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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苍野生本章字数:7843更新时间:2019-07-31 13:11:52

于是,大学时,我经常去读这些书,它们令我陶醉。但是,大学校园不支持这种事情,所以我经常逃课。大学的考试,只要考试前五天把复印出来的知识背下来,及格是很容易的。那么课堂里,就任这些教授讲师们胡来了,有讽刺咒骂政府的,领袖的,有谈论勾心斗角的,有炫耀豪车的,有讲授育儿经的,都是些令人作呕的事情。没有一个老师讲的和学问有关,没有一个老师讲的和改造这个愚昧无知的世界有关,对那些底层的人他们不了解,也不想了解,对现实这个思想分裂的状态他们也不愿意观察,更不愿意研究其原因,探讨其未来。这里没有我要的答案,所以,我不愿在教室里听他们的无聊的话,浪费时间。我在校园里,可以读自己喜欢的书,我可以自己去找答案,即使最后一无所获,但是我必须去,也好过在那么卑劣的生活里混日子,但是这样的事情却像不务正业。是的,当世界处在一个不正常的环境里,那么正常的事情就是错误了。

   我喜欢大声朗诵,因此校园里没有我可以在的地方。很多学生,逃课来有小亭子的花园里搂在一起亲嘴,谈情。我刚对着天上喊一句,草丛里三四处地方就探出头来,愤怒的看着我,理直气壮的喊:

    “别在这里吵,这是公共场合。”

   说完话,他们把身边的人搂过来,继续亲嘴。我气愤极了,大学校园本就是给人读书的,为什么你们可以露天亲嘴,老子对天朗诵却不行?但是我依着自己的这个思想再要喊时,突然感到尴尬,因为我的愤怒好似是因为嫉妒他们的成双成对,所以屈原的美政和他的崇高在我的嘴边立马变得那么的别扭,我无法忍受这种情况,让这些庸俗男女的轻佻亵渎了那片忠诚的逐求真理,献身忠诚的伟大。我灰溜溜的抱着书逃走了,捡着没有人到的地方读书,只要有情侣过来,我就像看见瘟疫一般逃走。后来,我直接一出了宿舍门就大声喊,一路喊着往教学楼去。隔着一个足球场和一个体育馆,中间的路还是很长的,而且,我要是喜欢,也可以坐在路边的玉兰树下或银杏树下读,不管上课,也不管过往的老师和同学,他们反正那么轻薄而不值得理会。而老师们反正也很随意,他们的考勤,并不那么严格。

   但是,大二的时候,出现了异样的情况。有一天,我坐在路边上大声朗诵,一辆辆车子来来往往,我突然看见下坡路上我们班的同学往上走,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在古城的玉洱公园打麻将的,不知为何却上来了,他们招呼我:

    “辛轩,文学概论的海伦老师打电话了,说要打考勤,要不然期末不给过。”

    听说过文学概论是一个刚刚入职的女老师教,她还认真起来啦,这些嫩角色啊。我于是也跟着他们上教学楼,进课堂了,去敷衍她的最初的激情。真是晦气,他们的初入职时的激情需要我们配合,他们的最后的平淡干涩,我们也要接受。

   进去之后,感觉氛围不对,那个女老师书卷气太浓了,娇滴滴的,仿佛是洱海微波与苍山的轻风做成的。所以,一堆男同学正在轮番用言语戏弄她。她羞红着脸,更加的娇媚。这是个大美人,准确的说,她的姿色与风韵放在整个云南也可以算数一数二的。但是她的稚嫩,很让人担忧,不是说,是博士毕业吗,不是也有二十七八岁了吗,怎么好像古代闺房里的姑娘,在春天里绣累了,偷偷跑出大门一般,只顾低头红脸了。我看了她两天,知道这是一个天生的尤物。于是男同学们的下流全部显露,这是这个时代的风气,没有了崇高,只剩下食色,这群庸俗可耻的蛆,你能依靠他们以后去建立起保护人民的制度吗,从这里你就可以知道,在这一群庸俗的人这里,你可以看见,以后有多少的人事败坏在他们的手里,有多少弱者会受到伤害。然而我只是想看热闹,因为这群老师们啊,此刻虽和他们不是一群人,但以后他们和她是一样的人,而我将永远不会和他们是一群人,如果真是将要流落到这步田地,我会选择死去。我回过头去,用眼睛去寻找那个始终不回复我表白的女同学,课堂里就这件事不无聊。这种玩世不恭,我有时候会自己意识到,但是你没办法,因为我不把心思和眼睛放在女同学身上,我恐怕会疯掉,课堂里没有一处是可以安放这两样东西,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出了教室,这个世界也没有一处可以安放这两样东西。满教室的虚伪和庸俗充斥在空气中。我只有在女同学的羞涩的低头处,才看得见真实。女老师的害羞,虽也真实,但那是在那群下流胚子的戏弄下显出的愤怒和害羞,我不愿意去看这种情况下的女子,而我对于老师一贯的轻蔑也扩大到她的身上,所以,不论她如何倾城倾国,她也只是个倾城倾国的不思考的芦苇,毫无生气。调戏吧,反正讲台上的和讲台下的,你们都是一般货色,矫情的假正经什么。

    我坐在位子上,一边走神,一边用手扯裤子的裤管,刚刚在大路边上坐着,一起身被拉开了线。我借了一把剪刀,把开线的那一段直接剪了,于是工程加大一倍,另一边也要剪了才整齐,马马虎虎剪了一下,这裤子是表弟的,他长得高大肥胖,不能穿了,姨妈便把它们那给我家,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这样,她以为是仁慈,而我以为是羞辱,母亲却很容易就接受了,慢慢的,我也不在乎了,我在衣服堆里找了几件合适的,带过来云南了,所以我的身上总是我的和别人的衣服混合着,冬天里的一件棉袄,是父亲的同学的,说这同学是大学毕业,我穿了会有出息。我对这些耻辱慢慢也不怎么看重了,就是裸体在这世上行走,也不会有人来看顾你,而我也没有什么值得去讨好的人,都是一群灰尘,在这两相蔑视的情况下,我倒非常自在,我衣衫褴褛的走在这高楼大厦与豪车中。我只是想,和我一样的人还有,我得学些真本事去看顾他们的。

    但是,哪些是真本事。点苍山像一个慵懒的美人横卧,长长的云,像纱巾飘在她的腰身之上。我拿着楚辞,读着天问,从每天早上问道晚上,但是她默不作声,只是望着人间,我好想用双手抓着她使劲的摇晃她,让她告诉我,我应该去做什么。我始终只能衣衫褴褛的在她的身旁,在熙熙攘攘中无病呻吟。

   我看着女同学时,原来也那么不认真,而她的害羞像水一样要溢出来了。我心里笑着,转过头望着窗外,窗外的洱海上空充斥着沉云,两个小岛和湖对岸的山疑惑的仰头望着。我后来总是怀疑,自己是因为在洱海边呆过,所以总像起她来,脑中一年四季都充斥着愁云。

   这个海伦老师是对付不了这群学生的了,她的温柔太过分了,她的声音那么柔软,她的举止那么娇弱,她的生气更让人怜惜,她的故作镇定那么苍白让人感到矫情,出现的效果却是让人感到她的楚楚可人。这些在庸俗的,肮脏的空气里的柔弱与无力,却让我感到震撼,我此刻才相信,世界上是有这种女子的,她们天生是被人宠的,她们有一种天生的美和对这个美的自信。她的眼睛,她的身体,她的举止言谈散发出没有抵抗力的倔强,清新而昂扬的宣告着我将要在世界完成一个美好的生命。我真想把全世界最美丽的赞美送给她,有时候我想,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个时代和世界里,就是一种幸运的事情了。而我的眼睛,能看见她,我的耳朵能听见她,我的心能够感觉到她,那简直是更加令人感到是一种宠幸了。但是你到底要在这个讲台上做出什么来,我好奇她的热情和天真从哪里而来?这样的讲台,云南有成百上千,中国有成千上万,全世界更加数不清,你能在上面做出什么,教出一二拄长天的学生,还是做出可以引导人的灵魂不至于迷失的学问。我看着这个娇滴滴的女子,看着她的青春,觉得她是如此稚嫩可爱,又如此可悲。

   “同学们,我开学时就布置了,每个同学在每节课课前都要进行一个演讲,内容没有限制,但是要和文学有关,鉴于开学时有些同学逃课的情况,我现在再次强调一下。”海伦老师站在讲桌后,像一朵春天里的花,在早上湿润的空气里绽放,一阵风吹来,满身的白露掉落后,她娇嫩的身子还在品味被洗濯后自己的清新。

  “辛轩,明天就轮到你和你后面几个同学了,我们都演讲过了。”海伦老师把话说完,马上有同学提醒我。我抬头看看海伦老师,再看看刚刚这些同学调戏她的气氛,就知道她的这个课前演讲是个什么卑劣无聊的情况了。我笑了笑,回头看看我表白了多次还是没有给我回应的女孩,想到,好吧,反正也已经是这么个低劣的游戏,我也参加一下吧,但是我一定把它玩得有意思,有趣,至少在语言上,我会用上典雅的词汇,而不是那么肮脏和粗鄙,如同街头流氓一样的语言。我可以在演讲中用一些文字再次拨弄身后的女孩,逗人玩玩嘛,反正没有什么正经事干,难道你要求我们写出什么有学术思考的文字出来,在这个时代的人心唤出他们本来的面目?整个学校的教师们也没有这水平,或者说整个中国的大学老师也没有,我们来游戏吧,玩笑吧,世界。但是我不知道这个玩笑会引发后面那么多荒唐的事情来,荒唐到用浪费那么多的宝贵的东西。

   晚上,我在宿舍开始写稿子。十点钟,宿舍熄灯了,我把两个凳子搬到门外走廊,这里有灯。我用一个凳子做桌子,一个倒下做凳子接着写。其实我喜欢摆弄文字,我的心里总会回想起初中时,那个坐在我身后的女孩写给我的古诗。

   我家虽就在县城边,但是很贫穷。那一片农田,在我不懂贫与富,蔑视和尊重时,是我的天堂。这片天堂不需要很大,只要春夏秋冬能在上面变化,我就会为花月虫鸟而感到自由和满足。然而上初中,我要去到处于县城中的学校。慢慢的,我才知道,我的破烂衣裳在这些高楼大厦间是要受到鄙视和嘲笑的。但是,这种社会的教育来得太晚了,在我感觉到这种心灵上的鄙视的时候,一个人给了这个鄙视强烈的反击。我的后座,换来了一个女孩,非常的美丽,可能我的不同于其他人的乡巴佬一般的言行,让她感到新奇。我们交谈甚欢。有时候停电了,作为学习委员的她需要在讲台上念口令,我都不愿失去看她的机会,我撑着眼睛,直愣愣的望着她,我在那个冷漠的社会需要温暖的安慰。这个女孩,在我看来非常不一般,她与我的相交,她都希望建立在一个更加文艺的基础上,初三离别时,她写下一首七律作送别。我很感激她在我的心灵将要淹没在世道的灰尘中时,将我拯救,把这颗心放在文学这个光明的世界里。那首古诗,并不如何好,但是她的那颗心,如同太阳一样热烈光明的心,我能体会得到。学校里的作业,老师布置的日记和作文,我从来不能在里面表达社会和老师所规定以外的东西。爱情,就是他们所不能允许的。她的出现,和她的古诗,让我的日记本里出现了社会和老师所不允许的感情和思想,我初步的的体会到了美丽,高尚和对他人的同情。而这种叛逆行为的本身也给我很大的震动,它让我意识到大众的观念有时其实很恶毒和卑鄙,而许多美好的东西需要这种大众所谓的叛逆。然而刚刚相反,这种行为才是世界的正道。我穿着破烂衣裳,在人间行走,也就那么自信满满了。这种自信在日后的生活里不断被打击,却在古典诗词文章中不断抬头,在我日记的思念里被一次次肯定。我在大学以前的知识里,只有庄子的《逍遥游》最符合我的脾气。到了大学,我将整本庄子借来阅读,才知道,他是如此的亲切,他的贫穷是我们的共同点,他的慈悲是我所不能理解的。而屈原的《离骚》,又给我把这种慈悲解释得如此动人心魄,司马迁的《史记》给这种慈悲注解得如此具体。这一些文字里那种苏世独立,横而不流的人格力量,让我在苍山洱海间如此沉醉。我在那些美丽的云的陪伴下,我领会到作为一个人的伟大,日月星辰以光明闪耀宇宙,人将以与之同样伟大的意志闪耀于宇宙。

    但是我的浅薄,根本支撑不起这样的思考,我在演讲中,只能写出一些糊弄人的玩意。我用苏轼做引子,又用想象力,铺述文字,没有思想,也没有主张。我把对初中时的女孩的思念写入里面,把要拨弄的那个女孩曾经和我说过的话,也经过矫揉造作的处理放在里面,再把表达这些感情的文字加工成和其他文字一样的气质,外人一听绝对不能发现它的不同。这样,稿子写到了凌晨一点。我非常兴奋,将一个思念,一个喜欢表达出来,是非常高兴的事情,反正在我这里,我这样觉得。睡到床上,我一直没能入眠。因为那些文字后面所引出来的记忆,那些场景一次次的在我的脑海里出现,我自己都无法将支撑这些记忆的热情熄灭,反而,越要熄灭,这火好似更燃烧得更大。这种感觉,好似西方古典音乐中的旋律,我想,我以后对这种音乐的喜欢,可能来自这样的思念吧。这夜,我可能只睡了两个小时。以往,我的感受,我只能记载在日记本中,现在可以写出来,并且读出来了。

   第二天上课,我拿着稿子就上讲台了,海伦老师站在教师的最后,我要逗弄的女孩在坐着的同学中间,初中时的那个女孩在茫茫人海中。

    由于稿子有七八页,所以我花去了一二十分钟的时间。很奇怪,这群平常没有一点耐心的同学们,都抬着头,新奇的望着前方,听着我的演讲。这个气氛,不像他们平素待在教室里听课的气氛。他们或许从不曾感受到过我表现的那种天真,干净和热情。尽管这些文字没有深刻的思想,没有华丽的辞藻,甚至连逻辑都混乱(我们班逻辑课就两个人挂科,一个是我,我是由于我坚持用自己的观点答题,另一个同学是由于他父亲去世,他回家办丧事,没有复习。),但是我却赋予它们很深的感情,因为这些文字是为我真正喜欢的人而写的。我总是被朴素的真诚所感动,而且愿意为这些质朴的人和事情奉上自己的大部分热忱,而世界不一样,他们更愿意随着虚荣的东西的流行而去。但是,这一次,我毕竟成功了,那个总不回应我表白的傈僳族姑娘,虽然知道其他人并不懂我的对她的表白,但她还是傻乎乎的低着赤红的脸。

  “洋洋洒洒。”海伦老师站在教室的最后喊到。我第一次看到她有那么的高兴和兴奋,我不知道她会在这种高兴的基础上会对我表示爱情。

    我从讲台上下来,因为占用了许多时间,有同学没能演讲,我向她表示道歉,她们都那么温柔的说没关系。下课后,同学把我的稿子借去了,稿子很一般,楚辞神话世界里的搬用,在只要读过一点楚辞的人那里,就会知道那是如何低劣的抄袭。但是,它很迷人,因为里面有我真挚的感情。

   海伦老师突然飞扬起来。她穿上了美丽的格子裙,来到课堂。她在讲台上提着裙子,左右展示,像一只湿润了翅膀沉醉在春天里的蝴蝶,并且问我们是否漂亮,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是很漂亮,她不用打扮就已经是一个大美人。她的古典气息的衣裙和她研究古代碑刻所蕴养的气质的搭配,使她更加的摄人心魄。我可以说,这一辈子,我永远不会忘记她羞红着脸颊,像公主般提裙发问的情景。《罗马假日》里的奥黛丽赫本在她的面前,都显得那么轻浮生硬。然而,我们都不知道,她为何如此。

   直到后来一节大课,我们才明白,她数日的春意为谁而发。大课是三个班的同学一起上,需要在大教室里进行。这样的教室有平常教室的四五个大。教学楼的形状如同一个弯月,弓的那方正对着苍山,弦这一方正对着洱海。一间大教室就占了弯月的南边一个角。

   海伦老师在讲台上,运用PPT讲课。我在靠近后门的课桌上坐着,忽然,我听见一个非常清逸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飘来,而这个声音呼喊的隐约是我的名字。我放下窗外的白云,转过头来。

   “辛轩!”我的名字再次在大教室的空中飞越。我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名字这么温柔,我来不及站起来,我长长的嗯了一声,然后才站起来,看见海伦老师依旧打扮得非常娇美,如同在约会情人。但这时,她却遥遥的望着我。

   “辛轩,评价一下老师这节课。”由于教室是从后往前渐渐降低的,我可以清楚的看见她的样子。海伦老师的样貌,可以用宋玉在《登徒子好色赋》中的语言来描述,而且一点也不为过: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 ;著粉则太白 ,施朱则太赤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 ,齿如含贝。至于嫣然一笑,迷惑阳城下蔡是不在话下的。但是,我对她讲的课一句也没有听进去,然而我一点也没有慌,因为我隐约感觉到海伦老师这几星期以来少女般的样子的缘故了,全教室的百余同学都转过头看着我。我这时才知道,她的裙子,她的大课,是在向我表示爱情。那两声从云端飞落的我的名字,就是铁证。

   “老师,您的课非常好。”我宛如一个专家一般,其实就算听了,我也没有那样的专业水平来评价老师的讲课。庄子告诉我的只有保真,尽天年,而现代教育这些碌碌之事,只能让人消耗精力,把人与大自然的本来联系切断,劳形怵心,非我所尚。现代教育里的教师,如同一个无心的机器。即使我要评价老师的讲课,我也会从这个角度出发。职业和它代表的一切人类文明在人这里毫无价值。尤其是披上现代文明的外衣,而实质上却如同洪荒时代的混乱无章在人这里,本就是仇敌。然而,其实洪荒时代的混乱无章倒更加真实和有用,因为世人可以一眼就看见,并且在这种情况下可以直接为制度建设人类未来去思考。在混乱无章之上偏偏要用权力统一人们的口和心,在这种权力强力把真理和正义的名头与自己合一的情况下,真理的本来面目就被权力掩盖了,只要权力说对,人们面对虚假邪恶也只好说对,这是人间最黑暗的事情。真理可以制造出原子弹,但是原子弹不能制造出真理。但是此刻,我的心里只想着一个词,爱情。我被这种眷顾惊吓到了。刚刚我还像乞丐一样在校园的马路边大声读书,看见的都是世间的冷漠,此刻却被一个天仙一样的女子示爱。我不知道自己的哪些东西会让她一时受骗。可能世事本就是一个爱玩弄人的骗子,我想起了《仲夏夜之梦》里的仙后的遭遇。难道,爱情的药水滴在了虫子身上?不,不,不,肯定是那篇演讲惹的祸。

    我的那个轻佻的答案可能会让人很失望,但是海伦老师的目的不在这里,她要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的目的就是让我知道,她对我的爱情。而我站立起来,用眼睛和语言告诉了她,我已经知道了,虽然不是直接的语言。不仅我与她知道了,全教室的人都知道了。

    我从来不相信爱情这个东西。它是小孩子的游戏,本质如同丢手绢。所以,虽然我有些受宠若惊,但是,慢慢的,我就已经没有这种慌张了。海伦老师如同一个从未涉及过男女感情的姑娘,在牡丹亭中被无限春景突然挑破了情窍,这个二十八岁的的美人啊!“唯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我当时,虽有这句话在心头,但是我偏偏感觉不到这个洱海边的姑娘的着急。她虽说是个大姑娘,我也是个小伙子,但是毕竟她的身份是一个教师,而我是一个学生,虽然举世的风气把师生之间的严肃感冲得所剩无几,但是她应该还有所顾忌的。她的胆子好大,我暗笑道。以她的这身浓厚的书卷气来说,必定不是一日两日可以修来,而书卷气必定在一个殷实家庭才可养就,而她还能读博士,我可以猜到她的家庭必定在小康之上。但是我的父母都是农民,我的急于在本科阶段学些真本事,就是因为我不可能再靠着父母借钱供我读书了。另外,家中母亲在我上大学的那个夏天,在一个中午独自背着药桶在水稻田打农药时中风偏瘫。我需要真实的本领啊。

    但是或许,我可以与她学习真实的本领。我整日将自己写的文言文那去向学校里被人称赞的教授讨教,他们都不能为我提供满意的答案。我正愁得不行,或许我可以在海伦老师的这种好感中去学习一些我需要的真理。

    我虽不相信爱情,但是我对虚荣,美貌还有真挚是喜欢的。一个大学老师对一个穷光蛋学生的爱情,这是多大的虚荣,海伦老师的美貌,那种无一点俗气的气质,是个男子就无法抗拒,而她的那份天真纯洁,正是我自己也有的。天真,是我靠近她的好的手段。但是,这种天真如果没有缘由,它也必将是虚伪的,我的天真,来自于我对那个写给我古诗的女孩的持续不断的思念。而海伦老师的天真,或许是她看的许多小说和古典诗词所欺骗来的。

   然而我有一种顾虑,就是真理在这种情况下可以被找到吗?我后来才把这种思考进行嘲笑,真理?真本事?我不相信有爱情,我居然会相信比爱情更难出现的真理。但当时我被一阵风熏得迷迷糊糊的,而苍洱间的景色如此梦幻,不得不让人陷入骗局之中。我们被我们自己骗入了一个骗局。只是海伦老师只在其中呆了小半年,而我则将在其中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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