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吃我?
最好能吃了我!
我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看着火红的多脚鸟俯冲过来,却在鸟头与我相撞的瞬间,被猛地扑倒。
少年动作极快,身手矫健,他在扑倒了我之后,猛地又扑向神火鸟,直接把这个要飞走的家伙给拽了下来,整个身体压在它身上。
神火鸟张嘴啼叫,声音刺耳,少年也张开嘴巴,对着神火鸟咆哮,那一声更加雄厚,带动着周边的气流都飞快地起伏。
“咕咕……”
很显然,神火鸟被这一声吼吓住了,小心地缩着就躺在少年的身下,偶尔发出一些示弱的声音。
“不可以不守规矩!你们神火鸟只是吃死肉,为什么要攻击活人?”
“咕咕……”
少年见那只大鸟没有反抗之意,才摸了摸它的毛,“好了,下次不许再犯。”
他起开身体,坐在一旁,继续搜寻着吃的,甚至把树叶捡起来往嘴里塞。
我刚要走过去,那只神火鸟却突然张开尖嘴,直接把少年给顶飞出去,我看到那少年滚了好几下,带着周遭的尘土,“砰”地一下撞在树上又掉落下来。
“喂……喂!罗唦!”
我一个箭步,甩出玉扇,先一步挡在罗唦的面前。
“他已经放过你了,你怎么可以算计他!”
人也好,兽也好,终究都有这种以怨报德的存在!
我一下子就想到曾经所在的世界,孤儿院的院长救了一个要饿死在路边的男人,那男人却以怨报德,一把火烧了孤儿院!
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抓上了我的手,顺势攀附过来。
“竹笙别怕,我保护你!”
“我……”
现在怎么看,都是我挡在你前头,我保护你吧!
罗唦“呸呸”了两声吐掉嘴里的土渣,揉了揉自己瘪瘪的肚皮,“伤口差点又裂开……这该死的蠢鸟,痛痛痛……”
“你看你怕的,都抖了。”
“我这哪里是怕,分明是气的。”
少年一把将我按在怀里,小心地拍着我的头,“不管是气也好,还是怕也好,有我,就不会让它伤害你。”
我微愣,脸贴着他冰凉的胸膛,感受着他温柔的声音。
他这是在干什么?
搂住我,安慰我?
随即罗唦起身,一双碧绿的眸子狠瞪那只神火鸟,而神火鸟似乎也怕了,频频后退,准备振翅起飞。
“你跑不了了!”
说罢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一口咬住那鸟儿的脖子。
火光乍起,神火鸟扑腾着嚎叫,最后化作一团火焰,烧的像只乌鸦,焦黑一片。师兄说过,神火鸟死,火焰腾起,烧其尸。
少年的嘴却一点事都没有,他拽着烤鸟,回头一笑,“它熟了,今晚有加餐吃了。”
“额……”
“不能吃吗?是它先攻击我的,娘说我们一族从不主动攻击别的猛兽,但也绝不是任其欺负。”
看少年一脸疑惑又可怜的表情,我扶额,“可以吃,吃吧。”
怕是不让他吃,他就要哭出来似的。
而他也来到了我旁边,不让我离开。
夜过半,我开始只是看着他吃,后来他递上一个烤翅膀,要让给我吃。
我咬了一口,撇撇嘴,没咸淡味儿啊。
他看出我不喜,皱着两道好看的眉,“崽崽不吃饭怎么行?不吃长不大的。”
“我……下午吃过了。”
看他还十分担忧地看着我,我赶紧转移了话题。
“你说忘记家在哪,那之后要去哪里呢?”
“你也忘了吗?我以为我忘了你还记得。”
我一哽,这家伙是真的彻头彻尾把我当他同类了。
“没关系,我们两个总会找到家的!我记得娘说过,那是一个很大很美丽的地方,冰上都长着小花,好像是叫什么极冬之地……但是要去到那里,得先过蛇窟,蛇窟里的巨蛇好可怕……娘亲说幼崽不能去,去了会被吃的。”
少年搅着手手,又抬起手啃下肉。
“娘说那个巨蛇,可以吞吃万物,很危险……所以我想等我长大,再回去,嗯……再等我十七年?”
我微皱眉头,他一只手还拽着我的衣服,我在想,以什么样的方法,可以挣脱他,他却还能不追上来。
等等,他刚才说什么?
能吞万物?那吞掉我也会消化吗?
反正我也是在寻死,不妨找那个巨蛇试试,至于师兄说的,找到一只猛兽驯服,让它心甘情愿地为我做事,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任何物种,都不可能心甘情愿地为另一方做事,没有亲情牵绊,没有任何感情,又没有任何利益,这怎么可能?
嗯!还是找巨蛇试试。
我立即抓住少年的双手,双眼都冒了光,“罗唦,我们回家吧!早一点回家,你娘也会安心的,这在外面十七年,难道你要你娘为你担惊受怕十七年吗?”
“我娘还有其它的崽。”
“额,这个……那也回家吧!不管你娘有多少崽,你就是你呀!少了你,你娘肯定担心死了!不管怎么说,先往那个方向走,见到巨蛇说不定发现它还没有咱厉害呢。”
少年鼓着嘴想了想,“我怕……我保护不了你啊。”
他用油乎乎的手摸我的头,“你还太小了,应该在娘亲的怀抱里等待喂食……太可怜了,怎么就和我一样莫名其妙地出来了呢?”
“我怕我保护不了你呀,竹笙。”
不用保护!完全不用保护!
我咳嗽一声,想着和已经失忆兼退化的猛兽说不清楚,索性咳嗽一声,软了态度,也软了声音。
“罗唦……可是我很想……回家。”
“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我发誓,我不是有意欺骗他,并且我一定会把他顺带送回他所说的家,只是他口中的巨蛇要是能把我杀死,我就是赚了。
少年停下吃肉的动作,看着手中的肉,一直不看我。
表情比刚才凝重不少,但最终仿佛做了什么天大的决定一般,道:“竹笙,我们一起回家,幼崽是不应该离开母亲太久的,你一定很害怕,很焦虑吧?我们一起回家!”
最后几个字,他说的很用力。
然后又道:“所以更要吃东西了,竹笙你快吃啊!咱们吃饱饱的,然后美美地睡一觉,明天就开始找回家的路!”
说完他猛塞几十口,把一整只神火鸟都给吃进去了,肚子也不见鼓,我现在奇怪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他可是吃了比他身形要大两倍的食物。
然后他往我身上一压,揽着我倒地就睡。
“乖啊,你就抱着这翅膀慢慢吃,吃完就睡,幼崽在一起睡,会很有安全感的。”
有……有安全感?
可我真的吃不下那么多东西啊。
再说我已经不老不死,已经不需要吃东西了。
回头发现少年闭着眼睛,黑长的睫毛都要颤颤,似是已经进入梦乡的样子,而且手还搂着我,几乎是一个非常保护我的姿势,有什么风吹草动,他能立即起身,把我护在身下。
我叹了口气,如果我也有如此心智,就好了。
就不会痛苦了……
天亮后,四周不再寂静,鸟兽飞散,罗唦动了动身体,睁开一汪泉水的眼睛。
“竹笙,睡的好吗?”
我压根就没睡,我已经不需要睡眠了。
我尴尬地点点头,他说:“我们先弄点吃的,然后就往东边走。”
“还、还吃啊?”
我有点后悔昨晚把他给我的那个翅膀扔远了,没错,就是在他睡着之后,挥臂一震,扔的向天边星星一样远了。
“幼崽是需要多吃多睡,才能长的健壮……”
我拍拍口袋儿,可惜没钱啊。
我不需要吃喝,自然也不需要钱财,昨晚还碰巧吃到神火鸟,这今天,我上哪给他弄吃的去?
不过以他的饭量,我就是有钱,估计也不够。
走到河边,他对着河水洗了把脸,那血就飘散在河面上一小层。
而后他则把头直接埋进河水中,很快我就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继而就看到河水开始下陷,很多鱼不得已地游向这边,拼命地想逃却又无可奈何。
“喂,你……你别告我你在喝水!”
少年抬起头,一脸纯真,“唔,我还在吃鱼……”
嘴巴处还有半条鱼尾在舞动,我的天啊!
“你怎么这样吃鱼!”
我赶紧走过去,猛地一拍他后背,无数条鱼和大量的水喷涌而出,有的鱼落在地上,还不停地跳动。
“没死?”
我再往河里看,他吐出的鱼都没死。
“你……直接吞?”
“嗯!因为太小了呀。”
幸好对他来说太小了,要不然这河里的鱼就遭殃了!附近渔民要吃饭,何况还有些鱼苗呢!
他又摆出可怜兮兮的模样,一双眸子要滴下泪来。
“不能吃吗?肚子好饿。”
无效!
“不能用这种方法吃!”
但是看了几条在陆地上的鱼,我灵机一动,拿着林子里的大叶子裹上几条,道:“你等在这里,我去给你弄身衣服来!”
拿这几条鱼换钱,给他弄身干净的衣服,这样上路也不显眼。
看他瘪瘪嘴,要说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模样,我丢了一条鱼给他,“就吃一条,不许动河里的鱼,也不许喝河里的水!”
同时再次在心里感叹,他究竟是何物?还在马车里藏着,他又是被谁弄伤的?
“我……我和你一起走,竹笙,别丢下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