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则慢慢蹲下身,轻抚南宫沁儿后背,直至她渐渐平复心境。
“伶欢,谢谢你,只是我真的不甘心,只要一想到被最亲爱的人背叛,就犹如被千万只蚂蚁在挠心,我想要揭穿背叛之人的真面目、我想要她百倍千倍的偿还她所带给我的伤害、我想要夺回曾经属于我的一切、我想要有一天还能再回到我的故乡、还能再见到最疼爱我的亲人。”
“你说我想要的是不是太多?”
“人之常情。”尘落言修长的指尖穿过南宫沁儿额前因被泪水浸湿粘连的几缕碎发,将它们一一捋到耳后。
‘啊’ !南宫沁儿条件反射的弹开,不料起身一个酿跄没站稳,眼看就要重重摔倒在地。
下一秒,跌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这是南宫沁儿第一次真正看清尘落言的五官,眉如粉黛、睫似翠羽、眼如碧波、唇似激丹、齿如白雪,俊美的令人窒息。
原来这世间还有和钧逸哥哥长得一样好看的人。
恍惚中,她看见了凤钧逸的影子,内心猛的一惊,不会的,肯定是自己太过思念他了,所以看花了眼。
挣扎着起身,面露红晕:“实在抱歉,我刚才太不小心了,谢谢你送我的面具,我很喜欢。”南宫沁儿将一直被她紧拽在手中的蝴蝶面具戴上,没想到就跟量身定做一样,恰好将整张小脸遮住。
心中骤起涟漪,自被南宫菱儿踹下悬崖那一刻,从未想过还能好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更从未奢望过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这副丑陋不堪的面容,还能得到别人在意的目光,哪怕是怜悯,都未曾一刻有过幻想。
“不必客气。”也许,我们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交集,昨晚的飞鸽传书,恰好在琴音刚落到。
上面系银剑亲笔所书:师傅,经查实,五天前,在南夜国最北端一处叫断情崖的地方,曾发生过激烈的打斗。之后,从南夜国宫中传出,南宫澈的小女儿南宫菱儿葬身断情崖;次日,又从凤璃国宫里传出,南夜国大公主南宫沁儿与凤璃国太子殿下凤钧逸顺利完婚。
师傅,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南宫沁儿和南宫菱儿是一对孪生姐妹。
或许,在这之前,尘落言还无法断定琴儿的真实身份。那么,从此刻开始,可以说已经坚定了她的身份,她就是南夜国国主南宫澈最疼爱的大公主南宫沁儿。
菱儿、沁儿,一字之差、距之千里。
短短几日,一个摇身一变、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太子妃;而真正的太子妃,却被残忍的弃尸荒野,若非得救及时,早已魂归天际。
“‘碧潭幽涧’听过吗?”
“‘碧潭幽涧’?听起挺神秘的,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一个充满血腥、又带有人情味的地方,既然你现在无处可去,那是否愿意随我们一同前往?”
“我愿意。”
“你都不用考虑?”
“不用,我相信你。”
“你记住,没有谁能值得你绝对的信任,唯一最可以信任的人、只有你自己。”
“可我就觉得你是不会骗我的。”
“或许我就是一个十足的江湖骗子也说不定。”
“不,你不是。我有个不情之请。”
“请讲。”
“我能否拜你为师?”
“不能,但你可以成为‘碧潭幽涧’中的一员。”
“真不能拜你为师?”
“我此生不再收徒。”
“那以后我该如何称呼你,总不能直呼其名。”
“尊称我一声‘公子’,而你是我的预选侍女,这就是你以后在‘碧潭幽涧’的身份。”
“预选侍女?”
“非正式的,想要当上正式的侍女,需要经过层层考核,这个看你自己意愿。”
“谢谢公子收留。”
一个没有去追问,一个没有去深究。
一个隐瞒身份,一个故作不知。
断情崖,高不可攀、深不可测,可在尘落言眼里,只不过是小菜一碟。
只见他熟练的招出佩剑‘雪烟’,飞身而上:“你有没问题?”眼神犹疑的看向南宫沁儿。
南宫沁儿正愁自己该怎么上去,经尘落言一问,顿时红透了耳根:“对不起,公子,我……我不会。”在王宫里,教习师傅只教过一些简单的防身术,御剑飞行这类,提都未提过。
“不会吧,你连这个最基本的都不会?”叶伶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真的不会,从来就没学过,父……也从来没人教过我。”南宫沁儿想说的是父上不允许学,但话到嘴边,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
“这样啊,没关系,我带着你。”叶伶欢仿佛瞬间存在感爆棚,自告奋勇的想要带着南宫沁儿一起飞上去。
还没等她行动,尘落言已经将南宫沁儿带上了‘雪烟’。
叶伶欢起初一愣,后来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一前一后,南宫沁儿被牢牢夹在中间。
这是她第一次站在剑上飞行,内心肯定是恐惧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了下去。
刚起飞的时候,她魂都快吓没了,呼吸瞬间变得急促,尤其越往上飞,越有种窒息的感觉,心也越来越慌乱,身体开始不受自己控制,左右摇晃。
“啊……”眼看就要掉下去了,情急之下一把将尘落言拦腰抱住。
尘落言心神突受干扰,‘雪烟’飞速旋转直下。
“师傅,怎么办?要掉下去啦!”叶伶欢大惊。
尘落言在经过片刻的混沌状态后,重新稳定了心神,‘雪烟’也由一开始的直线下坠逐渐缓慢升空。
叶伶欢仿佛是刚从死里逃生:“真是吓死我了,师傅,您刚才是遇到什么了吗?以前您御剑可从未失误过。”
大大咧咧的她,哪会注意到前面两人的变化。
尘落言扫了眼腰间那双枯瘦干燥的手,未作言语,嘴角划过一丝不经意的笑容,一闪而逝。
而南宫沁儿大脑早就是一片空白了,现在她整个人都是虚脱的,除了那双死死搂在尘落言腰间的手。
终于到了安全的地方,南宫沁儿却依旧没有缓过神来。
尘落言尴尬的维持着御剑的姿势,如果此时收剑,南宫沁儿铁定摔在地上。
“琴儿,还不快放开我师傅。”这时,叶伶欢才明白,尘落言刚才为何会出现御剑失误的情况,这也是她第一次从师傅眼中看出了窘迫,尤其那副不知所措的表情,看上去是那么的可爱,和平常的他完全是天壤之别。
南宫沁儿经叶伶欢大嗓门一吼,总算清醒过来,在发现自己正紧紧搂住尘落言的腰后,就跟做了贼似的,一秒放开,也不管自身在哪,一个扑棱,‘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公子,不好意思,是我冒犯了,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在遇到尘落言后,就老是给他在不停的道歉,好像将这辈子所有的歉意都给了尘落言一个人。
“起来吧,不怪你,你第一次御剑飞行、理应带着你。”弯腰扶起南宫沁儿,四目相对,尘落言慌乱的别过了头。
原本是一滩波澜不惊的死水,在与南宫沁儿相处的这段短短的时间里,竟开始变得活跃起来。
尤其是每次望向南宫沁儿,总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而印象里并无南宫沁儿这个人的存在。
空气一下变得稀薄起来,南宫沁儿试着想要打破眼前的尴尬,讪讪笑道:“公子,您真让琴儿大开眼界,琴儿要是有您三分之一厉害,何至于会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尘落言轻叹出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人生如白驹过隙,唯争朝夕。”
南宫沁儿即刻领悟:“谢谢公子善意提醒。”
“琴儿,你知道师傅说的是什么意思?”叶伶欢不淡定了。
“大概意思是知道的。”南宫沁儿虽然从小顽皮,不爱钻研那些文绉绉的书卷,但胜在聪明伶俐、一点就通。
“那可真是太好了,琴儿,你以后一定要多教教我哈!你都不知道,我常常被师兄们当成‘文盲’来笑话。”
“若你不嫌弃,我乐意之至。”南宫沁儿对叶伶欢颇有好感,透过叶伶欢,仿佛看见了多年前的自己。
也许永远都做不回曾经那个天真烂漫的自己了,不计较得失、不在乎成败。
凤璃国最繁华的都城廊康,地处皇城脚下,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不同于南夜国都城‘白焱’的清素淡雅,廊康显得极为霸气和奢华。
尤其是街边吆喝的小贩,不仅拥有一副好嗓子,而且还时不时会展现一些熟能生巧的小才艺。
比如卖飞饼的:“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一块饼两文钱,不甜不要钱。”一边说一边用一根大概十来寸长的竹筷顶在飞饼中心,高速旋转,任你看花了眼,也很难看清飞饼边沿。
南宫沁儿着实看傻了,她以前最爱背着父上母上溜出宫玩,什么稀奇看什么、什么稀奇玩什么,只可惜‘白焱’城没有‘廊康’城这么多有趣的新鲜玩意儿。
在她盯着飞饼的那一刻,她俨然回到了过去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但现实终归是现实,不到片刻的功夫,她就被残忍的拉了回来,回到了现在这个被伤得体无完肤的自己。
“给。”一张焦黄酥脆的飞饼被油纸包裹,香气四溢、令人垂涎三尺。
“不用,公子,我只是觉得他们叫卖方式有趣而已。”万万想不到尘落言会去买飞饼,而且只买了一个,连叶伶欢都没有,她哪好意思伸手去接。
“拿着,如果不喜欢吃就扔了吧!”尘落言眉头微蹙,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看见南宫沁儿盯着飞饼一动不动,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去买个飞饼给她尝尝,连平常最爱吃飞饼的叶伶欢都给忽略了,就只问老板要了一个。
南宫沁儿只好硬着头皮接下:“谢谢公子,闻着就很有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