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收敛了她脸上少见的笑容，表情恢复之前的冷漠：“什么意思？”

佐天为了避免茵茵感到不适，于是就将视线落到前头的风景上去。山下的风景不论如何美丽，都激不起佐天心中的半分波澜。他想要维系这个世界，无外乎他在在乎的那个，想要看到这样的场景罢了。

佐天浅笑：“宋佳在展露她伤疤的时候，那句话并没有说完，为什么当她快要坦白全部的时候，谈到某个人，会突然掩盖起自己的伤口？”

茵茵微微蹙眉：“她要掩护那个人，而这个人又涉案很深。”

佐天：“事情因那位家教而起，她的父亲每天忙于工作，综合宋家重男轻女以及纠结第一的观念，这位父亲也提不起精神去理会自己的女儿。所以与这件事情有直接联系的除了她的母亲和姐姐，还有一位就是她的男朋友。我查出当年这位宋佳二小姐可是差一点和家教结婚，像是未婚先孕这类丑闻，不过后来有个不知名的侦探，解释这都是误会，最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很少有人提及，而这位侦探也一直在国外定居。”

茵茵：“因为心底有人，所以并不想旁人因为家教的事情对她有所误会，可她并没有办法左右事件，碍于家族没有办法撕破脸，牵扯在爱人与家族之间，导致她微笑症越发严重。”

不知为何，佐天听了茵茵这番话就一直隐隐发笑，茵茵冷漠：“你要是觉得不对大可说出来，你在嘲笑我吗？”

佐天压制住自己：“这恐怕是宋佳想要诱导你这样想。这个宋佳，并不像表面上这般天然无公害，她的话里头，没多少是真话。我家茵茵果真善良，只是稍微露出了伤痕就让你不知所措。”

茵茵并没有办法反驳，因为他的记忆与另外一个自己的记忆已经连贯，那样触目惊心的伤痕，她没有办法想象那个人当初到底是怀着多大的绝望下的手。

佐天：“你不觉得那种伤口很奇怪吗？就算结疤也不难看得出，伤口过于整齐，她的确是恰到好处地学习到‘自杀的人割腕由深到浅’可却忽视掉一点，她是个很可怕的逻辑怪。”

茵茵回忆宋佳伤疤。这才反省过来：“伤痕之间的距离！”

佐天淡笑：“没错，她用精巧的数据计算伤口与伤口之间合理的自杀绝望距离，没有一条的距离是相同，但距离相差范围又在0.6毫米之间。”

一条偶然，两条巧合，三条那就未免太过牵强。

茵茵微微蹙眉：“你的意思是，宋佳早就已经与姥鲨签订契约了吗？既然即已经签订契约，就属于合法生存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

佐天浅笑：“我的好妹妹，我很早就告诉过你，千万不要忽视人性。你忘记宋佳是一个怎样家庭条件下成长的孩子了吗？因为身为女孩，而被忽视，因为做不到所谓的第一时常被嘲讽，在家里不受待见，在外头有很受偏见，因为家庭教养的缘故，终日以笑脸迎人。负面情绪长期积压在心里，一定相当孤独吧。”

佐天注意到茵茵的表情有细微的而变化，轻笑：“如果这个时候，出现这么一个人，这个人并不在乎身份地位，或许他的身份地位更高，相对宋佳处于完全领导。他倘若每天都细心呵护，悉心陪伴，成为宋佳心里的慰藉，诱导她‘回报’周边的人，自卑的她，就像是找到黑暗的深渊里唯一一束看起来不那么刺痛的光束，你说会怎么样？会不会死命地抓住？”

茵茵无奈叹息：“所以她才会为了那个人冒险，既然自己已然沦陷，那就拉着边上人一起。是她安排的杨万？”

佐天淡笑：“我顺道也查过杨万父亲的赌场记录，怎么说呢？九赌五输，在这个行当里头，也算是个中上水平吧。但是进几年却是十赌八输。赌博的金额越赌越大，据我现有的资料，杨万就是个普通人民教师，日子过得越来越拮据，怎么可能负担得起这越来越大的缺口。”

茵茵：“高利贷……”

佐天淡笑：“是的，越借越大。对方虽然一直在借，却没有一次催过债，世界上竟然还会有这样慈善的高利贷还真是活久见。或许因为借款单杨万的父亲并没有收好，让杨万发现，所以，杨万连夜买车票离开，而又开始有了一个巧合，那天晚上，只有那么一班车还有很多票。”

茵茵：“所以一个慌不择路，就中了人家下怀。一定是经过调查，宋家的大小姐喜好，很确定对方会沦陷，才会这么大手笔吧。”

佐天微笑：“宋家大小姐和二小姐之前可是很好的关系呢。那位大小姐脾气或许真的很差，但真真实实是相当单纯。所以，宋佳说她们之间没什么这类的一定是假话，只是想掩盖事实而已。女生之间最常见的就是八卦以及心仪的人，所以宋佳会找上杨万，很正常。”

茵茵：“为什么我不知道女生之间喜欢聊八卦。”

佐天无奈一笑：“毕竟妹妹你身边只有我，自然是不大懂。按理来说，杨万会继续从事教育行业，可同样的巧合再次发生，杨万的高中同学突然联系他，希望他帮忙打理花店，把什么资源证书都给了杨万。之后也就再也没消息。花店顺理成章成了杨万的产业，因为生意不错，杨万也就把花店生意继续做下来。”

茵茵：“如果你的猜想成立，那宋佳一定猜到，大小姐会让杨万过来做家教。而后杨万一定会对她姐姐性格上有所失望。”

佐天：“杨万虽然有贼心，却没有贼胆，不然也不会落魄到逃跑异乡生存。这样的人，不敢在宋家接电话的，所以这点宋佳一定说了谎。他需要一些动力。宋佳一方面小心安抚，慢慢勾引杨万，一方面让债务人员讨债。双重压力让他铤而走险与宋家两位女儿同时交往。”

茵茵：“然后，宋佳再把杨万与她的消息公布出去。”

佐天：“高傲的人接受不来下贱恶心的事情。恋情的结束，也证明着心中存有缺口，而妖，正是缺口存在的必要条件。假意的签约成了控制住她的最后一步。当然，每天加固控制，必要的聊天是必不可少的。”

茵茵轻声叹息：“所以，这位大小姐，每次发狂都会叫宋佳上去才会有所好转……真是好大的一盘棋。”

佐天：“那些被分尸的，都是鱼翅的爱好者，而姥鲨是鱼翅的原料。许多人会为了捕捉鱼翅而切下它们的鱼鳍，以为他们会重新愈合伤口，以为就这样不会伤害到它们性命。却不知道，多少姥鲨因为伤口感染而死于非命。就算愈合的姥鲨也多数躲不过天敌的追杀。”

茵茵：“我曾经和姥鲨有过同级通感，这只妖，侥幸活下来，可他的孩子并没有这么幸运。之前那只朱鹮想要为妻子报仇，这回，是孩子了吗？明明是要，竟然活得像人一样不洒脱。”

佐天看向天边，太阳已经落山天边晕开红橘交错的晚霞。嘴角挂上难以捉摸的笑容：“所以，我亲爱的斩杀使大人准备网开一面吗？”

茵茵手中汇聚宝剑，俯瞰山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不论多大的怨，多大的冤，规矩就是规矩，杀人，便要偿命。弱者无法自保，那就只能由我保护他们。”

茵茵猛地向山下挥了一剑，山下长出一块红色的巨大泡泡。

佐天浅笑：“妖力不减当年啊！需要帮忙吗？”

茵茵：“一边呆着。”

茵茵说着便一跃而下，跳下去。慢慢融进血红色的泡泡里。

佐天走回车上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刚才那般轻松，他抓紧方向盘。发动车子，猛打方向。

茵茵再次踩进宋家的门，宋家的气氛已然完全不同，周遭死气沉沉，植被什么的都被瘴气熏死，只留下干枯的枝干。原本的家丁也不见了踪影，远远望去，这个别墅完全成了一座死亡城堡。

茵茵用剑划伤自己手掌，使自己的鲜血沾染上剑刃，马面剑散发着淡淡的红光，茵茵闭上眼睛，微微蹙眉，别墅里没有任何生命体，但是地下室……所有的生命体都聚集在那里，而那也是妖气最重的地方。而且依稀之间能听到水声，不仅仅有水声……还有……那若隐若现虚弱的呼救。

“求……求你……救救……救救这个孩子……救救宋佳……求求你……救她……”

茵茵睁开眼睛，抿了抿嘴，直径走向地下室。

人与妖和谐相处是她最想看到的场景，她曾经幻想过无数遍，哥和她可以享受这太平盛世，到头来，她还是要斩杀一些被怨气暂时迷了心智的妖怪。为什么只能有一次机会呢？这就像人类的生命为什么只有一次一样，是一道无解的题。

如今的地下室还是保持着光明，周边的艺术也没有遭受到破坏。宽敞的地下室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