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下,一个双马尾的萝莉戴着乌鸦面具,沉默着走在破败的公园中。
公园里,杂草丛生,唯一与之破败的景象格格不入的是那个巨大且光鲜亮丽的摩天轮。摩天轮上,人头攒动,欢乐非凡。很明显,萝莉对这个巨大的钢铁怪兽并不抱有好感,她淡淡地看了看摩天轮,继续低头赶着自己的路。
她的目的地很明确,也很不起眼,那是一个小巧的,有些腐朽的秋千。在秋千的正前方,有一个舞台,滑稽的小丑正独自一人在舞台上表演,尽管没有观众,小丑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自己的把戏,乐此不疲。
萝莉坐到了秋千上,向小丑微笑着,不过,微笑在乌鸦面具的影响下,显得十分诡异。
小丑仿佛认得萝莉,他咧开嘴笑了,鲜血顺着开裂的嘴角不住流下,而小丑依旧浑然不觉。萝莉荡起了秋千,指了指小丑的嘴,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小丑摆了摆手,从身后的箱子中取出了一把尖刀,一把刺入了自己的腹部,接着拔出,接着再刺入……
萝莉微笑着,无声地欣赏着小丑的表演。全然无视了来自摩天轮的尖叫。下一秒,小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摩天轮的方向。
那边的地面上铺着一层血液组成的地毯,地毯的上面,是从空中摔落的尸体。
“你知道吗?其实,摩天轮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小丑开口,“这不过是他们想象出来的罢了,他们竟然真的敢坐。”说着,小丑桀桀地笑了起来,鲜血大滴大滴地顺着他的嘴角流下。
萝莉点了点头,唱起了本不应属于这个世界的童谣:“银制餐罩的下面是美味的东西哦。蹦蹦跳跳蹦蹦跳跳,谁也不要告诉喔。这是只属于你的宴会呢。小号嘟嘟的吹响,有没有很有食欲呐。外面渣滓叫嚣着互相撕咬辱骂,饥饿的手指绝望的划过透明的玻璃。连南瓜灯都要被撞碎啦。木质的大门发出临近破碎的哀嚎。但是那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呐,请不要客气大口吃完哦。”
破旧的秋千来回荡起,发出欲碎的嘎吱声,应和着萝莉的歌声,在尖叫过后一片死寂的公园中,显得格外突兀。
“桀桀……”小丑狂笑着,在萝莉忽高忽低的歌声中,将尖刀一口吞下,仿佛那是什么美味一样。
一曲终了,萝莉舔了舔嘴唇,不知何时,地面上的尸体消失了,连一丝痕迹也没有剩下。
“时间快到了。”小丑看了看天边的残月,出言提醒道。此时,小丑流下的血已经在他的脚底漫延到了秋千旁,血液温热,发出其特有的腥甜气息。
“一,二,三……十五,十六,十七。”萝莉数着,突然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面具后面的娇小面庞是那么的苍白,以至于很难相信她是一个活着的人类,“你们都到齐了呢。”
话音刚落,白色的烟尘撒下,在萝莉和小丑的眼中映照出奇异的光芒。小丑抖了抖肩,仿佛彻底丢下了什么东西,“各位终于又聚在一起了呢……”说着,小丑不禁嚎啕大哭。
“别哭啊,我们不是来了吗?”空地上,人的声音响起,却看不见人影,只有那白色的烟尘在飘荡。
萝莉微笑着,从秋千上跳了下来,站到了烟尘的中央,“难得聚一聚,我们玩什么呢?”说着,萝莉消失了,烟尘中,多了一抹鲜艳的血液般的红色。
我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愉快的小丑,感受着他的快乐,那种不必“生而为人”的快乐。
同时,我也感受着他的痛苦,那种虽然永生,却“百年孤独”的痛苦。
终于,小丑发现了我的存在,他邀请我一起玩,为我表演了活人绝对无法做到的绝技——他轻松地取下了自己的头颅,将其抛向空中,然后跳起接住,再抛向空中,再接住……
在这里,我竟感受不到死者对我的敌意,因为死者不存在利益关系,比起生者,他们更加纯粹,更加可爱。他们随心而行,随欲而为。
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一切又都是那么的虚幻。
在永生者诚挚的邀约中,我忘记了世间的一切丑恶,唯一留下的,只有人性的光辉。
那一刻,我心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