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了看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摩挲着，“权利的高峰之上，谁都不是清白无辜的。”

她看向禾婳晒笑了一下，“不过他们要么死了，要么远在天边，你若是想找个出气筒大可以继续恨我。”

禾婳的身形一僵，他们？还有谁？自己的母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牵连甚多？事情仿佛是越来越复杂。

太后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一般，“我说过，这是场政斗。”

门口的银容盘算着时间，婳儿主怎么还不出来？她面上已有几分焦急。看茶的小婢女端着茶托路过，银容拦了下来，自己拿着推门进去了。

十五年前。

苑娘娘自下午陪王上视察牧田回来，便是整个人忧心忡忡，晚饭过后，便隐隐感觉腹中作痛，持续了有半个时辰。医官前来把脉，说胎气不稳，已然是要生产。

这是王上的第一个孩子，阖宫上下莫不重视，听闻孩子可能早产，忙把苑娘娘转移到王宫产房。稳婆也被早早地遣到房内候着。

戍时三刻，屋外雷声阵阵，电火迸发，倾盆大雨一泄而下。

此时苑露霜的羊水破了。接下来，便是要艰难地生产。银容蹲坐在她的床边，任由她狠狠地抓着她的手。

“娘娘，一定要用力啊，再加把劲~”

苑露霜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张开，她从来都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疼过，好像下面有股力量要把自己撕碎。

她终于明白老人家为什么会说产妇生孩子就像是在鬼门关走一圈了。是真的疼。苑露霜此刻是咬牙切齿地想。

“银容，帮我，帮我去请王上过来。我要他看着，记住我为他做的一切，受的，所有苦。”

银容此刻看着她这副痛苦的模样，无有不依的。赶紧遣了身边的婢女前去功政宫请王上。

到了开十指的时候，苑露霜已经被折磨的满头大汗，不知是因为焦急还是疼痛，她精美的五官都扭在了一起。

“王上呢？还没来？他终究是看低了我……”苑露霜又一次问道。

这下连银容都急了，频繁地看向门外。她又招来一批宫人，让她们再次前往功政宫，务必要把王上请回来。

回过头，苑露霜却翻着眼白，不再动弹了。稳婆告知医官，医官从药箱中取出一片老参交给她，“娘娘这是气力不足晕过去了，用力掐一下她的鼻下，再以这个给她吊着些气。 ”

苑露霜醒过来后，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距离羊水破已经有一个时辰了。稳婆还没看到胎儿出来，想必是孩子胎位不正，为母的就要吃更多的苦了。

稳婆奉了碗催产药进来扶着苑露霜喝下，又是艰难的熬了半个时辰，终于看到孩子的头了。

“王上何在？”

苑露霜此时已不知是疼的还是心中失望至极，眼泪横流，跟着身上的湿汗一起，把床下的褥子都浸透了。

银容眼看派出去的宫人没有一个回来的，便顾不得许多，自己冒着着大雨伞也不打就往功政宫去。

眼见功政宫门口跪了三排宫人，皆是在雨中淋着，毫无遮挡。银容走近一看，不正是自己派出去的那些吗？

她心感大事不妙，连忙攥着湿漉漉的宫裙往台阶上跑。大殿之内，王上正坐在宝座上看奏章，仿佛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

银容“扑通”一声跪到在地，用自己的额头狠狠地撞击青石地砖，一下一下，响彻整个宫殿。

“请王上去看看娘娘，娘娘生产，只盼能见王上一面，请王上去看看娘娘。”

王上却仿佛没有听到一样，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请王上去看看娘娘~”

“请王上去看看娘娘~”

……

突然，一双手垫在了她的额头下，避免她磕得头破血流。银容抬头，却发现竟然是乐容。

“你怎么在这？”

没有得到乐容的回答，从宝座后方出来一个女子却回了她，“银容不得造次，王上做什么事，自有他的道理。”

银容当时都懵了，她不知道会在这里见到她，张嘴半天，却没吐出一个字。

“报，恭贺王上，喜得长女。”一个近卫军得了医官的通传前来报喜。

王上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折子，抬起头来，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眼神仿佛深不见底，看着那通传的近卫军，“母如何？”

这近卫军只得了一个消息，一下子不知如何作答。

“报！”这时，另一个通传卫军赶来了，“母血崩，已亡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