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视他的的眼睛，那双眸子已不似当初那般清澈，深不见底如渊般难测，她已读不懂他。
“你再说一次？”她的声音颤抖，藏着她不易觉察的委屈。
“哈哈......”他笑的更大声，声声刺耳，“我说，来跳一段，让我们看看你的羽衣舞跟她们的比，又如何啊。哈哈.......”
站成一排的女人们也应和着发出一阵嘲笑，他的和怀中的女人的笑声交织在一起，那女人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不讨喜的猴子。
她用力咬了一下唇瓣，强迫自己从锥心的疼痛中清醒过来。
她倔强的看他，从喉咙里硬挤出几个字，她说，“不可能。”
“哦，我差点忘了，你是程羽嘉，走到哪里都是高高在上的女神，是在大舞台上跳舞的人，我们这种不入流的小人物，不配欣赏你的舞姿。”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桌下拿出一支笔，利落的在合同上签了字，把合同丢在她脚下。既然他说了，只要她带合同来，他就签字，他说到做到。
“对了，还有这个。”他不知从哪摸出一个U盘，同样丢在她的脚边，“吕歌华滥用职权，私挪了三千万欧元，用在你们华家班的演出宣传推广经费里，你们歌华的那些董事们，都还不知情吧。”
“胡说！老师她不可能......”她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突然想到一年前在她的羽衣舞还不被熟知，艰难的推广阶段初期，突然从天而降一笔三千万的赞助解了燃眉之急，老师说那是上天眷顾，她信了。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她心里仍抱有一丝侥幸，她希望这是他为了报复她的谎言。就他所说的属实，这也是歌华内部的信息，他又怎么会掌握？
“怎么，不相信？”他饶有趣味的看她，“这个东西是我花了一个亿买的。”
最后的希望破灭，她听懂了他的提示。原来青子师姐跳槽的公司，就是G&T。
她看着他脸上玩味的表情，那是胜券在握的自信，从挖走青子到收购歌华，再到他隐去姓名，以立威廉的名字和她见面，不知从什么开始，他已经布好了一张网，只为了网住她，然后玩弄她。
他冷笑，“这两样东西，要么都拿走，要么，都留下。”
......
她从酒吧走出来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小雨。她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失了魂的行尸走肉一般，手里紧紧攥着那份合同和U盘。脑子里挥之不去的画面，是他和那些女人们的嘲笑。
她终究是跳了，伴着酒吧里舞女们所熟悉的热辣音乐，那嘈杂又亢奋的节奏与她的动作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她的舞步凌乱，脑子里一片空白，但那些刺耳的嘲笑声却格外清晰的传入她的耳膜，刺痛了她的神经。此情此景，谁能想到，她程羽嘉竟会有这么一天。
从中学时，她认识他，讨厌他，爱上他，伤害他，又抛弃他。她竟从来都不知道，他是一个如此锐利的人，如果他想报复一个人，他会精准的找到他的死穴，一招致命......
夜已深，李林在一个公交站台找到了程羽嘉。她一个人坐在清冷的站台，脸上是失魂落魄的神情，手里夹着一根香烟，脚下是一地的烟蒂。
他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在她身边蹲下，“师妹，你怎么了，这么晚了也不回去，老师很担心你。”
她懒懒的抬头看他一眼，“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她的声音虚浮，有气无力。
他担心的语气，“羽嘉，你还好吗？有什么事可以告诉师兄，我帮你解决。”
她勉强的笑一下，“我没事。”她看一眼放在身边的合同，自言自语，“完成了......结束了吧，这算是结束了吧。”
“师妹！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你告诉我！”她的样子着实吓到了他。
她依旧失神的自言自语，似乎听不见他的声音。
李林猛的站起来，愤怒道，“妈的，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立威廉那个混蛋，我去杀了他。”
“不是。”她终于回过神，拉住他的手，她摇摇头，“他没对我怎样，送我回去吧，师兄。”
他的确没有对她怎样，他甚至没有碰她一下。可是他就是那么残忍的让她失去了一切......
这份合同，不是结束，是一切的开始，他的宣泄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财金板块的新闻热搜，G&T集团成功收购海外艺术舞蹈团体，为民族艺术推广助力。
他们才知道，原来在国内，推广民族艺术是一项了不得的壮举，歌华集团被称作海外艺术舞蹈团体？收购了歌华，竟相当于做了慈善？
在G&T为歌华新员工的加入举办的接风宴上，程羽嘉见到了很多老朋友。
刚踏进酒店大厅，一个身穿着职业女性西装的女人朝程羽嘉扑过来，吓得程羽嘉下意识的就往后退。
那人还是冲上来，抱住了她，“羽嘉，好久没见了吧，想死你了。”
这声音她听出来了，是皇甫静。
她回抱她，“皇甫？是好久没见了，我都没认出你。”
两人相互打量着对方，皇甫静身穿一套剪裁精美的女性职业装，整个人都散发出成熟稳重，落落大方的气场，俨然一副企业女总裁的风范，已经不是印象里，挽着她胳膊逛街，拉着她去追星的女孩了，她一时间自然是认不出来。岁月带给她们的，是巨大的改变和成长。
程羽嘉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公司员工聚餐。你呢，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她笑，“巧了，我也是公司员工聚餐，你的公司是G&T？”从她认出皇甫静那一刻，她就猜到了。
皇甫静惊喜的拉住她的手，“你......你就是公司新收购的歌华......”
“嗯，对。”相比之下，程羽嘉的反应倒是很平静。
皇甫静愣了一下，笑着捏她的脸蛋，“太巧了，看来我们是注定的缘分的啊。你呀，可真不够意思，听说你大学毕业后去了法国，就断了和我们的联系，你怎么这么狠心啊，连闺蜜也不要啦。”
程羽嘉抱歉的笑道，“对不起啊，是我的错，你别生气，我以后慢慢补尝你。”三年前她不辞而别，不止对张峥天，是对和他有联系的所有人。她害怕他通过他们找到她，她害怕不能斩断和他的牵连，她好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忍不住放弃一切去拥抱他。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我可记住喽，不准赖账。”
她笑，“我什么时候赖过你的帐啊，以前答应你每件事，我可都是说到做到了的。以前我可是连着翘了三天的课，背着家里偷跑出去和你听那个乐队的演唱会。”
她也笑，“哈哈，对，记得那次演唱会结束已经夜里了，我们两个小女孩大半夜的打不到车，人生地不熟的在街上瞎走，还遇到了酒鬼，他酒瓶子朝我摔过来的时候我都吓傻了，还好有你保护我。”
“嗯，你记得就好，说明还不是白眼狼。”
久别重逢的闺蜜，打开了话匣，随口一提，就能忆起许多的回忆。
“我也对你不薄好吧，你偶像青子的每部片子，不都是我特地为你抢了VIP陪你一起看的，其实每次我看的都要睡着了，都是为了陪你硬撑着。”她拉着她往内厅走，“说起青子，你知道嘛，她今天也会来，应该已经在里面了，她比你们早一点来我们公司，好像是从你们歌华跳槽来的，你已经认识她了吧。”
“嗯，她是我师姐。”
“师姐？哈哈，你不会是为了追星才去的法国吧。”
“我哪有这么无聊，你把我说的像你一样，追星少女？”
“诶呀，那都是小时候无知，不提了，不提了......”
两个人一边说笑一边往包间走去......
推开门，一桌子人已经等在里面。
“皇甫总好。”除了歌华的员工们，G&T的老员工们都第一时间起立，向皇甫静问好。
G&T的副总，是皇甫静。
大家都知道，G&T能在短短的三年内，有如此的规模，皇甫总功不可没，是她带着五十亿的融资支持立总创业。
传闻皇甫总暗恋立总多年，大学毕业回国后，正值立总被初恋女友抛弃，情伤难愈。皇甫总顺势而上，终于俘获了立总，但奈何立总花花公子，生性好玩，她收了他的心，却收不了他的人。
......
程羽嘉站在酒店的门口，点燃一支香烟。金骆彬和白芷薇也跟出来陪她，拜张峥天所赐，三个老朋友又聚在了一起，成为了同事。
饭桌上，她已经待不下去了，自打她落座，G&T的员公们都好奇的打量她，桌下也是指指点点一片议论，他们早就听到八卦，说立总这次执意收购一个赔钱的公司，是因为看上了歌华的一个舞蹈演员，叫程羽嘉。立总因为看上哪个小明星去收购一家公司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听说这次的收购合同，是程小姐单独去找立总签的。这次收购说是慈善，不如说是交易更为贴切，男女之间的交易，交易内容可想而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