阵脸红,夹着尴尬。

“那我做你哥哥怎么样?做你的家人。”

“啊?你今天确定出门没撞到哪里过?”

“这可不是跟长辈说话该有的语气,小花痴。你不是写着想知道有个哥哥是什么感觉吗?刚好。”

“好你个头。那个上面写的不是这个意思……是……”

“我知道什么意思,只是我高兴用字面意思。我是很认真的,小花痴。不是人类都高兴对喜欢有个明确的定义吗?我只是给你一个我的答案而已。”

“呃……没听说过这种说法。你为什么要当我哥哥?”

“怎么说呢。恋人未满,朋友太远吧。我觉得这样刚好,又可以方便完成守护你的承诺。还是说,你的喜欢跟我想的不一样?”

“一不一样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你。我……只是很单纯的喜欢了。就像……”陆筱颖把熊举到了汐的面前,“就像我喜欢这只熊一样,很单纯的喜欢。哪怕它是20元钱我从地摊上买的,还是超级喜欢。”

“嗯……这个比喻。原来我跟这只20元钱的熊差不多啊。”汐说着扯起熊耳朵来。

陆筱颖一把拍向汐扯着熊耳的手:“熊也会痛的。”

看着正心疼地揉着毛绒熊的耳朵的陆筱颖,汐只觉得好笑,第一次发现人类还会有这种爱好。

“汐,我觉得……你也没义务没责任守护干嘛的。”

“我高兴而已。”汐笑着看着这个动作中还带着孩童气息的人类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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