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宋晓辛在衣柜面前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她平时不怎么注重打扮，也没关注过自己有什么衣服。在学校里反正就是穿校服，里面穿什么都无所谓。可是，一到她需要衣服给她带来点儿什么时候，就突然开始嫌弃旧衣服。据说这是女生的通病。

她第二天穿的规矩一些，灰色羽绒服，黑色牛仔裤，运动鞋，扎着一个半丸子头。但是进门前就把头发散下来了——在学校里不是扎马尾的就是短发，披长头发的都少之又少，更何况还做作的弄出一个发型。

门开了，她一瞬间有些恍惚。

真的好像。

墨绿色的高领运动外套，配着一副金丝眼镜，眼睛和鼻子都神似吴杨。只不过脸更加棱角分明。

没有吴杨那种严肃的神圣不可侵犯的神情。

看起来精致、礼貌、富有亲和力。

宋晓辛愣了一下，进门，看见他身后的何秀，才回过神来，“哥，哥哥好。”

男生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不用这么客气。”

吴杨的身材，肌肉线条明显，看起来高大健硕。而眼前这个人，看起来又高又瘦，文质彬彬。

她心里忍不住想，一直以为何秀的儿子应该会是和她自己一样雷厉风行，至少也应该是性格张扬的类型。可没想到却是这样的让人舒适，何秀的儿子长着一张英俊的脸，行为举止温文尔雅，看起来就让人拥有好心情。

何秀一直没有介绍他儿子，只是对着大家说话的时候，一边看她儿子，一边露出欣慰和骄傲的表情。

有人感叹，和吴杨好像。

吴杨本人却没有一点儿察觉。

女生如果被说某个人和自己长的很像，那么在她见到另外一个人时一定会拿那个人和自己作比较，是她好看还是自己好看？她和自己像在哪里？然而大部分男生不会。

宋晓辛听到同学打趣的问他，“你不觉得你和他很像吗？”

吴杨摇摇头。似乎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同学再接再厉，“你看都没看？”

“有什么好看的，他挺帅，像他不是件好事？”

宋晓辛不愿意承认，从小到大没有被夸过好看的她，如果听见有人夸自己好看，一定会像被灌了蜜一样被甜晕过去；很大程度上，被人夸好看，能给她带来自信。

可是吴杨不会。吴杨的自信不来自于这种夸奖。甚至是何秀对于他的喜爱，他也只是淡淡的置之一笑，不会像她一样，因为一点，幸许是别人的无心之言就欢天喜地。

林又静说她，在面对吴杨的时候她成了“吴杨”。是的，她总是对着吴杨摆出一副冰冷的面孔。

何秀有事情要交代的时候喊他儿子的名字。

宋晓辛听不清楚，不知道是“黄渤”还是“黄博”还是“房博”。

林又静说最后一个字肯定是“博”。这样，何秀对于张博的喜爱也就不难解释了。

“何秀都四十六、七岁了，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原因就喜欢一个学生。”

林又静解释，“这些只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是他们要足够聪明。”

为什么是聪明？而不是努力？

如果没有这些巧合元素的加持，他们不努力是不能获得老师的喜爱的，然而有了这些，努不努力不重要，只要聪明就可以了。

“在跟谁聊天？”吴杨对声音丛背后传过来，一瞬间她没拿稳手机。

她关掉屏幕，“你妹。”说完，她发现这句话歧义十足。而何秀又刚好丛旁边端着水杯晃过去，她觉得自己倒霉透顶。

何秀带有玩味的眼神看着她，抿起嘴巴，像是在说，“说脏话，你再说一句我听听。”

宋晓辛懒得解释了。吴杨反应过来就行。

吴杨看着宋晓辛那张冷冷的面孔，一瞬间有些心虚。林又静答应他不会说的，虽然……他那句话也不代表什么，但是还是会令人浮想联翩啊。

自己安慰自己。

“怎么了？”宋晓辛看见吴杨不自在的神色。

“你们，没聊什么吧。”

宋晓辛皱起眉头。看着何秀进去房间了，才小声说，“我们在讨论她儿子。”

“房博？”

“是叫房博吗？”

“她不是叫他房博吗？”

“哦。”

“聊的什么？”

宋晓辛突然发现不对劲，摇摇头，“你查户口呢？”她没忍住笑了一下，“你应该知道她很喜欢你吧。”

吴杨摇摇头。

宋晓辛疑惑，虚荣的不承认老师喜欢自己不是吴杨的作风，她正疑惑时，吴杨就解释了，“不是说不知道，而是，总觉得用喜欢这个词怪怪的。可能也就是老师对学生的看重吧。”

“看重不就是喜欢吗？”

“你是这么觉得的？”

宋晓辛耸了耸肩。

吴杨点头。“那就是吧。”

“张博要转学了。”

“知道，他之前就跟我们说了。”

“我们刚刚讲到何秀喜欢张博，可能是因为她儿子也叫x博。”

“你们想象力真丰富。”

“你不觉得吗？”

吴杨皱眉，“就不能是因为老师觉得学生聪明吗？”他起身，取下眼镜吹了吹上面的灰，漫不经心的，“你以后少听林又静瞎说，她一天到晚都这样，把你给带偏了。”

你是谁啊？我凭什么少听她瞎说啊？把我带偏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吗？你以什么身份说的这些话？朋友吗？同学？还是别的？

宋晓辛有些脸红。

而林又静在酒店待的百无聊赖。打开电视机又关掉，白天没什么什么好看的节目。看了一会儿《非诚勿扰》，小时候喜欢看的节目现在提不起一点儿兴趣，没看一会儿就走神。

陈越海去了整整一天都没回来。

晚上六点，天已经黑了。

窗外已经开始亮灯，星星点点。

她肚子开始叫。她想起早上在面馆吃饭的时候光顾着想问题，都没有关注面到底好不好吃了。可能不好吃吧，好吃她一定会想吃第二次。

她干脆躺在床上睡了一会儿，醒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了。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空调的热风吹得她脸颊通红。房间里没有开灯，暗暗的。

“我是为什么要来这儿啊。”她咕哝着。

自己一时兴起，都没探究是为什么想要替吴杨来这儿。和秦原说话的时候却总是不自然的联想起陈越海。她越想越烦躁，她是在干什么，再秦原不知情的情况下考核他。考核他是不是像陈越海一样忽冷忽热的人吗。她想这些又有什么用，秦原又不是她男朋友。

男朋友。

她思索着这个词。她没想过。

一个高中生，出门在外，介绍自己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听起来难道不很搞笑吗？

想起自己有一次在便利店碰到一个小妹妹，看样子也就是初中生，十三四岁的年纪，指着一盒德芙巧克力对着别人说：我男朋友最爱吃这个。

她就像对她那些初中同学一样，嗤之以鼻。

她想着，脑子里冒出一个恐怖的想法，她不会是喜欢秦原吧？

可是为什么每次和他说话，虽然会开心，可是更多的是烦恼呢。她想不通自己那些同学是为什么每天满怀热情，想到自己喜欢的人就笑魇如花。明明大多数时候都很郁闷啊。

所以，她给自己这种奇怪的想法做总结，一定不是喜欢。

妈妈给她发信息，问她今天都去了些什么地方。她就愈加觉得自己愚蠢。

什么地方也没有去，硬生生在酒店待了一整天。都晚上了，陈越海还没有回来。

秦原刚才才收到陈越海的信息，让他们去张琰上课的学校附近一起吃夜宵。

城市很大，随随便便坐个地铁过去就要一个多小时。估计等到的时候都差不多九点多了。

秦原问林又静去不去。秦原一点也不想答应，比起四个人吃饭，他更希望是他们两个人坐在一个桌上吃饭。然而他没有想到林又静居然不嫌麻烦，一口就答应了。

秦原语气夸张，“那可是要坐一个多小时的车，你不怕累？”

“你怕累？”

秦原咳了几声，“没有，那就走吧。”

林又静一口答应去的原因很简单，直到现在，她对陈越海和张琰的恋爱关心的好奇心都没有消散。

晚上的风很凉。

秦原一出门，就在奶茶店，给她买了一杯奶茶。

“你就不怕我不爱喝奶茶？”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我看到你喝过。”

林又静有一瞬间的心跳静止。“什么时候？”

“我忘了。”秦原把守插到裤兜里，“而且我买来不是为了让你喝的。”

“那是什么？”

“进地铁站之前暖手。我看你很冷的样子。”

沉默。

沉默。

林又静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从齿缝中硬生生挤出来两个字，“谢谢。”

“小事。”秦原笑，“不谢。”

张琰上课的学校附近有景区，不远处一条街就是夜市，晚上的时候人很多，灯火通明。林又静和秦原走在人挤人的街道上，穿过几条巷子才找到陈越海所说的那家饭店。

林又静在门口就看见陈越海揽着张琰的肩膀。她有一瞬间的僵硬，这个时候秦原微微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对她说，没事儿习惯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