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之后地上的积水还未有人清理，坐在车上的人只管着忙碌的行程，与己无忧，车辆飞驰而过，溅起的水花湿了路人的衣衫，然后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车辆远去，只剩下行人骂骂咧咧的残音。

周末出行的人多，运行的公交也变得频繁。凉雪深同少年等了一会儿便看到177路公交从红绿灯路口驶来。当公交停下二人上了车，车上已经有不少人，位已满，他们只好在中间站着握着扶手。

公交车行驶在路上，时快时慢时而停，凉雪深艰难的保持平衡，每停下一站她都会看看身边是否有腾出来的空位。

锦然酒店是包厢式饭店，一般来吃饭的散客比较少，多的都是生庆聚会之类的活动式饭局，所以饭店上午的生意并不好，大家基本都闲着，到了晚上才开始忙碌。

凉雪深到了之后便坐在厨房准备今天要用的菜类，那三个服务员早已经打扫完卫生待在待客厅玩手机，厨房其他人都聚在后门外。

上午是最悠闲的，午饭在一点左右，两点到四点之前有一段休息时间，每到这个时候大家都会选择回家，而凉雪深便一个人趴在待客厅的桌前睡午觉。

昨日刚下过雨，今日天气凉爽，适合出门玩耍，每到这种时候饭店里的生意都不好，对于拿死工资的大家来说喜闻乐见闲的自在。晚上一般过了七点半后就不会有什么人，而今天总共也就接了三桌散客，老板也同放弃治疗似的，老早就让做员工餐下班。有人传言锦然酒店将会在下个月关门，也不知是真是假。

千鹤在天黑之后便可以现身，他一直等在后门外。这个从昨天开始就在饭店晃荡的少年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大家时不时将目光投在他身上，少年不以为意，他到这里来不过是为了陪凉雪深。

下班后大家看着凉雪深和那白衣少年离去，眼中精光像黑夜的饿狼。

“那个男的不会是她男朋友吧？这两天天天来这里接他？”

“不是，凉雪深说不是，估计是亲戚吧。”

“她说不是就不是啊？谁知道呢……”

人们的周围总是会伴随着各种异样的眼光怪异的语气，仿佛只要将别人猜度得一丝不挂不堪入目自己就能高尚贤德，关于这种扭曲的怪异认知几乎人人都有，有人习以为常，也有人就是耳朵里听不得污言秽语眼里进不得沙子。凉雪深即是前者也是后者。

直到听不见身后人的声音，凉雪深才转头看向身边的少年，将一早打算好的事说出来：“我们去逛商场吧，帮你购买日常用品。”

“好……”

少年刚张口，一个粉色的身影便冲了过来，同少年撞了一个满怀，撞得少年一个踉跄，见撞了人那人连忙道歉，脸颊通红：“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对不起！”

这是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女生，一头大波浪卷画着淡妆，人很漂亮，皮肤白皙，一看就是有点家庭背景娇生惯养的女孩子。

“没事。”千鹤摇了摇头，扶着被女生撞疼的右手，那里仿佛被针扎了一下似的。

“谢谢！”得到原谅女生立马开心的笑了起来，眼角弯弯的，高兴的从旁边离开。

少年感觉有些不太对，目送着女生离开，看着女生消失在拐角处，手上的疼痛却越发明显。本来应该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大家道完歉此事就应该已经了结。站在一旁的凉雪深突然心中一晃，她抬手指着少年的身体：“千鹤，你……刚才……”那女的有问题！

只间少年身上发出幽幽白光，整个人变得透明起来，仿佛要消失一般。不，不是仿佛，是真的要消失。所以刚才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少年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竟然觉得内心无比的平静，似乎早就料到如此，他出现的不明不白，在这个世界无亲无故，就算消失也没什么，只是——少年转头看向皱着眉的凉雪深。只是他刚打算以后跟着这个少女在A市过日子，就要离开了心里有些不舍。如果他消失了这个女孩又会像曾经一样，一个人在这个城市禹禹独行吧？

“凉雪深，抱歉，不能陪你了。”

“没关系。”她强扬起嘴角，“我习惯一个人，没有什么对不起，只是消失对你来说是消亡吗？”

“不知道。”

“那……”凉雪深垂在身侧的手握紧，猛然抬起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腕，“你能不死吗？”

“抱歉，这不是我能控制的。”千鹤朝着她微笑。

“那好吧。”

最终她松开了手。

两人相识也不过才两天而已，没有什么生离死别，没有什么难舍难分，甚至谈不上亲近，只有那说不清楚的一点点信任。气氛很凝固，场面很平静，有一股窒息感和无助感在漫延。

那粉裙女生跑进拐角后便朝着一个男生欢快的挥手，脸上的喜悦无法掩盖，她说：“哥，搞定了！我们走吧！”

“嗯，走吧。”男生微微点头，拉住女生的手一同转身远去。

路灯比往日更加昏暗，今晚比以往更加寒冷。凉雪深坐在路边静静的看着马路上，一言不发。少年坐在她身边，与她一同直视前方，身体透明到几乎看不见，过往的路人也确实看不见他。

“凉雪深，天色不早了，你应该回去了。”他这样嘱咐她，不提自己。她也不问，就像平时聊天一样，她说，“不，我想在这里吹吹风。”

“幻影不过都是镜花水月，假象终究是假象，当不得真，非人非魔非妖执着不存在的东西，有何意义？”

温吞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凉雪深连忙回头看到沐佳莹从人行道的黑暗中走近。

沐佳莹一直走到她身边才停下，看着千鹤的方向神色复杂的说：“他快要消失了。”

“你看得到他！”少女心中一跳，眼睛亮了一下，她仰头看着沐佳莹，第一次明白这个她自以为了解的女生，其实她一点都没看懂。

沐佳莹没有正面回答她说的问题，自顾自的说：“他是异能者用最低级的幻术变出来消遣的东西，当异能耗尽自然要消失，不过变出他的人实力似乎不低，所以可以坚持到现在。”

“凉雪深，他不过是异能者变出来的，所以你才会对他产生不一样的感觉，毕竟他的作用本就如此，就像食物天生就是用来吃的。你不知道异能者的存在，现在知道了也该明白了吧？

走吧，回家去吧，全世界像他这样用异能变出来的幻影多的是，假象不过是假象，你看到的不过是你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