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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影壁之后
作者:冰翼熊本章字数:5671更新时间:2021-01-20 21:20:11

“物之所为,出于不意,弗知者惊,知者不怪。”

语出《淮南子》。

跨越了时间、空间的言语,化为文字,如此传承延续。

而同样跨越了时间,只是以不变的空间、静矗其处的公祠影壁,从不知道具体何时的旧往开始,也以它的形式传承至今。

若如《淮南子》所言,若弗知,那么当听闻了这影壁、萧墙的初始期冀用处,大概走过那祠堂之时,不排除地,或许会有胆小的、要小心慌下了。

哎呀,这面大门看进去的墙壁,能挡孤魂野鬼的啊?那在祠堂外走着诶,没有影壁给挡着诶,这大晚上,会不会有些个孤魂野鬼哦?

但若是知了,听了瞎婆子的话,那好像确实也没什么太可以“怪”的。有什么好惧的呢?妖异怕的,可从来不是墙壁哦。真正惧怕的,只是正气。

所以,知者不怪。知了其所以然,便无所怪,一切不过顺着天地之间各自的轨迹行着而已。以因果相承,随后以因果演化。

万千之中,此时的果,有着过往的因。此时的物语,莫不过于曾经也有可成物语的契机与因。

缘生缘起,落成因。同人的缘,同妖的缘,诸多的缘,当然也包含了同物的缘。

比如……同玉竹公祠的缘。以往的缘,放不下、斩不断,不过尚可,过即生执。

……

“这墙壁的事喏,可算是解释差不多喽。”

瞎婆子接着同陆筱颖解释的影壁的话题,继续说着。

“然后给你们讲正经的。这萧墙喏,能挡孤魂什么的,我也解释了。玉竹公祠里头那一进门的壁,是有用的。原因是我前头说的啊。但是!重点是,按照这个理,别说是我这年头更多的老太婆喽,都进不去那里头,是吧?”

陆筱颖附和着点了点头。虽然她觉得,就跟那个妖异婆婆说的,“据说”鬼看到影壁上自己的影子会吓跑一样,“据说”!

妖异婆婆说自己进不去,毛估估想想,好像也是“据说”嗷。

“据”妖异婆婆自己“说”。毕竟,陆筱颖她可没亲眼看到,妖异婆婆完全进不去,被墙壁给挡住了。比如说像电视里那样,可能一靠近那墙壁,“唰”一下,墙壁金光乍现,然后把想靠近的妖异给弹开了干嘛的。

“这人死了后吧,没法往生的魂,跟我这老太婆比起来,一般般的,我可相当有那自信,比那亡魂可强多了,对吧?”

唯有瞎婆子极有分辨性的声音,在这一桌的空间之内流转、传递。

“所以,我都进不去,更别提是个没我厉害的亡魂喽!但这事吧,有意思就有意思在,对我们来说,跟个保险箱一样的公祠里头,竟然有个亡魂进去喽!就前头那三个小个头,想抢着说的,那个唱戏的。里头喏,有个唱戏的女人,魂被困在里头喽。”

竹子。

竹影黑魆魆的、因着风晃动。

然后也因着风,竹影的本体竹子,还发出着特有的竹叶摩挲之音。

陆筱颖看了看窗外,视角上看不到夜晚的天空呐。但傍晚时候的天空那么好看,估计今天晚上不大会是“夜黑风高”那种的吧。

但是,光听着妖异婆婆的这么点描述。联想过去,玉竹公祠的竹子、竹影、竹声,就算没有“夜黑风高”来点缀,也好像足够衬托点氛围了。毕竟那儿,小时候、天都没黑的时候路过,都能让她每次都得跑着路过、赶紧穿过那一段巷子。

然后再加上,嗯……都是魂了的话,那估计也就晚上出没了吧?那大晚上,这么更加感觉吓人的公祠外头的巷子路走着,突然,唱戏的声音响起!

陆筱颖不由打了个哆嗦。不能联想太多啊!联想多了,真好像自己吓自己了。这么想过去,可真有点阴森到恐怖的感觉了。

“哦?那么有意思啊?那唱戏女人的魂,怎么进去的啊?照道理来说,确实是会进不去,会被挡住。那个祠堂,也不只是那面墙壁,确实是个保险箱一样,四面的围墙,也是有点名堂的。毕竟是这个镇子里头,最初来定居的人类姓氏的那一族,有着一份心思祖辈传承的,还是用心讲究过的。”

汐说着。看得出,果然过了那解释“萧墙”小儿科的话题,墙壁后面的故事,更能吸引汐的注意。

“嗯,这个嘛……我还真有些说不上来,怎么个进去的。这个疑问吧,实话说,老太婆我也有。但当时刚听说那公祠里头的戏伶,打听打听了,都没打听出来!”

瞎婆子略作沉思状,像是正回忆着那个、说不定比陆筱颖出生时间还要早的“当时”,打听时的细节情景。

“也没哪个妖异能说出个所以然的,虽然说按毛估估的时间来说喏,大部分的妖异,可都肯定是比那女人进去里头的时间多。但……嗯……大概是大家伙当时也没留意上这事吧。事后时间久喽,才发现祠堂里头还有个困在里面的唱戏的女人,但源头怎么进去的,就已经错过知道的时间喽。”

汐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是那份极有兴趣,已写在了脸上。同陆筱颖四目相对之时,笑着还冲她点了点头。

倒是瞎婆子,自言自语一般,说出了那个她觉得不好打交道家伙的称呼。

“这背后的事,到底是怎么个进去的,我倒觉得……估计万事通的话,或许可能、能知道。这萧墙挡得住我们这些,可挡不住他那种的喽。要问个所以然,我估计也就祠堂里头被困的那戏伶,自个最清楚喽。存在时间长的,我们这些妖异,可不清楚。而要清楚的,除了她自个,那些个可能知晓事情的人类,是应该早就没在世了吧。”

当然,瞎婆子这提议出的“万事通”,可并没有说真建议去找万事通打探的意思。从那语速之中,也能知道,她只是相对客观地说着,大概最有办法知道来龙去脉的可能。

“那个你说的不好打交道的家伙啊?我觉得他大概会对这种无趣的、街坊邻里的八卦事,没兴趣。”汐说是这么说着,不过嘛,心里头可是自己给自己补了一句的。

要是给了那家伙、他认为合理的价格,那这没兴趣,也必定是可以变成有兴趣的!只是这么点八卦事,去花这钱,不管放谁来说,都会觉得不值、没意义。

况且,真想知道知道来龙去脉,还不如自己进去问那唱戏的女人。

只不过,这能不能“问”出来……还真就那万事通能耐大点。毕竟除了那在祠堂内的唱戏女人,是否愿意说之外,可还有一层,也许表象之上,那女人自己也忘了、或是说不清具体怎么进去的这一点。

“哈哈,也是喏。不会……你跟他打过不少交道?对他有些了解的样子喏。”瞎婆子试探性地问了句。

“这个了解的样子嘛……彼此彼此。对吧,瞎婆子?万事通的名头,这一带可是有点的。穷奇之后,再加上他本身又不算太低调的,有点么了解嘛,正常,没错吧?”

汐这么说,瞎婆子也连连说着“是,是”,笑着附和着。

但这明显着、又微妙着的氛围,陆筱颖可不傻,再不会察言观色,也能感觉到,明摆着这两位都打着马虎眼。

汐嘛,说的既有点像是给自己解释,知道点正常,又有点像是给瞎婆子彼此都好容易圆场。明明那话里有话、笑里也有话一样的感觉。

而瞎婆子这边嘛。相对来说,陆筱颖是更不了解瞎婆子多一点的。只知道瞎婆子还不清楚这位请客、听着故事的就是汐侯大人,也不知晓同一桌的另一位是个人类。但话都挑明了问的,跟万事通打过不少交道什么的吗,那八成也是在揣测着汐的身份的吧。

隐世那边的事,陆筱颖是不甚了解的。

所知、所见、所闻,从她目前的状态来说,或许已是较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小孩子要多了不少,但实际来说也还就皮毛。

若是知道了更多些,或许就更能猜到瞎婆子揣测的点了。

而对于瞎婆子来说,是还不知汐便是汐。但从刚才那简短的话语中,这位请客的主,可基本就能确定是跟万事通有过交集的。

万事通在这一带混迹,不仅仅是因为穷奇之后,流于血脉之中的名头。其他各种,综合起来,也是名头有的。哪怕瞎婆子先前没有提点过,万事通不是好打交道的家伙,其实一般的小妖小异,见着了他、同时还知道是他的话,都会退避三舍。

会同万事通打交道多的,简而言之,在这片地界上,包括泓汐、山一方,以及那头的垚阜,基本也是些地界上叫得出名头、有些有头有脸的。

这有头有脸,也不需是书中有载的大妖。书中没载着的,可大有所在。只要是,实实在在,地界上有头有脸的便是足够了。

那这边有头有脸的嘛,垚阜可在那头嘞。这头的,也就泓汐、山一方地界交错,山水相融。那这两边的地界上有脸面的……

嘿嘿……瞎婆子自有她的想法。

山那头的概率倒是低喏,貌似墨泽大人同万事通打交道不算多。那老大都跟万事通打交道少,下面的,就算不明令禁止,也不会太明目张胆去有过多交集吧。反正呢,怎么感觉,都好像是泓汐那头的人物。

泓汐、山一方,这两边里面的大人物,可是皆设置不同的。

这不同,底下负责些事的具体妖异,不同,是必然的。每一个妖异本也是独一无二、无可复制的,必然会不同。

还有个不同,若是打比较的话……倒是跟显世里头,企业、公司里头那些组织架构有些类似了。这架构上设置也是不同的。横向、纵向,幅度、宽度,均有不同。

这份不同,也决定了两边直接归属于地界老大、直系汇报的妖异数量。

这两头,墨泽大人下头直管着第一层大人物,可有那么好几个的。而相比之下,泓汐那,汐侯大人手下直管着的第一层次的大人物,可就少了喏。

瞎婆子正是出于她自己的猜测,大概会跟万事通打过不少交道的,可能是泓汐那头的,且是这第一层次的人物里头的概率大些。

但是泓汐,倒还有一点是极不同的例外,还没法那么确定。

那就是,说是说这第一层的大人物少。可这汐侯大人水系一脉,直延而出、化形凝神所成的妖异,可是这第一层之外的。比方说,这镇子里头,水璃、安臾之列,另外还有个名字啥的、也都基本成坊间传闻了的,便是这一列。

这一列的,并非按层次而下,第一层大人物下头再层层叠叠、依次而管的。而是如其水系一般,从汐侯大人直系而出的旁支一般。倒还真是不能排除这一列的可能。

只不过,这直系而出的旁支的话,估计可能性相对也小吧。这些的妖异,可都是各自有着各自、泓汐内一隅的地界得看着的,不大会贪玩不管了瞎跑。

而这镇子上,不用跑就在的,肯定不是水璃了。水璃可是听闻是个娇俏佳人,可不是这位请客的主这么的,也不可能是这小跟班一样、太没啥妖气可以感知的。

至于安臾的话,倒是听说,最近都没什么妖见过他。唯一那个连名字都不知的、沂竹镇上还有的一位直系,传闻里头,也貌似是个小孩子样貌的妖异嘞。

所以最后的结果,果然猜想还是猜想,瞎婆子还是没有猜出,坐于自己左手侧的这位,最有可能、是同哪号人物对上的。

总不可能是汐侯大人本尊吧。这街头市角的,那些个有头有脸的大佬都鲜少来这的,这地界之主本尊,瞎婆子还是一开始便有的想法,怎么想都还是觉得汐侯大人本尊、那是不大可能会来这小市井的。

所幸,猜不透彻也无妨,瞎婆子也就只是心中有素。这请客的大佬,是泓汐那头的,估计是没弄错的了。

既然反正也猜不准嘛,这位请客的大佬解释成“万事通名头大,都知道些也正常”,甚好、甚好。哈哈……

“哎呦喏,这一打岔,可差点给忘了继续说下去喽。万事通嘛,确实名头大,知道些也正常喽。不过老太婆我可觉得,他是能问出个所以然,不过估计,要他去问喽,这祠堂里的女人,可还能不能继续唱戏可就不好说喽。”

“哈哈,确实,有这可能。”汐的笑意浅浅淡淡,玩弄着手中酒杯,视线中藏纳着的完全是陆筱颖的身影,至于其之后的不过点缀。

但这视线及笑,在陆筱颖看着,心头微微一紧!

主要是结合着这个话题语境……要是万事通去问,那那个祠堂里的唱戏的小姐姐……然后汐侯大人明摆着认识万事通的,这么看着自己、冲着自己笑,为什么越看越感觉有些深意呢?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不会汐侯大人实际上交友不慎,然后……打着什么坏主意,想着哪天可以找万事通来吓自己吧,给自己个下马威?

感觉这么听下来,万事通应该是凶神恶煞、很凶那种的大凶兽。穷奇,陆筱颖可是有在书中看到过这个名字的,哪怕这会、她并没有太记得书中的详细形像描述是怎么样的了。

“是吧?那号人物,危险得很喏。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天到晚笑嘻嘻、好像好人的,就跟从来没有笑过一样!得防着!扯远了,扯远了。那祠堂里的女人喽,怎么进去不得而知。要是一直这么的,唱戏喏唱戏,那女人说白了也是执念对吧,大概也就时间再多些,也迟早磨灭了她的生前记忆、连个自己是谁都不记得而已。”

提到了执念,陆筱颖条件反射地把目光,从汐处、快速移到了瞎婆子身上。

毕竟,河里面……也曾是执念啊。

“嗯,那样就只是个普通到不行的故事了。放显世的故事里头,估计能有些意思,隐世里头可就显得无趣了。但凡执念,大多数不都这样,然后忘了自己之后,大概只是本能地想找个人替代自己而已。但……”

汐的那嘴角一角,更把他的气质彰显而出,也把他瞳间始终有着的、一样的深邃一并显露。

“能成为今夜故事里的主角,那唱戏的女人,执念,不仅如此吧?”

汐其实大概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估计,没被时间冲淡,对生前留恋之物、之事,依然留恋得够深。如果这样的话,这份念想,不管是什么,都还真是足够强的。

对于妖异来说,隐世这边而言,这样鲜少的、足够强的念想,或许她在那祠堂内也是种幸运。哪怕那祠堂,巧合地进去了,但对于执念什么也出不来,困在了其间,也还是种幸运。

要是不在祠堂内,要还是他猜的那样的话,念想是什么不重要,足够强的念想,足够凝出力量来。会有妖异惦记上。

但惦记上,也不会是每个妖异都会擅长处理、收集的。要说到这个的吧……汐不由自主想到了梦拾婆。不算什么大妖异吧,但妖异嘛,妖力强不强不是完全的决定因素,还有其本身的属性也算一个重要因素。

梦拾婆属于比较稀罕的化形之妖。所以,就算再低调,这样稀罕类型的妖异,他也是知道的。

严格来说,梦拾婆缘起显世,归却隐世。是算纯粹的隐世住民,但也不纯粹,能化形有更大一层显世的因,而隐世中行走、她的能力和行当也是收集显世的玩意。

这祠堂内的戏伶,汐觉得,若是按自己所胡思乱想的,倒是梦拾婆那可以采集的绝佳素材也说不定。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汐的猜想是成立的,执念还没真成为本能找替代的执念。至于到底是否有这前提,还得瞎婆子说出来。

而瞎婆子所言,也果然,证实着汐的这份对于前提的猜想。

“当然是不止如此喽!要只是个一般般的执念,我哪好意思这么来说哦?喏,镇子里头、河里头那个执念,这样的,我可就不会提。可不是因为那执念已经没在了的缘故。就执念嘛,就跟我们平常妖异一样,不特奇、不特异,没什么好特意八卦的。”

瞎婆子顺手、复又伸向了尚有着唐果子的盘里。

“那唱戏的女人喏,可对生前的所愿,放不开了。我这么说,也听出来了嗷。没忘!没时间久了,就忘了自个是谁、自个的所愿了。但要只是如此,那反正能进玉竹公祠的妖异,鲜少。有想法会打主意的,进不去;能进得去的,也就妖力强的了,不屑于去打这主意,对吧?”

还不止于如此啊……

杯内早已空,但汐也不急着给自己加酒。

“这说起来呐,好像……可又有些跟鬼节扯上点联系了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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