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生总要说很多你好,你们好,可是这些词后面必定也要跟着再见了。”
——preface
六月即将来临的艳阳高照的日子里,答辩会随之稳步而来。答辩的人很多,当然也有很多不能参加的人,好比那些浑浑噩噩过了四年的人很显然很难通过。
叶芊泽并不是一个随意的人,大学四年勤勤勉勉,算不得特别优秀倒也是尚且还可。四年里大大小小的答辩会不知参加多少,然而这最后一次的答辩,她却准备许久,练习的次数自己都有点发麻,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次答辩莫名的紧张。
是因为终于要毕业了吗?
南方的远空很清晰明亮,一轮艳阳照下来,暖暖的,可她却感觉不到。只是突如其来的,她有点迷茫。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紧张。
时间叮咚一声,答辩就要开始了。她抽到的签在很后面,还有很多人,不必着急。
只是——
聂容清恰恰和她分在一组。
不过聂容清在她前面好几名,她正好可以观看。
答辩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口齿伶俐的高材生们一张一闭的论述着,她看着原本急哄哄的人群慢慢减少,看着陆陆续续的学生离开。
看得有点久,眼神都有点酸痛了。
她揉了揉眼,再睁开眼时就听见了聂容清利落的开场白。
这么快轮到聂容清了。
她站在台下默默看着,思索自己等下该如何应对,甚至忘了去看台上的聂容清。
时针滴答滴答的走着,她忽然从愣神里醒来,刚好聂容清已经答完,向台下鞠躬,起身时只散发着一股干净利落的味道。她直视聂容清,虽然聂容清眼神望着全场,没有丝毫目光落到她身上。聂容清眼神清冷,脸庞瘦削,妆容素净,长发及肩,发末染着轻快的明黄色,微微卷起来,高挑的身材配上一身黑色及膝职业套裙,果然气质绝佳。
虽然她不喜欢这个女人。但不可否认,聂容清很有气质,也很努力,何况,聂容清还拿到了保送研究生的资格。
她望着聂容清笑容满满的走出门,心慢慢落下来,有什么可紧张的呢。如此站上台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就好像只是平凡的论述,语气没有太大波动,用词里也没有激昂慷慨,只是很平淡。
不偏不折,一切都很刚好。这样就最好了。
机械性的结束后,她向台下鞠躬,心里默默道了一声再见了。
再见了,叶芊泽同学。
掌声雷动中她走下台,人影幢幢中好像打过来一丝光,那光很微妙,照的她眼睛有点酸。走出门去,抬起头便是一道模糊的彩虹,半桥模样,短且不清楚。原来屋外早已下起了大雨,为她的告别而奏起离别曲。
她伸出手,楼顶的雨滴正巧滴在了手心,很清凉,就是不知道脏不脏。不过没有关系,她不介意。
谢谢这场大雨,谢谢这个城市,谢谢这个世界,让她得到何为平安喜乐。
回去的路上尽是小水洼,虽然地很平,但水依旧围成小圆圈,一个个的脚印踩上去,溅起的水滴肆意飞舞。
她不能留下书上所谓的一道车辙或是纪念的脚印了。
答辩会结束没几天,六月就来了。
来得气势汹汹,三十四度的高温逼迫着她们结束在空调退休的宿舍生活。好在几个月前她找好公寓,不过只是偶尔去住。那房子地段不是很好,离北京路挺远的,坐地铁也要四十分钟,没办法,钱向来是很重要的东西,可惜她没有。
住了几年的宿舍还是那么小,明明是麻雀大小,可收拾东西时却是如此的繁杂。写满回忆的大小本子,一起穿过的闺蜜装,买过的鞋,洗洗晒晒的小被子……和那些充斥脑海的记忆。
真的很多。
叶芊泽半跪在地上托箱子时,额上落下几滴汗,忽然觉得自己好伤春悲秋。明明这是炎热的夏天。
突然箱子蹦哒一声连人一起摔在地上。
她跌坐在地上,心情蓦地沉下来,没有了收拾的欲望。
都扔了吧。
没有什么是不能忘的。
剩下的日子几乎是全部沉浸了收拾当中,每个人都变得热情洋溢,和这个合影吃饭,和那位拥抱告别,这是属于她们的最后的学生生活。
六月十几号的时候,她终于把所有东西都搬出了学校。女生的东西向来很多,还好叶芊泽住的是单身公寓,公寓装修的很精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进门走过卫生间和小厨房就是客厅,客厅铺着白色地砖,虽然易脏,不过她不介意。客厅一角柜台上就是楼梯,她将几年来的书全部塞进里面,零零碎碎,类型繁杂,看起来很不协调。
她还特意挑选了杏色沙发,刚巧搁在书柜旁边,累了躺在沙发上就能够拿起书,一眼望去就分外舒适。墙壁上贴着清新文雅的墙纸,只是墙纸是交叉相贴,留下一个个小方形的空白处,她于是买了很多小挂画,插在缝隙处填满空缺。
楼上是卧室,很小。
蓝色地毯铺在床边,躺着几个小玩偶,毛绒绒的。原本的吊床被她拆掉了,换成了普通的双人床。她不习惯睡吊床,一摇一晃的很没有安全感,睡在吊床的第一晚她几乎是彻夜不眠,睁着眼坐在床上发愣。
她睡觉也很不安分。尤其是冬天,盖着羽绒被还觉得热,于是两脚一蹬全部踢开,而后总能把自己折腾到脸色惨白。
以前还有妈妈管她,现在已经没有人了。
她只剩下一个人。
一个人也很好,什么都是自己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叶芊泽叠好薄被,缓步走到卫生间拿起拖把慢慢拖地。地板很干净,只是她想拖,仅此而已。浪费时间永远是最简单的。
落地窗的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偷跑进来,一缕缕明光照在光滑的地板上,透出明晰的光来。足以证明,她拖得很干净。
洗完拖把她就随意将拖把挂在阳台上晾着,也不知道洗没洗干净,反正无论如何也就这样。放好拖把,她靠着阳台慢慢伸了个懒腰,此时阳光正好,不偏不倚很是舒服。
空气里弥漫着静谧的气息,阳光下的每个人都很快乐。
她也是。
如此想着时却被一道尖利的叫声打破了“你他妈是想死吗?”
语气很不好,中气十足,而且夹杂粗鄙之语,很显然是暴怒,也可能是平时骂多了顺口。叶芊泽下意识地分析着,目光看向发声处,是对面的居民楼。因为间隔不是很远,而且房子居多,声音能传很远。
听声音应该是个中年妇女,大抵是在骂自己孩子。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她大概也是恨铁不成钢吧。
只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什么也不想去想,只想好好的,就这样下去,未来再美好也懒得去想,现在好好的就可以了。
别人,跟她没有丝毫关系。
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古人说话从来很讲究。
还好她只是个凡人,想太多也没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