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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67 日暮渊海4
作者:胧阿雀本章字数:4405更新时间:2020-01-10 18:19:07

她和伊万里乌斯,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领域里。伊万里乌斯知道自己的形象和她优雅清灵的气质是格格不入的。

这让他很苦恼。

因为没人会相信一个纨绔叛逆的坏男孩会照顾好一个乖巧温柔的小仙女。没人愿意把山间美丽清新的雏菊花摘下来扔进滚烫的油锅里,而且伊万里乌斯要比滚烫的油锅炽热得多,他简直就是一团纯粹的火,一堆燃烧着的不可名状的东西。

这团火被爱情和欲望逼迫着,几乎就快要崩溃了。

因为他越来越明白地意识到,自己得不到她。

然后,父亲的那一番话,就让他疯掉了。

“既然你喜欢他,那么,你想不想搞到她?正好,最近我们和某些家族一起,会有一些行动。”

父亲突然说出的话,让伊万里乌斯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什么?什么意思?搞到她?

听父亲话里的意思,是直接得到她。可是现在怎么可能直接得到她呢?难道是要用强?如果是强迫的话,就不怕被报复吗?特里亚家族和安德鲁格家族的实力相差悬殊,如果安德鲁格侯爵事后报复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除非,安德鲁格家族没有报复的机会,难道父亲的意思是让他带着那个女孩远走高飞?不不不,不可能。或者说……难道安德鲁格家族就要被重创甚至被灭亡了?

这……怎么可能?可是……父亲的语气……

不可能啊,如果父亲是认真的,那岂不是说,布博卡的三大公爵之中的某位终于要有所动作了?

布博卡,要变天了?父亲出了一趟远门,究竟发生了什么?

短短时间里,伊万里乌斯的脑海里掠过了这么多的信息,然后,他试探着,开口反问父亲。

“是哪一位公爵?”

听到儿子这样的反问,父亲愣了一下,然后满意地笑了。儿子能够这样快速地想到这一步,这让他很欣慰。原来,这个家伙还是有几分智谋的。

“是摩瑞肯公爵。”

布博卡三大公爵,分别是岗德尔公爵,摩瑞肯公爵和海拉法公爵。他们是这片北地中央的风雪国度最巅峰的三个家族,其余所有家族都要俯首帖耳顺从他们的命令,而很早时候就有人说,这三位公爵终有一战。

近几年来,祖卡、落星群和拉布拉米尔都与布博卡达成了和平协议,布博卡完全没有了外患,内部的争斗自然就逐渐激烈起来。蛮勇的北地人,总是消停不下来的。

“果然,真的要开战了吗,战争……”

“是这样没错,公爵已经决定,先下手为强,灭掉安德鲁格侯爵家族。所以我问你,想不想搞到那个女孩,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唯一?”

“难道你觉得我们能改变三位公爵的决定,或者,我们能阻止三位公爵的争斗,让他们和平相处?你难道还不明白,我们究竟是生活在怎样的状态下?”

“我……让我想想。”

从利益和战争的博弈中跳出,又陷入了爱情和欲望的斗争。伊万里乌斯的心跳的厉害,他感到紧张、激动、兴奋,同时又有些良心不安。

“难道你还真的想要娶她?即使你想要娶她,现在也没办法娶了,安德鲁格家族必须被灭掉,他们是岗德尔公爵的支持者。所以,你必须作出抉择。难不成你想要放弃她,或者说,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别的男人享用?战争开始之后,秩序不复存在,变强,活下来,才是永恒的真理。你还在犹豫什么?”

“难道我可以独占她?难道其他的男人就不会一起来享用这个战利品?”

伊万里乌斯咬紧牙关,声音低沉地问着。他呼吸粗重,脸涨得通红,显然,他的心里正在发生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我可以向你保证,你能够独自一人享用她。这点权力,我还是有的。虽然我只是一个小小伯爵,但摩瑞肯公爵需要我。他会答应的。”

独自一人,独自一人……

得到她……

一团火,在伊万里乌斯的眼睛里燃烧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么,我要得到她。”

“很好,我会在谈判的时候向他们提出这件事的。这点小事,不成问题。另外,事成之后,公爵许诺给我一瓶活血药剂,那玩意儿能够促进你斗气苏醒,甚至让你的魔力也苏醒,这样你就能真正开始修行了。嗯,如此说来,还要那个女孩的话,我可能要多付点钱。”

多付点儿钱……

伊万里乌斯仿佛看到湖畔的那个天使一般的身影,被淹没在恶臭的金币中。他的心痛苦地揪成一团,但他的身体却做出了完全相反的事情……他两&腿&之间的某个东西,不知不觉已经硬了。

“啊……”

他突然想要拒绝,想要告诉父亲,他不愿意这样伤害那个女孩。可是,安德鲁格家族就要被毁灭,这样的大事是不可能因为自己一个人一时的决定就更改的。布博卡的三位公爵终有一战,而他们必须加入某个公爵的麾下,共同参战。

如果自己放弃了那个女孩,其他人就会得到她。可是,如果自己就这样得到她……

得到她……

她会高兴吗?

不,她不会高兴。她只会恨自己,恨自己一辈子。

这是自己想要得到的结果吗?

不是。

但这可能就是唯一的选择,不,这就是唯一的选择。伊万里乌斯不想让别的男人得到她,所以他必须自己占有她。她的家族被灭,而自己也是凶手之一,那么,她肯定是不会爱上自己的。既然得不到她的心,就享用她的身体,然后……

杀了她?

杀了她,然后自己也要参加布博卡的内战……

安德鲁格家族被灭,这件事一定会成为布博卡内战的导火索,内战如果开始,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

作为有骨气的贵族,是不可能抛弃自己的领土的产业,到别的国家去流浪的。所以自己必须参加战争。

战争……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呢。

既然如此,就在战争开始之前,好好儿地放纵一次。

放纵一次……

伊万里乌斯终于做出了决定,他的表情变得冷静,冷静得不正常,冷静得有些可怕。

他觉得,即使是把灵魂卖给恶魔,跌入深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

躺在床上酝酿着睡眠,俄琳的心里很烦很乱。

又收到了好几箱子的礼物和厚厚的一沓情书,她觉得自己就要疯了。为什么自己真正喜欢的那个男孩从来不向自己告白,而一堆又傻又丑的路人甲路人乙反而对自己纠缠不休?

就因为自己长得漂亮?不,俄琳觉得自己没有多漂亮,顶多就是娇小可爱而已。唯一值得称道的,是自己恬静的气质。可,事实上,如果有机会的话,俄琳很想挣脱这种气质的束缚。

她想要大吼大叫,吵吵闹闹,自由地疯狂。她想要骑着马,挥舞着兵器,在战场上厮杀。她想要参与家族产业的经营,进入商界,进入政界,一展拳脚。

可是她不能,因为她是一个女孩,一个娇生惯养,柔弱可爱的女孩。

可是……柔弱!可爱!每一次听到别人这样夸自己,俄琳都忍不住想要一拳砸在那个人的脸上。难道就没有人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是多么狂躁多么强硬吗?

确实,似乎,没有人知道。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一个爱读书爱散步,喜欢小宠物,喜欢花花草草,喜欢音乐和美术的女孩。他们不知道俄琳一直渴望着力量,渴望着权势,渴望着功名和成就。

一个女孩,想要力量和权势,功名和成就,这听起来太离谱了。可无论有多离谱,这是真的。每当俄琳看到自己的父亲在会议室里侃侃而谈,在练武场里舞刀弄枪,每当她看到父亲对自己的哥哥露出那种赞赏鼓舞的表情,她就会很羡慕,非常羡慕,甚至是嫉妒。

因为自己明明继承着家族血脉里的坚毅和顽强,继承了父亲的勤奋和野心,却长成了一个柔弱的女孩。因为父亲对自己只有宠爱,从来就没有期望。

没有期望。

父亲对自己永远都是笑眯眯的,即使自己故意耍性子胡闹,父亲也不会生气。不会生气,因为父亲从来不强迫自己做任何事,因为父亲从来就没有指望着自己去创造什么价值。

从来就没有。

没有价值,没有成就。

什么都没有。

就像一个宠物,一个花瓶,一个美丽却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装饰。

原来自己这么多年,就只是一个装饰。

原来自己这一辈子,就只能做一个装饰。

没有任何价值,没有任何成就。

无数次,在寂静无人的深夜里,俄琳蜷缩在被子里默默地哭泣。

为自己的无能而哭泣。

读书,读了再多的书,有什么用呢?弹琴,弹一万首曲子,就能成为有用的人吗?每一次,散步到湖边,俄琳都会盯着湖水,心里幻想,如果我不是女孩,那该有多好。

不要做女孩,要像那个自己默默地喜欢着的男孩一样,努力地奋斗。

那个桀骜不驯的男孩,他在赛马场里欢呼,在酒吧里狂饮,在风月场里流连,他很会享受快乐。但他和那些只会玩闹,不学无术,无所事事的蠢货不一样,俄琳能看出那个少年眼中隐藏的志向和野心。那是多么炽热多么美丽的一团火,让她痴迷。

曾经的那个宴会上,看到他的第一眼,俄琳就被吸引,她看到那个与众不同的男孩,在这个人人蛮勇尚武的北地,只有他瘦弱腼腆,神情中有些忧郁,忧郁背后,却是一整个世界。

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个世界呀,却不知道那究竟是幻想还是真实。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奇迹般的那个清晨,她看着那个男孩在湖边奔跑,他穿着沉重的盔甲,努力地跑着,太阳,金黄的光芒照在他的身上,他的背影,就像是一个神话传说里的英雄。一个真正的骑士。

他是一个即将出发去挑战恶龙的英雄,可惜自己却不是那个即将被拯救的公主。因为自己只是一个无用的装饰。

俄琳不想再成为一个装饰。可是,她自己能做什么呢?能修炼斗气和魔法吗?自己身上的血脉根本没有苏醒的征兆。

既然自己在武力上根本不会有成就,那就努力学习,拥有一个聪明的大脑吧。

可是,父亲宠溺自己,让自己这样生活,他给了自己一切,却唯独没有给自己力量与机遇。

于是她偷偷地在书房里找书,找那些原本自己不能接触的书,悄悄地读一点,记下来,不停地思索那些问题。那些关于战争,关于商业,关于统治的问题。

每思考一分,进步一分,她就距离幻想更近一分。

是的,是距离幻想更近一步,而不是现实。

因为这种注定没有结果的努力,只可能是幻想。

俄琳知道自己有点配不上他,他需要的是那种可以帮他经营家族产业,帮他完成自己事业的女人,而不是自己这样没有价值的装饰。虽然自己开始在自学那些书籍,可是没人知道也没人相信自己有能力,甚至,就连俄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因为她没有任何实践的机会。

不想再做装饰,如果,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一定要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一定要像一个英雄一样,无惧地直面自己的命运。

要直面自己的命运。

可是,再想要直面,没有机会的话,也是无用的。或许自己的未来就是嫁给某个父亲看重的人,成为联姻的工具,仅此而已。一切溺爱,都是为了那个未来。

这让她战栗。

如果。能够改变这样的生活……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的俄琳,她并不知道,她即将面对的命运,会是怎样。

她不知道,自己渴望的那种改变和机遇,会以一种无比突兀的方式,降临。

夜深了。

卧室的窗户没有拉窗帘,月光照进了屋里。能看到书桌上的摆设,几本厚厚的书,纸和笔。

似乎有风吹动。屋外树叶轻轻摇。

宽敞的大床上睡着一个娇俏可爱的少女,深红色长卷发随意地披散着。虽然北地寒冷,但屋子里有壁炉,保暖也做得很好,所以只盖着一层单薄的丝被,白嫩的小脚还伸在外面。或许是因为睡着的时候不安分地翻动过几次,她身上的睡衣领口已经敞开了,露出一片隐约的雪白。

“呣……唔……”

不知是梦到了什么东西,她皱了皱眉头,发出可爱的低吟。

就在这时,窗外火光一闪。

轰隆隆隆————咯——咔嚓——噼里啪啦——

骇人的巨响伴随着大树折断倒塌的动静,被压下来的树枝和树干挤碎了的玻璃,也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然后,又是几声惨叫。

床上的少女在这可怖的响动中惊醒,迷迷糊糊的她,呆滞地看着窗户,还没有意识到倒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又是一次剧烈的爆炸,这次,被击中的似乎是楼下的某个地方。摇晃的房屋和隐约传来的焦糊味道,终于彻底唤醒了少女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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