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行驶在公路上,Andy忙着准备资料,凌逍低头刷着手机,路妤突然开口问:“杨灵蕊,你怎么处置她的?”
“你搜集的证据很全,我只是原样提交给警察叔叔,该什么罪就是什么罪。”凌逍漫不经心道。
路妤犹豫了一下,问他:“在哪个派出所?”
凌逍笑着戏弄她:“有空管他,不如想想怎么早日挣脱青铜三有意义。”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有网瘾啊!”路妤恶狠狠吐槽,又后知后觉Andy还在车上,于是闷声解释道:“我有个妹夫,他也被牵扯进杨灵蕊的案子里了。”
凌逍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放下手机,从后视镜里撞上了她欲言又止的脸。
家属等待室。
“是冤枉的,我老公是冤枉的啊——”
女人凄厉的哭声回荡在寂静的屋子里,两名接待员面面相觑,谁也拿不定主意。
直到敲门声响起,路杰面色阴郁地出现在门外,路柔才像是见了主心骨一样朝哥哥扑了过去,“哥你救救霁白,他不过是从酒吧后巷里认识了几个狐朋狗友,又一时财迷心窍收了那个杨小姐的钱,他哪知道替人接个头要付这么大责任!”
路杰沉默不语,纵然对霁白百般厌恶,但亲生妹妹这样哭喊着求他,他也难免动了恻隐之心。
可她还没开口,接待员便把他的话堵了回去,“抱歉,这是一起非常恶劣商业纠纷,即使杨小姐与当事人达成和解,我们也要从霁白先生身上继续追查线索。”
杨灵蕊是确确实实的犯罪未遂,可霁白请不清白,又和那群人有什么关系,现在谁也说不准。
换句话讲,他还不能出来。
路杰犹犹豫豫,最后颤抖着说:“要是我们花钱呢?”
接待员以为他指的是保释,于是解释:“庭外和解与我无关,您大可去谈,请律师,但触及红线的事情没有余地,必须调查清楚。”
又是钱。
还得是钱。
面对路柔的哀求,路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恨自己无能,转而又恨路妤对这个家的不管不顾,如果——
思绪被敲门声打断,有个小年轻探头进来,对接待员说:“外面有位路女士,自称是718案的当事人,还有几句话想问霁白。”
B市姓陆的人很多,姓路的人却不多,路杰的直觉一向很准,以至于没见到面,就预感到了那人会是路妤。
当凌逍见到霁白,见到他身后那对路氏兄妹,心中的猜测终于得到了印证。
他跟在路妤身后走进大厅,看似满不在意,实则暗暗提点路妤说:“怎么,你想捞人?”
路妤没答,一脸平静地面对所有人,目光扫过路杰,路柔,最后落在素未谋面的霁白身上。
路柔红着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被人可怜的滋味并不好受,但路杰还是开口了,咬着后槽牙警告路妤说:“路妤,霁白是你妹夫,你看着办。”
若说来的路上路妤还有那么一丁点的担心,在听完这句话后毫无征兆地笑了出来。
“我看着办?我就是来看看的,你以为我要干什么?”路妤歪了歪头,话说得坦坦荡荡。
路杰乍一听到这话便火冒三丈,低声嘶吼:“路妤!霁白可是你妹夫!”
路家兄妹生得很像,眉眼间那一点不怒自威的气势完完全全遗传了母亲,不怒自威,路妤却不一样,她细长的柳眉稍稍垂着,眸子是狭长的桃花眼,虽然板着一张冰块脸,却并不凶。
凌逍不动声色地盯着路妤看,忽然怀疑路家这三兄妹是不是亲生的。
荒诞的想法还没过去,路柔突然爆发出一声哭喊,扑倒在了路妤脚下,“姐,姐你救救霁白,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路杰最后一根底线被触动,将一切怪罪于路妤头上,指着她怒骂,“路妤,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欠妹妹这么多,你怎么还她!”
这一声怒吼让凌逍狠狠皱眉,他不动声色地贴近路妤,一副替她撑腰的样子,谁知还没开口,路妤反倒冷笑一声,弯下腰揪住了路柔的衣襟。
“我欠你什么?”她冷冷地问。
路柔被这凌厉的气势吓到,眨眨眼,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声泪俱下控诉她:“你忘恩负义,你是个白眼狼,你——”
“我连你的内衣袜子都帮你洗过,你扪心自问我还欠过你什么?”
路妤的一句话让所有人愣住了。
显而易见,这话就好像是下定决心要和他们断绝关系似的。
冷血,无情。
“我呸,我们兄妹还不靠你呢!”路杰怒不可遏,靠一股蛮力将妹妹从地上拉起来,“我还从没见过你这种女人!”
“那我应该怎么办?倾家荡产走后门无视法律捞人吗?”路妤用更高的音量反问他。
在旁人看来路妤硬气得很,而靠她最近的凌逍却能察觉到这微妙的情绪变化,他伸出手按在路妤微微发颤的背上,轻轻揉了揉,看似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让路妤狂跳的心脏渐渐踏实下来。
说好路家的事与他无关,凌逍还是开口了,“我还就喜欢她这小白眼狼,没心没肺的模样。”
凌逍很少笑,坐到他这个位置的人,在谈判桌上每一个动作都可能有截然不同的含义,他这笑里带着三分威慑,三份不耐烦,还有些许警告,大有谈话可以到此为止的意思。
Andy看懂眼色,转身去寻找接待员。
“我今天来不是看热闹的,但也没打算帮你。”定了定心神,路妤凝视着路柔缓缓开口,“我是想告诉你,如果你丈夫出事了,下半辈子我能养得起你。”
正嘤嘤啜泣的路柔一下子愣住了,路杰眼中亦浮现出复杂的神情。
这算什么?
当年走得干脆,现在又用来路不明的钱来施舍他们兄妹?
接待员很快带走了霁白,这场谈话亦匆匆结束。
离开时Andy接了个电话,不动声色凑到凌逍耳边说了什么,还把手机拿给他看。
凌逍望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路妤,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三两步追了上去,漫不经心地问:“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杨灵蕊窃取机密文件,我不会庭外和解,至于那个霁白——”她脚步顿了顿,沉声道,“就算他真的罪有应得,我也会处理好。”
话音刚落,男人长臂一伸拦住了她的去路。
路妤的视线缓缓上移,停在了男人英俊的脸上,他薄唇挂着一抹淡笑,让路妤心中陡升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和路家的事慢慢处理,在此之前,我们之间的账是不是也得算算了?”
路妤心头一颤,就见凌逍缓缓拿起手机,照片里赫然摆着一张盖了章的结婚证,清清楚楚写了两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