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染晨，天色方明时，擂台就已经搭好了。

擂台正临湖边。

湖上水光潋滟，澄澈得像一面镜子。

尉迟丹已经在擂台上等着她了。

千霜扫了一眼。

昨晚看见的那两人也在，他们见千霜看过来，不约而同的紧张了一下。

千霜笑笑什么也没说，脚尖一点，上了擂台。

“怎么比法？”千霜看向尉迟丹。

尉迟丹脚下踩着一尾火羽，双手环胸，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

“既然说了是比火，那就比比，谁先将湖水蒸腾。”

千霜笑而不语。

随后见尉迟丹手上窜出一串神火，将偌大的湖泊，硬生生用热浪分成了两半。

“请吧。”

语落，他周身都燃起火焰，在空中中像是张开翅膀的火雁。

热浪灼热眼，台下的弟子纷纷叫好。

湖泊里的湖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涸下去。

但千霜站在旁边却不为所动。

要是再仔细一些，就能发现。

虽然尉迟丹的火势凶猛，但湖水每干涸一寸，就会回升几分。

像是有什么力量再与他的力量抗衡。

原来如此。

千霜看着清澈的湖面，勾起唇间喃喃：“原来如此。”

看千霜没动作，尉迟丹一时有些心烦意乱，不由眉目紧锁。

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怎么，你怕了不成？”尉迟丹开口想激一激她。

千霜笑着抬头看向他。

一双清澈干净的眼，像是能把他看穿。

尉迟丹心里没由来的咯噔一下。

人群中，有几人蠢蠢欲动。

在他们身后是用棕色麻布遮住的照魂镜。

千霜笑看向尉迟丹，开口大声道：“我帮你了，你怎么报答我？”

几乎就是在这一刻，尉迟丹就可以肯定她是发现了。

他咬咬牙，“以命相报。”

千霜笑而不语，只见她缓缓抬起一只手。

先在她掌心聚集起来了一团小火球。

在人群中，立即有人大喊了一句，“就是现在！”

照魂镜顿时发出一阵金光，照到了千霜身上。

“妖女，还不快显出原形！”举镜的人大呵一声，招魂镜在法术的催动下飞上空中。

镜中映照出众人的模样。

千霜嗤笑一声，不以为意的往上看去。

只见在照魂镜中，她毫无变化，而尉迟丹的身影，却逐渐变成了一只火鸟。

“那是什么？！”

“等等，那是掌门！”

整个凤玄派的山头顿时吵闹起来，众人拥簇着惊恐的看着镜子里尉迟丹的身影。

尉迟丹有些顶不住，他低声呵了一句：“为何还不动手？！”

但千霜却怔住了。

不是为尉迟丹，而是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站在她身后的注视着她的那抹身影。

在照魂镜里，一片铜黄的颜色中，唯独那抹身影，泛着蓝色的亮光。

千霜感到喉头有些发紧，嘴唇微微颤抖着发出几个音节：“沈...千秋？”

她回过头去。

看见沈泽正看着她。

沈泽见她回头，却又读不出她脸上复杂的情绪，不明所以的挠头笑笑。

千霜再度回头看向镜中的灵魂。

他的灵魂已经极为浅薄了，像是经过无数次的削弱才成了这副模样。

全靠阵法加成才能维持成正常的样子。

浅薄的灵魂和重重的阵法，她一直没察觉有什么不对。

维持着火球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他没死？可他的灵魂为何会虚弱成这样？

“千霜！”

尉迟丹的一声怒呵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发现于尉迟丹并非真正的尉迟丹后，擂台下的弟子愤怒的想要冲上去。

都快要打破擂台周围的结界了。

千霜拢住思绪，蹙眉看向尉迟丹，“你让开。”

“什么？”尉迟丹还没听清，就见千霜手上的火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

很快，在她手上形成了一个足有一个山头大小的火球。

火球表面是金橙的热浪环绕着运动，在火球表面甚至能看见一处处火焰运作的痕迹。

逼人的热浪和灼人的光芒让暴动的人群退避三舍。

尉迟丹也急急的从天上退下，一手化成羽毛遮挡热浪。

所有人都看待了。

这哪里还是什么火球，简直就是一个小太阳！

千霜面不改色的举着这个小太阳，往湖里一掷。

湖面上有什么东西悄然破碎，广袤的湖泊还来不及表现出沸腾，就直接化成了水汽。

凤玄派弟子咋舌之后，紧接着恐俱的情绪就蔓延开来，纷纷往外溃逃。

而整个凤玄派，早已经被尉迟丹锁起来了。

热浪从下腾起，千霜站在擂台边上，垂眸看下去。

深有几百尺的谷下，白色的热气散开，肉眼可见一块平整巨大的青石。

青石中央刻着朱鹮图腾，图腾被不圆圈死死圈住，外面一圈圈绕着密密麻麻的咒语。

而这些咒语遭到了炙烤，已经开始逐渐失去效力。

加上没有了湖水和水面结界的压制，青石板下不断的发出了撞击声。

“这是什么？”不知什么时候，沈泽已经来到了她身边。

千霜看着他的侧脸，开口喊：“沈千秋？”

“谁？”沈泽疑惑的看向她。

看到沈泽的反应，一点也没有假装的样子。

千霜又审视了他良久，随后叹气，“没什么。”

要真是沈千秋装作不认识她来逗她玩的话，或许...还会好一些。

可他的灵魂已经被削弱成了那样子，实在...

千霜握紧了手，看了眼好奇往下看的沈泽，抓住他的手腕往回拉。

“小心些，它们要出来了。”

手上温热的触感像是化作火焰，飞快的燃遍沈泽全身，沈泽感到脑子都有些发蒙了，愣愣的由千霜牵着往回走。

在他们身后的尉迟丹，双目通红的死死的盯着那片深谷。

一声破碎声响起，尉迟丹顿时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终于，终于！”

沈泽回头。

从幽深的沟壑入箭矢般冲出无数只火鸟，凄厉的鸟鸣声响彻整个凤玄派上空。

就像许许多多的小凤凰，遮天蔽日。

尉迟丹目光紧随着它们，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往后仰去，向后倒在地上。

看着这无数火灵鸟飞过天空的景色，尉迟丹嘴里不停低声喃喃，“终于...我终于... ”

他低声说着，将手臂放在眼前，两缕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滚下，打湿耳边乌发。

“这就是火灵鸟吗？”沈泽问。

“准确的说，是火灵鸟的亡魂。”千霜看着这些铺天盖地的火灵鸟。“这座山头，原来应该是火灵鸟一族的栖息地，凤玄派鸠占鹊巢，先种下火灵花压制火灵鸟，并且将它们用阵法镇压。”

“这个阵法诡邪，可以一点点将火灵鸟的灵气压榨殆尽，他们的力量被强行关灌火灵花中，以催促火灵花频繁结果，凤玄派的人吃下，以此增进修为。”

“只是凤玄派传承三百年，估计这些新人也不知他们吃的，可以增进修为的火灵果，其实是火灵一族的血。”

千霜说着昵了一旁的尉迟丹，“也没想到，真正的尉迟丹，也被这世上最后一只火灵鸟，以同样的方式雀占鸠巢，顶替成了凤玄派的掌门。”