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别过头,虽是饥肠辘辘,但仍是拒绝了叶天晗的好心好意。
叶天晗无奈摇头,劝慰一句:“我曾也与你一样。”
若是有半分力量,小鬼定是会捂起耳朵,叶天晗伸肘怼其胳膊,自然与其靠墙并排而坐,故作轻松:“她漂亮吗?”
此话勾起小鬼的回忆,眼中流露的真情和思念,丝毫不假:“美。”
叶天晗见状:“可是倾国倾城?可曾许诺共度余生?”
说罢,只见小鬼眼眶中的泪珠已顺着苍白的脸颊而下,叶天晗顺势将馒头递给小鬼:“吃饱了才有力气哭。”
小鬼夺过馒头,狼吞虎咽,恨不得噎住自己所有的苦楚,叶天晗猛叹一口气:“你要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承载你二人的回忆,永生永世,让她留在你心里,永不离去。”
小鬼瞳孔收紧,抬眸看着叶天晗,叶天晗咧嘴一笑:“你我一样。”
月光下,二人身上的寒空金丝闪烁着冰冷的光,小鬼轻声询问:“你本为邪帝,聚煞驱怨可一统天下,为何你要听那些仙家胡言乱语?”
叶天晗抬眸抿嘴,思量半响:“你可知晓今日秋江有一习俗?”
活是秋江人,死是秋江的鬼,习俗自然是了如指掌:“今日灯节,秋江百姓应在当知湖边放孔明灯。”
叶天晗轻颔首:“你也说了,我是邪帝,但是,今日许愿之时,你可知我许的什么愿?”
小鬼左右摇头,叶天晗嗤鼻一笑,应是在嘲笑自己作为邪帝,堂堂魔头为何会有如此荒唐的愿望。
叶天晗深叹一口气,自己都难以置信:“我居然许的是......心怀侠义肝胆,随心潇洒一生。”
说罢,自己都低头抿笑:“论起恨,我应比你更痛恨那些张口正义的仙家。”
小鬼一脸疑惑看着叶天晗,见此疑惑,叶天晗一五一十的解释:“我虽为邪帝,可从未有过害人之心,可那些名门仙家,口持正道,灭我幽州之地,封我在江氏寒山。”
小鬼听入了神,叶天晗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可出现了一个人,他沉默寡言,却让我知晓什么叫心之感化,也让知晓是非分明。”
看着小鬼的模样,叶天晗勾唇一笑:“你问问自己,残害百姓,你心中是否安稳过?”
小鬼双眸低垂,半响摇摇头。
叶天晗起身,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襟,一缕清风顺着窗户钻进来,束发带随风而起,小鬼抬眸仰望着叶天晗的背影,如此高大威武,犹如一道光照亮他心中最暗的地方。
叶天晗侧脸在月光下犹如刀刻般精致,缓慢开口:“纵使邪魔遮蔽了双眼,心灵依然只因着情深,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说罢,双手俯与身后,出了柴房,看着叶天晗的身影消失不见,多年来,小鬼心中波涛汹涌,恨意溢满,如今,风平浪静的时候,神永远是最暗的那一盏。
叶天晗听着柴房中低声抽泣的声音,深呼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胸脯,轻声安慰一句:“嚯......许久都没吹过这么正经的牛皮了,我差点都信了。”
江夜阑不知何曾跟在了叶天晗的身后,这柴房的对话,他可是一字不落的全部听完了,嘴角勾起的笑,犹如慈父望子成龙的骄傲。
叶天晗察觉身后有人尾随,猛的转头,目瞪口呆的看着江夜阑,张口结舌:“哎妈呀,你怎么出来了?神不知鬼不觉,你要吓死谁。”
江夜阑双手俯与身后,轻声一句:“未曾想过,那些话居然出自你之口。”
叶天晗摆摆手,吊儿郎当的样子与刚才相比天翻地覆:“他本就有改过之心,迷途漫漫,终有一归。”
顿了半响,抬眸看着月光:“落俗不可避免,情深至死不渝。”
江夜阑良久开口,轻声一句:“时势不可尽倚,贫穷不可尽欺,世事翻来覆去,须当周而复始。”
叶天晗别过头,看着江夜阑一本正经,脱口而出:“何意?”
二字彻底镇住了江夜阑,江夜阑无奈的摇头,转身离开,叶天晗跟其身后,追问:“我文化造纸甚浅,可否详细解释?”
江夜阑更正一声:“造诣!”
叶天晗紧跟身后:“对对对,造诣,文化造诣!”
“江凌,你所言之语何意?”
“是否详细解释。”
二人的声音消失在无尽的深夜之中,第二日晨起之时,整个秋江犹如拨云见日,艳阳高照,恢复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整个镇中,再无危机感,汪秋一脸感激,拱手:“多谢几位仙家出手相助。”
叶天晗看着汪秋的一脸真诚,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汪秋语言中谢的仙家,而他,仍旧是邪魔外道。
江萧正连忙道一句:“镇长无须言谢,本就是我们分内之事。”
话刚过半,小风筝恢复以往的容貌,脸上挂着笑意,走近叶天晗:“恩人,谢谢你。”
这一句谢谢倒是将叶天晗说的不好意思,连忙摆手,大大咧咧一句:“谢什么谢,没听千哲君说嘛,分内之事,无须言谢!”
所有人转头看着柴房,门瞬间打开,小鬼从柴房迈步而出,即便这样,百姓们仍旧人人自危。
叶天晗安慰一声:“不要怕,他已经知道错了。”
小鬼走近,良久,拱手弯腰,态度极为诚恳:“我愿随仙家回江氏,洗刷自己的罪孽。”
与汪秋道了别,带着小鬼离去,当知湖边,仍有一人静等着江夜阑。
看着几人前来,青莲略显半分尴尬,低着头缓慢靠近江夜阑,叶天晗见状,瘪着嘴轻声一句:“孽缘啊,孽缘啊!”
说罢,拍拍江夜阑的肩膀:“我们船上等你。”
青莲掩饰住脸上的尴尬,江夜阑一脸的冷漠,让她周身寒意四起,俗话所言,若是动情,必定紧张。
青莲半响开口:“奋不顾身之前,我是知道结局的。”
话虽如此,心跳声清晰可见,江夜阑双手俯与身后,未曾正眼看过青莲一眼,若是盘问青莲是何模样,恐是一概不知。
江夜阑未有耐心,抬脚迈步要离去,青莲声音急促:“不管这条路有多危险,我也愿意去尝试,因为......这条路上有你。”
江夜阑迈步上了船,不管青莲如何表露自己的内心,终究连江夜阑的一个字都未换来,如此金口难开,让青莲心灰意冷,身为青楼女子欣赏过五颜六色的道德,遇江夜阑不想再为卑劣瞒天过海,第一次雾挡住了岸,第一次青莲把湖当做海,看着船只缓慢离开,也是第一次,她明白了什么叫做远行。
未得结果,却心中答案已存,青莲瞬间被哽住了喉,只觉全身无力,心口被压着一颗大石头,痛的不能呼吸。
叶天晗看热闹不嫌事大,看着平静如水的江夜阑,倒是不要命的调侃一句:“哎,青莲姑娘命苦啊!”
江夜阑眼眸低垂,未言一句话,叶天晗眼中带着惋惜,继续在危险的边缘试图徘徊:“啧啧啧......要我说,醉花楼那夜,青莲姑娘就应该霸王硬上弓,再来个奉子成婚,何必眼下这般肝肠寸断还将你放走!”
话虽是正确,却入不了江夜阑的耳中,轻声呵斥一句:“住嘴。”
叶天晗一伸懒腰,惋惜一句:“看上的人呐,上不了等于零蛋。”
话糙理不糙,但惹的江夜阑实属不悦,起身出了船中,站立船头,环绕四周,青山绿水,静心清雅,难得的好地方。
从腰间扯下酒壶,轻抿一口,四溢着酒香,更为仙境,江萧正随后而近,轻声一句:“又喝酒。”
“师兄。”
江萧正看着远方,归江氏之路并不算太近,可如今看来,似乎并不太遥远。
江萧正轻声一句:“如果世间万物能跨越,我倒愿意你犹如眼下这般心中欢喜,那些世俗,我这个当师兄的帮你抗。”
江萧正的话明里人都可听的明白,可江夜阑非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询问一句:“不知师兄是何意!”
江萧正轻抿嘴唇,勾唇一笑:“也罢,以后你自然知晓。”
昂头再饮一口云中醉,江萧正所言,他怎能不懂,只是,他所有的心事都随着这口云中醉掩埋在了心中。
叶天晗并不知自己所言之语,使得江夜阑心中不快,倒是与旁边的小鬼聊的欢实,咧着嘴,嘴角都要扯到耳朵根上,盘问一声:“你以后有何打算?”
小鬼轻摇头,看着叶天晗,退却的煞气,倒是觉得这个小鬼眉清目秀,眨巴着眼眸:“你若是愿意,我就跟着你,这次前往江氏定是净化元神。”
叶天晗深叹一口气,心中并不踏实:“跟着我?我都自顾不暇,再拖你下水,实属不可。”
小鬼一脸真诚看着叶天晗:“邪帝,是海跳海,是崖跳崖。”
良久,叶天晗抿嘴,轻点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喊大哥吧,若是开口喊邪帝,定是让他人误解。”
小鬼一脸欢喜,点头如捣蒜:“得嘞,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